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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叶甚在半山腰等足了一个时辰,巳时已过,也没见到半个人影,还惹得旁边纳言亭中接客的修士感觉浑身不自在,频频侧目窥视,最终绷不住小心问了一句:“太保大人,可是在等什么人?”
“我不是。”叶甚当即矢口否认道,“我没有,别瞎说。”
修士:“……那您可是有何嘱咐?”
“嘱咐?哦,对,就是嘱咐。”叶甚猛一掴掌,走过去认真嘱咐他道,“那位死得骨灰都不剩的前任留下赃款甚多,本教暂不缺钱,再者近日因受此事影响,前来请修士去除祟的少了很多。本太保思来想去,决定自即日起收费减半,也算是刺激民众前来。”
减半?修士欲言又止,可看对方眼神坚决异常,他生怕多嘴会被送去见那位“死得骨灰都不剩的前任”,于是识趣地咽了回去,颔首应下了。
见状叶甚放心而去,临行前回头遥遥望了一眼泽天门,旋即转身转得十成十的潇洒,好似这样就能掩去眸中那丝失望。
走下山路时不禁气闷,也不知道是在气什么。
气自己是不是把对方想得太人精了?把邀约弄得太隐晦了?
她当时吩咐守卫的修士去告知后厨,略改动一下太师今晚的膳食谱,将其中两道换成“海蛎炣豆腐”和“鱼盅”。
海蛎炣豆腐自不必说,除了她以外,无人知晓他有此嗜好,至于鱼盅,谐音“隅中”,不就是“巳时”的意思吗?
——这不明显吗?这难道不明显吗?
好吧这两道菜平日里后厨有时也是会做的,她这暗示大概、也许、可能不是那么明显……一点吧。
叶甚很是不愿承认这点,不知不觉间走得飞快,抬眼才发现已走至山脚下,她脚步一滞,莫名叹了口气,那股闷气亦随之泄了下去。
罢了……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姑娘何故叹气?若为前路烦恼——”
忽有熟悉的声音悠悠传来,似乎远隔岁月,又似乎近在咫尺,叶甚甫一抬头,便撞上了那双同样熟悉的眼眸。
比头顶的秋日青空更不染人间尘埃,万般风流尽在他含笑之间。
那一如初见,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眼。
那人敛了手中的二十四股象牙折扇,翻身从树上跃下,施施然落于她跟前,一袭月白缎袍似有日光流转其上,闪得她竟有一瞬生出时空交错的迷蒙。
“——不如我们同行去罢。”
叶甚一时怔忡,而后很快浮出笑意,那笑意愈发扩散,笑到后面肩膀都微微抖了起来。
阮誉不动不语,只继续扇着折扇耐心等她笑够会作何反应,却见她笑尽兴了终于上前轻锤了自己一拳,语气半嗔半恼:“动不动演波回忆来杀我?这般行事,未免忒不讲武德。”
他佯装吃痛,向后退了一小步作无奈状:“你又没提碰面地点,那在下只好选择‘九月廿五初遇时’了。”
被他这么一说叶甚才想起今日恰是九月廿五,惊觉一年弹指即过之余又觉得好笑:“然而当时在比翼楼时我也说过,这只是不算我不记得的‘假初遇’罢了,毕竟再往前推一届星斗赛,你我肯定打过照面。”
“真真假假有何所谓?”阮誉指尖轻挑,手中折扇转过两圈即化为言辛剑,他率先踏步站了上去,给足了身后空位才不紧不慢地接道,“遇上,就好。”
叶甚背着手甩着马尾,优哉游哉地走进了那个空位,生平第一次觉得忍笑确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罢什么罢?其实这样……大约更好。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非常不理解。”叶甚迎风坐在剑上,托着下巴仿佛好不牙疼地开口,却问完就没了下文,也不把问题接着讲清楚。
阮誉自当明白她所问何事,委身跟着她坐下,坦然作答:“那晚你我在摘星崖立下同行之约时,我不是说过一长串吗?”
叶甚拧着眉毛想了半天,才意识到他指的是那堆“佩服之处”,顿有些无语:“就这?”
“不够吗?那不然还需要多少?”阮誉一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别说见识过够多的我了,哪怕是堪堪有幸目睹甚甚那日当众掀翻元弼殿英姿的教徒,所中意者亦数不胜数。”
叶甚大惑:“……有吗?我怎的没半点感觉,你凭何笃定?”
“凭被我截下的数百封陈情信笺。”阮誉答得若无其事,丝毫未觉这种行为有何僭越,想起什么又补充道,“而且那些递信教徒中,有约两三成,还是女修——太可怕了。哦不要误会,我不是说她们可怕,而是说你可怕。”
叶甚:“……”
她张嘴无声地犯起咕哝,边悄悄看了眼阮誉的侧颜,收放起伏间俱宛如天工雕琢,端的是与天选之人无比匹配的完美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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