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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公开审判戛然而止。军兵们赶我们回校场干活了。所有人都感觉意犹未尽。
晚上,九十一屋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子时那一刻,九十一号屋子传来噩耗。小乐死了。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袁贵成的哭声。
这让我不由得怀疑小乐不会是真死了吧。
于是我又溜了出去,溜到九十一号屋那边去。
袁贵成抱着小乐,在雨中痛哭。军兵要拿走小乐的尸体,袁贵成一番争执后,无奈让出了小乐。
我看他的表情有一丝坦然,便知道事成了。
次日,我马上赶到募兵处。
“做得好。”军兵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协军的一员。”
“协,协军?”
“你以为杀个人就能进西蜀军呢?能当上协军已经很好了,起码不用受苦,还能住在我们这里,不好吗?”
“好,好。”
我真是娘的,忙活这么久竟然才混上一个协军。
唉,协军就协军吧。等咱爹回西蜀军当将军了,你们可别求我回去当少将军!
两天后,军兵要清尸了。刚好,这个人人都嫌弃的活计,落在我们协军身上。
我主动请膺,和另一个协军,一人各推着一辆满载尸体的推车出城了。
那时正是晚上,一出城就是月朗星清,久违的晴天。
“哎,那些人不担心俺两个跑掉吗?”这位叫覃好景的兄弟问道。
“你会跑吗?”我反问道。
“俺?不会。俺这辈子头一次当官,逃什么?再说了,逃到哪里还不是混?”
呵呵,也对,逃到哪里都是混日子。
其实难以逃脱的。身后的城楼有弓箭手看着;走到蓬峘河后,前面刚好就是西蜀军在蓬峘城一带的营地。无心已经将边境的军队全调了回来,在西蜀全境布防,拱卫蜀山,保护这所谓的成魔诞。
接下来,我们要在河边,对尸体进行焚烧。
我叹了一声,“唉,真不是人干的事情。”
“怎么了?”覃好景说道,“你干不习惯这活?”
“你看着这可怜的孩子。”我指着小乐,“都还没长齐整呢,就得烧了。”
“这算什么。”覃好景说,“我那屋也有一个孩子,干活太磨蹭,被军兵活活打死。那才叫可怜呢。”
“覃大哥,不如我偷偷溜到林子里面去,把这个孩子埋了吧?”
覃好景瞄了我好一会,“你小子,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哎,哪有什么猫腻?我们人啊,都图一个入土为安,对不对?如果你不相信我,那不如你去埋呗。”
“又没有铲子,怎么挖坟?”
“用手吧啦吧啦呗。”
“唉,那你去吧。真会来事!”
我忙抱起小乐,跑向树林子。在林子里头,有一棵大树,我们挖了一个树洞。本来是用来传递信息的,现在正好可以塞得一下小乐的身体。完事后,我又急忙忙地跑回来。
正跑出林子,我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孩童的歌声。
那般悠悠戚戚,是旧城消失许久的歌谣
“淅沥沥淅沥,茅屋下游子。淅沥沥淅沥,雏儿居残枝。可怜一餐饭,出走万余里。淅沥沥淅沥,唯恐狗争食。淅沥沥淅沥,家穷逼人离。淅沥沥淅沥,身疾遭人弃。隔岸观霓裳,锦瑟催人迷。淅沥沥淅沥,永暗无天日。”
我听得脊背发凉,不敢回头细看。
覃好景催唤我一声,我赶紧跑了过去,歌声渐没。
又一通忙碌,河边燃起了熊熊烈火。冲天的火光照亮了一方夜空。浓烟滚滚往上直冒,仿佛老天爷在吸食着乌香。
我看着一具具僵硬苍白的尸体,渐渐融化,渐渐变黑,心里头顿时怅惘。
成魔诞确是罪大恶极。但我看着旧城诸人,似乎已经忘记了这罪大恶极。
人的不满和愤慨,究竟可以维持多久?
还是最终沦为“该怎么活就怎么活”?
回到旧城后,我马上去找陆一善。
现在我是军兵了,走在路上都显得神气,又神气得不太自然。
“喂,六万六千六十六!”我叫道,“出来出来!”
陆一善的号数是六万六千六十六,听说是最后一位。
这四个六字连在一起,在赌坊简直是人见人爱,庄见庄愁。
陆一善倒是先开口了,“小乐出城了吗?”
“出城了。今晚小乐就会去到祸娘姐的身边。你回头跟袁贵成说一声吧。”
“好,好。”陆一善沉声道。他看起来精神萎靡。
“你昨晚去哪了?袁贵成说你去找公羊阳明了。”
“我只是想用窥观,看看三万三他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你真是太仁慈了。对孩子下手的人,就应该杀一儆百。”
“但既然是审判,便不能不光是审判罪恶,还要寻求真相。”
“真相是什么?”
“真相是,如果三万三他是无心的呢?”
“无心?什么意思?他是无心的人还是说他是无意小乐的?”
陆一善叹了一口气,“你可知道,不是我和袁贵成发现三万三的,是三万三自己跟我们承认的。”
“这······”
“但他也说,可能是他,他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
“啊?那不是耍你们吗?”
“他跟我们说话时,很惶恐,很害怕,也很克制。我觉得他心里在抵制着什么,反抗着什么。也是这种抵制,让他形成了自咒。昨晚,我在牢里对他使用了梦客。在梦里,我发现他少年早婚,二十多岁时妻子病逝了,没过多久五岁多的儿子也发生了意外死去了。从那时候起,他的性格变得很孤僻,变得很古怪。他开始迷恋五六岁的男童,他也曾经按捺不住自己,了村子里的孩子。他当着全村人的面,砍了自己的左手,以此来逃过一劫。但他也无法在家乡呆下去了,他便来蜀山城打工。在蜀山城,他独来独往,甚少与人来往,特别是从不与小孩子说话。他压抑着自己的,从不触碰小孩子的身子。”
“但成魔诞将他的克制毁于一旦。他遇见了同屋的小乐。”
所以说了那么多,他还是下手了嘛。
我这句话没有说出来,但我感觉陆一善已经看出来了。
他捋了捋眉毛,“他没有存心针对小乐,他仍在克制着自己。但没想到,因为这种克制,反而让他患上了迷症。”
“迷症?”
“俗称梦游。”
“哦,梦游。”
“在我们除咒师眼中,迷症是自咒之一,多源于孩童懵懂单纯的执念。而成人患上迷症,要么就是精神积压过大,要么就是已经意识分裂了。”
“所以他在梦游时,情不自禁就了小乐。”
“对。情不自禁······我会说不知不觉吧。”
“陆大人是有意在为三万三推脱,或者在为三万三解释吗?”
“我说过,我在为世人辩解”陆一善苦笑,“罪不可免,但罪至一死吗?”
“但如果他继续梦游,继续小乐呢?”
“我会治好他的梦游症!”
“但大人治不好他的癖!”
陆一善被我的话怔住了。看他愧疚的表情,我就知道,我说对了。
我不是医巫,更不是对此有所学,反正就是觉得癖是治不好的。
你能让老虎只吃草吗?除非已经没有肉的存在。
“这是一种咒,这是一种咒啊。”陆一善喟叹道。
如果恶念是咒念,那么对恶的善,是否是伪善呢?
这句话对任何人都狗屁不通,却适用于陆一善——世间上唯一的除咒师。
但我没有说出来。我看着他困苦的神情,便感觉得到他心中的矛盾和焦灼。
难怪二善会这么说她哥哥“有时候,他比较优柔寡断。”
其实人之所以优柔寡断,是因为事情还没发展到让自己果断起来。
当灾厄临头,罪恶加身,相信哪怕是陆一善,也“善”不起来。
特别是亲人遭受罹难,就像我蒙家被满门抄斩一样。
那应不应该告诉陆一善,有关他妹妹的事呢?
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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