第47章 第47章（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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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宁端起瓷白的药碗，里面浓稠浑黑的药汁显然是细心熬制了许久。

此时，美人的心中本该是痛快的，一切的一切终于要结束了。她或是自愿或是被迫三番五次地成亲、和亲都没有将这场战事阻止，说明这本就是命定中要到来的，王朝的倾覆本来也不是她一己之力能够控制的。

溪氏的统治本该是为万民福祉着想，却最后为了巩固统治而做出屠城的举动，实在是和祖宗建立基业的初衷背道而驰。

秦行空带她去黑山城，本意是利用她心绪不宁之际用巫术来控制她。但是阴差阳错让溪宁看透了这一切。作为溪氏的后人，又和秦行空有如此复杂的仇怨，她不去追究也不去阻拦他的谋逆已经是大度至极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喝下这碗药，把一切麻烦和牵绊抛弃在纠葛之中。

腐烂的伤口需要被全盘割掉露出鲜红的血肉才能有望加速愈合，否则就会变成深可见骨的创伤，被一层层纱布和脂粉掩盖。

她很累了，想去看看云洲各地的无限风光。

不过也许很快这里就不叫云洲了，溪宁有些自嘲地想着。

但是，美人措不及防地对上了秦行空有些躲闪的视线，那双一向带着讽刺、探究的深邃眼眸此时已经盛不住里面汹涌的情绪。她在那些复杂又深沉中发现了一丝心疼和愧疚。

她喝药的动作没由来地一怔，忽的有一种愤怒。他有什么好愧疚的，有什么好心疼的？如今自己落到今日的田地，还在无知无觉中有了孩子，不都是他全盘谋划的吗？

他有胆子下了那么多回药，没有胆子面对一切么。

恶人坏事做尽，此时此刻只要露出一丝愧疚就可以轻而易举获得别人的可怜和原谅，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她心中烦躁，喝药的动作也有些粗鲁，喝的太急太快，一不小心就呛着了。

男人见状立刻伸手用手帕接住了她咳出来的药，又细细帮她擦拭。他的眉宇间都是忧愁，显得很可怜的样子，高大的男人做出这样的表情着实有些好笑，可是在场两个人都没有心思注意他的样子。

秦行空努力强打起精神来“是太苦了吧，我准备了蜜饯。”

溪宁又捏着嗓子，用那种温柔细碎的声音答复道“不碍事的，宁儿就是想着，能赶快病好，才会对孩子好呀。”

她无辜的样子又狠狠在秦行空的心中扎了一刀。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她还期待着孩子的降生，但是自己却要瞒着她亲手杀死这个孩子了。

他似乎无法面对自己，也无法面对溪宁，于是匆匆用手帕清理了一下药碗边缘，就带着所有东西准备悄悄离开。

临走时，他又对上了溪宁明亮透澈的眸子，里面的爱意是那样的浓烈，她用手扶着肚子，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期待着什么。秦行空自虐一般地将她的笑容印在脑海里。

“我先走了，你好好修养。”

溪宁轻轻“啊”了一声，“这么忙啊，没关系的，我和孩子会等你的。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她就算是身体不适，也愿意先考虑他。秦行空被后悔和自责笼罩，甚至没有看出溪宁脸上完美的笑容就像是练习了千百次一样的刻板。美则美矣，毫无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