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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还在打着,娘还在骂着,弟弟还在没完没了地哭着。我整个人趴在地上,身体一面凉浸浸,一面火辣辣的;下唇已经尝到了铁锈的味道;我看着前方,两个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混乱之间,我的耳边竟慢慢响起了轻捻慢挑,嘤嘤袅袅的曲乐。啊,这曲调,配的是曹子建的赋!而且是曹子建所有赋中,我最最喜欢的《九愁赋》!
我不再紧咬牙关。我微微发出声音,唱着这《九愁赋》
“嗟离思之难忘,心惨毒而含哀。践南畿之末境,越引领之徘徊。眷浮云以太息,愿攀登而无阶。匪徇荣而愉乐,信旧都之可怀······思孤客之可悲,愍予身之翩翔······俗参差而不齐,岂毁誉之可同。竞昏瞀以营私,害予身之奉公。共朋党而妒贤,俾予济乎长江。嗟大化之移易,悲性命之攸遭。愁慊慊而继怀,惟惨惨而情挽。旷年载而不回,长去君兮悠远······野萧条而极望,旷千里而无人。民生期于必死,何自苦以终身。宁作清水之沉泥,不为浊路之飞尘!”
哈哈,是啊,我卢婉君,不,我芦嫦娥!宁作清水之沈泥,不为浊路之飞尘!
宁作清水之沉泥,不为浊路之飞尘!!
宁作清水之沉泥,不为浊路之飞尘!!!!
哼着唱着,我竟笑出声来。爹打得更狠了,娘骂得更凶了,两个弟弟哭得更惨了······
打骂毕后,我回到了我自己的“房间”——一间堆满柴草的柴屋。因为我回家少,一年才回来一次,回来就住五六天,所以,我爹娘便将我原来的房间给了两个弟弟睡。这个我倒不介意。柴房本来也是一个炕房,里头也有一张炕床。我只需稍作收拾,铺上被褥,便也舒服得很。
我无法仰着躺下,只能趴着睡。其实这点伤痛没什么,以前学戏的时候,也常常被班头打。特别是练身法时,班头就拿着一个长棍子守在旁边。一个脚迈得不对,一棍敲下去,敲到你走对为止,还不能喊疼。
那时候是心甘情愿。现在,也是心甘情愿。
谁叫我要学戏?谁叫我是他们女儿?
戏曲难在坚持。儿女难在孝道。
呵呵,那何为孝道?
原来养儿真只为防老。
我忽然间有点担心身上的伤痛,会影响出演《蜀山成魔录》。不,不管怎么样,我都必须演好这出四角戏。因为它是商公子在成魔诞里排除万难写下的杰作。明天一早,我便回去排练吧。
想着想着,我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思虑甚多,我睡得并不安稳,意识浮浮沉沉。
恍惚之间,我感觉到有什么危险的东西靠进来,像一条窸窸窣窣的蛇,像一只鬼鬼祟祟的耗子,像一个偷偷摸摸的人影。
那蛇,那耗子,那人影,竟然偷偷地掀开我的被子。一阵冷意来袭,我猛地惊醒了。我回头一看,黑暗之中,确是有幢幢的人影,蓦地站在我面前。我顾不上疼痛,翻转过身子,紧贴在墙上。
“是谁?是谁!”
“嚷嚷什么!是你老子!”
竟然是我爹?确是我爹的声音!他,他想干什么?
“闺女,我的好闺女,既然你都当上婊子了,不如也让爹快活一下。不是有一俗话吗,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你长得这般模样,也不枉你爹忙活一辈子。来,闺女,是时候来孝顺孝顺一下你爹了!”
没想到我爹竟说出这样的话!且话音一落,他马上扑了上来,就要剥我的衣衫。我一边大喊,一边不断地用脚踹他。他两手抓住了我的脚踝,顺着扯住我的裤子,就要把我的裤子脱下来。惊慌之间,我双手乱划,抓到了一根木柴,猛地劈了下去。爹“哎哟”一声,双手放开了我的裤子。我忙缩了回来,再跳起来,拎起被扯下的裤头。
这时,屋子的门打开了,一时火光招进来。娘亲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三更半夜的!”娘亲看见爹,很是惊讶,“孩子他爹,你做什么!”
“娘,爹他······”
我正哽咽欲说,爹却先指着我破口大骂,“你看看你生的好女儿!天气冷,我来给她添张被子,谁知道她竟然叫我一起跟她睡觉!”
“什么!婉君你!这真是作孽!”
“不,娘,我没有!我没有!”
我委屈得不能言语,娘亲马上操起一根枯枝,向我打来。
“你滚!你滚出去!你这个臭婊子,快滚出去!”
“不是,娘,我没有啊!我真的没有啊!是爹他······”
“还嘴硬!”
爹一手掐住我的脖子,另一手掰住我的手臂,不容分说地将我扯出屋子。他的手粗暴地捏着,似乎是要捏碎我的脖子手臂。
“滚!永远都不要回来!我就当生少一个女儿!”
爹娘将我生生地逐出了家门,并“啪”地一下子关上了门。
慌乱失措中,眼前失去最后一丝光明,我再度置身在黑暗之中。
只不过,此时的黑暗,了无四壁,萧风阵阵,处处是荒莽之色。
我满腔委屈,心烦意乱,走到门檐下,抱着自己的身子蹲了下来。
黑夜也似乎自有光芒,让我眼里映出了许多景致。
我看到了墙根堆满了灰沓沓的谷壳,像极了众志成城的蚂蚁堆,在坚强地抵御着扑哧而来的寒风。门上的对联没有换,还是去年的。红纸已被染上匆匆一年的旧色,还被急风撕裂成一条一块的,样子甚是破败。我还看到不远处的垄陌边上,柴草堆在那里,被忽忽的冷风吹得飘飘浮浮,不时发出唰啦唰啦的声音。
我看着黑夜的景致,听着寒风的声音,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一觉我竟睡得香甜安稳。难道我不冷吗?不冷,经历过成魔诞后,只要穿上厚一点的衣服都觉得不冷了。
我醒来时,天才微微亮,灰蒙蒙的一片。
我站了起来,回头看了一下我的家。两扇门扉还紧闭着,里头还没有动静。
我知道,爹娘都还没起床。我便轻步地走向了田间。
我决定,我要离开这个家。
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决定。当我下定决心时,心里头一片舒坦。
我归来时没有包袱,我离去时也没有包袱。
我走到田里,环顾着满地黑渺渺的灰烬。
我家地少,烧荒的情景并不壮观。村里有些大户烧荒,一大片地全燃了起来。丛丛的火苗就像是金色的波浪,又像是黄昏下天地间的霞光。滚滚的白烟,顺着风势,鼓着气猛地往上拱,瞬间遮掩住苍天。
教书的先生对我们笑道,“青烟哪能遮掩苍天,只是遮掩我们的眼睛罢了。”
思绪飘回来,我又看着脚下的荒地。它变得丑兮兮的,羞答答的,然灰烬下的泥土,似乎变得充实起来。
“宁作清水之沉泥,不为浊路之飞尘。”
我脱了鞋子,从鞋里头拿出那张四千两的大票子,将其藏在了灰烬之下,泥土之中。还有一张古玉的票子,我本也想藏在土里,后犹豫了一下,便捏在手里,抬起了头。
它是古玉,不是银两。
我将古玉的票子收好,穿回鞋子,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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