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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十岁那年,出门赶考。我父母那时候已经干不动了,每天半夜借着月光和面做饼很伤眼睛。我母亲的眼睛那时候已经彻底瞎了。我父亲好一些,但也只能看清楚眼前两尺左右的距离。”

“不过无所谓,只要我能考上秀才,我们家马上就会变成附近的富庶之家,再也不用他们出门卖饼了。”

“我肯定能考上,我的成绩是私塾里面最好的。我的老师都说,我是他教过最好的学生。那些别人理解不了的讲义经文,我看一眼就能全背下来。”

老者一边笑着,一边抽着旱烟,发出怪异的声响。

“我真的考上了,但是……还不如没去考。”

老者深吸了一口烟,手指捏得旱烟枪‘嘎吱’作响。

“当我拿着秀才的凭书回到家的时候,我就只看见了一片平地。”

“整个村子都没了,被烧得渣都不剩。我发了疯一样地去找我父母,最后在后山的一处地方,我找到了他们。”

“一具具尸体像垃圾一样被人扔在了那里。几十个、几百个、还是几千个?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整个后山都堆满了尸体。他们都面容扭曲地看着我,我认出了一些人。除了我的父母,还有我五婶、我二叔、我舅舅、有邻居家的张汪、有村头的周月……他们全都面容扭曲地看着我!”

“我几乎疯了。我跑了两个时辰,把一双鞋都磨没了,赤着一双血红色的脚去报官。可他们说是山火点燃了村庄,连带着周围好几个村子都没能幸免。”

“山火?村子周围的绿植绿得都晃眼睛,这所谓的山火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还有那些尸体,我明明就看见了那些尸体,他们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我不服,我说我是秀才,我要上报朝廷。结果就在公堂之上,一个黑衣人衣衫不整,光明正大地从后衙走出来,站到我面前。”

“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我就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他把我的眼睛挖走了。就在那公堂之上。”

“我听见他让衙役打断我的手脚,割了我的舌头。我听见那个县官唯唯诺诺地叫他仙师。”

“后来的事情,就像是在做梦。我迷迷糊糊地过了很久,耳边像是有风声响起。”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她。”

老者呵呵地笑着,用烟枪指了指李婴儿的墓碑。

“我记得她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但是眼睛却亮得吓人。她把我拉了起来,我这才发现,我的眼睛,我的手脚全都好了。”

“有几个穿着奇怪铠甲的人按着那个黑衣人跪在我面前,我的脑子都是懵的,他是怎么死的来着……算了,不重要了。”

“自那之后,我就是斩仙会的人了。”

老者把手中的旱烟枪一放,继续对陆云泽说道:

“除了我之外,斩仙会中还有很多和我境遇相似的人。我们都有一个目标,把那些视我们如蝼蚁的修仙者统统杀光!”

“我们可以接受贫穷,我们可以接受卑微,我们可以接受没有尊严地活着。但他们不能把我们当成虫子一样随便踩死!”

老者嘶吼着,像是一头老迈的雄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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