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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皎说做便做,自制花露水很简单,用料也很简单,地里路边的野薄荷,山包上桉树的桉树叶,都是原料,云皎割了几把野薄荷,又薅了许多桉树枝丫。
任辛背着两捆柴,手上又提了两捆柴,不解问“云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做驱蚊水,你看被咬出的疙瘩,擦上就不痒了。提前擦上,蚊虫还不会咬你。”云皎道,把薅下的桉树叶压进背篓,背上背篓,接过任辛手中一捆柴,抱着往镇子里走。
走到一半,恰巧萧朔寻了出来,云皎将他抓做壮丁,让他去提捆好的柴。她捆了六捆柴,任辛打算多跑两趟提回去,但萧朔来了,他身强力壮,不抓他帮忙也太说不过去。
萧朔有话要同云皎说,但欲言又止,加之任辛在旁,便没多言,应下朝云皎所指的山包而去。
回到宁安坊,云皎背着背篓径直去了后院,在井边倒出两堆叶子,薄荷的清香弥漫了半个院子。
阁楼窗子支开,里头的人似乎也闻见了,窗子推得更开,探出头来观望。
窗子推开吱呀响,云皎回身抬头看去,柳彦祯搭在窗棂边的手背上,银光闪烁,似乎是扎的银针,但离得稍远,云皎不大确定,“柳大夫,你手上扎的什么”
“银针。”
柳彦祯回道,询问云皎择这么多桉树叶薄荷做什么,云皎答了,他应了声,对此或许是不感兴趣,放下窗子缩了回去。
云皎将叶子淘洗干净,薄荷摊开在竹篾上沥水风干,桉树叶云皎只随便沥水,就端入庖屋,唤来任辛帮忙烧火,她将桉树叶全部倒入锅中,盖上锅盖慢慢煮。
任辛一边烧水,一边挠他手背上的疙瘩,疙瘩不似最初痒了,但垂眸瞧见了,总觉得痒,想挠一挠,“云姐姐,驱蚊水真的有用吗”
云皎点头,将锅里桉树叶翻了个面,翠绿的一面压至锅底。
“你家有蒲棒吗蚊帐挂上没”任辛问,蚊子多起来了,这两东西必不可少,云皎和萧朔他们今年才来,还未体验过蚊虫密密麻麻如黑云一般的盛况,不知道这两东西有多好用。
云皎想了想,她在家中没瞧见,蒲棒没有,蚊帐也没有。
任辛去年备了许多蒲棒,烧至秋后蚊虫少了,如今还剩下许多,他道明日给云皎提一袋来。蚊帐他家也没多的,让云皎去布坊买,这些时日尚好,蚊虫少,待过些日子再热些,蚊虫多起来,就是点了蒲棒,不挂蚊帐会被咬得整晚睡不着。
云皎一一应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同他闲聊,说两句便要搅一搅锅里的桉树叶,树叶绿意已经退去,水呈深绿色。
萧朔提柴回来,将其放进柴房,绕到庖屋来,他淡淡扫了任辛一眼,任辛腾一下站起来,“云姐姐,杂病论我背得还不熟,我去背书了,你让萧大哥帮你烧火吧。”
任辛被萧朔吓得就像受惊的小兔子,云皎忍着笑,放任辛走。
任辛窜出庖屋,云皎看不见他身影了,才问萧朔,“你没事总吓他做什么。”
“我没吓他,他自己胆子小。”萧朔一本正经道,没有任辛那张大嘴巴,哪会连许留年都知道他给云皎送了猪草。想起许留年好奇又打趣的询问,萧朔就觉得头疼。
云皎笑了笑,“你和许大人商量出来了吗,药材要如何解决”
“去富州采买。”萧朔道,富州距逖州不远,也在群山环抱之中,但富州地势平坦,土壤肥沃,百姓安居乐业,虽比不上繁荣昌盛的江南水乡,但比之瘴气弥漫毒虫蛇蚁肆虐的逖州却要好上太多。
往年,许留年便是派人去富州采买药材,早就有了经验,在富州也有交好的药材商,今日与他商量的,不是药材采买,而是另一件事。
富州守军统领,是已故兵马大元帅的旧部亲信,萧朔师承兵马大元帅,与之亦有交情。
现在他们踪迹未曾暴露,但总要做最坏的打算,萧泽和阉党知晓他们藏身赦南镇,定会除他们而后快,赦南镇多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衙役没几个,届时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青夷十二卫戍守青夷,远水解不了近渴,萧朔和许留年商量后,决定于现在亲身前往富州。
前来逖州之时,他与皇兄便打的是纳富州守军为己用,联合西南州府与新帝和阉党分庭抗礼的主意。
他本不想如此之快便采取行动,待皇兄抵达赦南镇后,再做打算。
但许留年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备预不虞,善之大者也,他不能拖,皇兄不日便会抵达赦南镇,他需当好先锋官。
若在往常,他无甚牵挂,来去也自如,但现在萧朔看着云皎,锅中水雾升起,水汽氤氲,模糊了云皎的眉眼,萧朔不知如何同她开口。
萧朔久久没说话,云皎疑惑,要去富州采买,派谁去
云皎问“定下谁去采买了吗”
萧朔道“我去。”
云皎顿住,拿锅铲翻动桉树叶的手停下,隔着氤氲的水汽看向萧朔,“要去多久”
“快则十日,慢则半月。”
云皎抿了抿嘴角,点了点头。
萧朔“我尽快回来。”
“嗯。”
一时无言,庖屋里氛围变得沉闷,直到桉树叶熬好水了,云皎拿瓦罐来盛,唤萧朔帮忙,才又活跃了起来。
盛了两大瓦罐,云皎沾了点锅里剩下的桉树叶水,往指缝蚊子咬过的地方擦,山林里的蚊子多是毒蚊子,咬后能痒许久,擦过后便不痒了。
云皎把锅里剩下的都舀小碗里,端前面铺子去寻任辛,让任辛试一试,他被咬得比她厉害。
萧朔留在庖屋将瓦罐封口,堆在一旁,慢悠悠地跟去前面铺子,任辛虽不太识趣,但他萧朔是放心的。
任辛年岁还小,容貌没长开,身量也没拔高,与云皎站一起比她还矮半个头,不足为惧。
然,事实证明他还是放心得太早了。
任辛后颈痒,他看不见擦不到,怕蹭衣裳上,便央着云皎替他擦,声声云姐姐唤得比谁都甜,哄得云皎直乐,听得萧朔牙酸。
萧朔穿过后堂,停在药柜旁,任辛勾着脖子扯着衣襟,云皎手拿小毛刷沾水给他擦。
是他低估任辛了,萧朔自省。
他若离去半月,任辛没了惧怕,再黏着云皎,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他再回来,云皎眼里还有他,身边还有他位置吗
有一个楚笙占据云皎注意就够了,萧朔不想再来一个。
云皎帮任辛擦完,小碗里还剩下不少,云皎都给任辛了,让他洗漱沐浴时加些在水中,试试有无效用。
洗澡时,花露水滴几滴在水中,也有驱蚊的作用,但她自制的太简易,不知是否有这效用,她昨天才洗澡,今天不打算洗,自个试不了。
任辛欣然答应,美滋滋地捧着。
云皎回身,看见药柜旁的萧朔,擦身而过时,唤他去搬酒,用野薄荷做驱蚊水,需得用酒来泡。
萧朔任劳任怨抱来一坛,守着云皎处理野薄荷。
酒味弥漫,阁楼上柳彦祯支开小窗看了眼,眼不见心不烦,啪一声合上窗,连个缝都没留。
薄荷浸入酒中需得放置七日才能用,坛子搬入地窖。
萧朔搬坛子回来,云皎问他此去几人,萧朔答了,云皎按每人三份给他们准备了面罩药囊以及才做好的驱蚊水,鼓鼓囊囊一包。
萧朔提上行囊,同云皎一道离开药铺。
晚霞漫天,落日余晖拖长了并肩离去的身影。
是夜,云皎收拾妥当回屋睡觉,睡前如往常一般,推开堂屋后门查看后院盛开的花,朝阳开得正盛,山茶花也完全盛开,最边上还有一行双珠草和扁竹兰,都开得很好,云皎一一看过,心满意足转身回屋,刚踏入堂屋,便见萧朔捧着他插花束的陶罐走来。
萧朔把陶罐放桌上,“我离开这些时日,你帮我照料好它。”
云皎“好,没问题。”
萧朔叮嘱“别枯萎了。”
云皎“”
萧朔确定不是在为难她他要走十天半月,哪有水培花能养这么久他当是富贵竹啊
云皎盯着萧朔看了一会,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云皎道“我尽力。”
翌日,云皎晨起用早饭时,便不见萧朔身影,云皎心知他已经走了,但令她讶异的是,就连楚笙也不见身影,昨日萧朔没说楚笙也要去富州啊。
云皎问林妙娘楚笙去哪了,林妙娘也说不上来,只道她早出晚归,问她她也不说,就天天赶用晚饭的点回来。
云皎心生疑惑,打算晚上堵楚笙问清楚。
吃完早饭,云皎仔细照料了萧朔留下的花束,剪根换水,处理妥帖了才下山。
任辛带来了蒲棒,因着是去年留下的,他还烧了一根看效用,挺好用的,就是味道有点呛,烧着烧着会炸开,不时砰一声,有些吓人,适应了也还好。药铺里也有蚊子,任辛拿着蒲棒熏了两圈,蚊子明显减少。
蒲棒和蚊香似的,但没蚊香燃得持久,任辛点燃的一根,不到两个时辰就烧完了,用不了一整夜。
花露水都做了,怎么能错过蚊香呢,艾叶蒲棒都能当作原料,但云皎没做过,不知如何将其制成香。加之每日要熬煮药饮,还要陪同镇民去田地,闲时较少,只能下午回来了去制香坊看一看。
制香坊虽制香,檀香木香皆有,还顺便做了香烛纸钱,云皎去学了一个时辰,学会大体该如何制作。
云皎惦记着回家堵楚笙,便没多留,出了制香坊,去布坊买了两匹做蚊帐的蚊布,便早早回了家。
她到时楚笙还未回来,林妙娘和小可也不在,不知是去串门了还是去挖野菜。
云皎回屋看了看萧朔留下的花,没有蔫的迹象,养得还算好,她便不再留意,到后院去看花。
这些日子没下雨,泥土干燥,云皎浇水,又扯了杂草,再到前边石坝去瞧,没人回来。
太阳西斜,她们应该隔不了多久便会回来,云皎进庖屋准备晚饭,笋子泡了有些天了,云皎揭开盖子挑了一根出来,切丝炒肉,她忙活到一半,林妙娘带着小可回来了,见她在庖屋里炒菜,忙洗手来帮忙。
饭闷好菜炒好,楚笙回来了。
她鞋上沾了泥,一回来就往后院走,撩水洗手擦脸,云皎跟了过去,楚笙脸上是戴久了防毒面罩压出的痕迹,鼻梁处往脸颊两边走,红红一道印子,额头上有两个疙瘩,红彤彤的连在一起,格外明显。
云皎走近瞧,何止是额头上,耳朵后脖子上手背手腕上都有,全是毒蚊子咬得疙瘩,这得多痒啊,云皎搬来半罐驱蚊水,和在盆里让楚笙擦洗,楚笙擦洗完,她又倒出些许沾了往她咬起疙瘩的地方擦。
云皎一边擦一边问,“你去哪了”
楚笙道“山里。”
云皎险些打翻手里的小碗,“你去了山里楚笙你”
楚笙扯了扯云皎衣角,看向庖屋内,让云皎小声点别让林妙娘听见了。
云皎压低声音,“山里瘴气重,你去山里做什么”怪不得前几日她在做防毒面具,原来是要进山,嫌一个不够用,多做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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