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4 躺尸真是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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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之内,苏肆不断翻阅着手中的奏折。他过目不忘一目十行,可再好的巧妇也架不住成百上千的菜色。
奏折太多了,又或者说是这两日的国事太多了。
内阁重组、要职补缺、妃嫔采选,还有如今国内军队的整合与调度……
“呵,以前不理不睬不紧不慢,现在一个个倒是积极得很。”
冷笑一声,苏肆凤眼上挑厉色骤生。那平日里妖冶动人的泪痣,此刻竟也沾染了一抹杀伐之气。
此刻的他已撕下了所有伪装,爱就是爱,恨就是恨,因为他根本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他。
当然,也包括如今那一个个假惺惺的扑上来要和他亲近的兄弟姐妹。
他不需要,他们也不配。
如果一定要说配,这里只有一个人配,可他却亲手……
抬眸望向榻上的少女,苏肆猛地合上了手中的奏折。也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陛下,您都守了娘娘两日了,再这般不眠不休的坐下去,您就是铁人也扛不住的。”
来人不再是什么都写在脸上的雾月,而是比雾月圆滑不少的莫清荷。
“无妨。”
冷淡的答了两个字,苏肆甚至连头都未曾回过。
他的目光始终焦灼在姜茶身上,就像是要将眼前之人牢牢印在眼底,藏入心间,说什么也不肯放过一样。
当然,他的眼神所表,亦是他心中所望。
只不过此刻的莫清荷并不懂罢了。
她只能越过少年皇帝修长的背影,目光焦急的望向榻上的主子,期盼着主子的手能动一动,能告诉她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在她来请示之前,雾月已多次进来看过。
她千叮咛万嘱咐要对方小心行事,对方也的确照做了,没有多问半句,更没有试图靠近榻上的姜茶。
但几次试探之后的雾月与此刻的她,得出的竟是相同的结论。
娘娘根本不像是病了,而像是被皇帝用某种法子给软禁了。
如若不然,皇帝怎会寸步不离,根本就不给旁人靠近的机会?
呵,答案似乎很明显,但要行事却无比的困难……
“陛下莫要忧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醒过来的。”
莫清荷说罢便告退出了门。而她前脚刚踏出寝殿,身后的殿门便再度闭合,将她们与姜茶彻底隔绝。
床前,苏肆眼中的阴霾犹如乌云扩散,一点点将殷红吞噬,连那疲惫的血丝似乎都少了些许。
伸手握住姜茶白皙如玉的小手,他低眸亲了亲,虔诚而又脆弱,很小心,很在意,以至于久久不愿放开。
这似乎是最后一根能救命的稻草,至少于他而言。
“都不信我,果然,他们都不信我。”
“但茶茶,你放心,我不会动雾月与莫清荷,你的人我都不会动的。”
“不会的……”
……
耳边萦绕着苏肆低哑的声音,姜茶不觉心中一阵抽痛。
疲惫、干涩、病态、凄凉、可怖,但也好可怜……
这是她未曾见过的苏肆,即便她没能睁开眼睛细瞧,但她依旧能从对方的声音与触碰中察觉到他的挣扎。
罢了,她这尸是躺不下去了……
夜半时分,行宫清池波光粼粼。灯火下,红白锦鲤于池水中翻腾,正争抢着那一粒粒落入池中的鱼食。
池是囚笼,食是诱饵,而那投食之人则是决定生杀予夺鱼生鱼死的天神。
“主子,恭亲王与安亲王皆已伏法,苏信在京城内的残余势力也被悉数剿灭。按照您的嘱咐,内阁此刻正在连夜拟定新的官员任职名单。我看新首辅的意思,想必明日便能递到您的手上。”
池边,洗尽血污的万顺躬身垂首,嘴角噙着一抹淡笑。
而这淡笑的背后,是隐隐的激动与疯狂。
两年了,自打跟随主子回京他一直在努力的压抑自己。
忍。
怒要忍,笑要忍,即便被骂被辱被打也必须陪笑献媚,装作胆小懦弱无知无觉。
可他们是恶鬼啊。
杀啊!
他无数次想把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千刀万剐,让他们明白什么是世间险恶,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直到他们踏上了这云山之巅。
从今日起,他们再也不用看那些“贵人”们脸色,听他们口中所谓的礼义廉耻仁义道德了。
抬眸,万顺用虔诚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苏肆,注视着他们的新皇。
他看着对方将手中鱼饵悉数丢入池中,而后一点一点擦拭着自己白皙修长的十指。月光皎洁中,少年白得像玉一样,甚至比玉还要苍白一分。
在万顺的记忆中,自家主子的容貌一直是胜过大多数女人的。
很美,美得凄厉,甚至是危险。
“很好。”苏肆点了点头,竟似闲聊般问道“万顺,你觉得今日之后那些人会服朕么?”
“主子,您今夜救了他们的命,他们感激您还来不及呢。再说了,您本就是他们亲手推举的皇帝,是东陵的血脉正统,是……”
“血脉正统?什么是正统?”
起身,苏肆那双凤眸微挑,眼底晕开一抹氤氲的笑。
“朕从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正统,更不在乎自己姓不姓苏。是人都有欲念,而朕的欲念便是将想要之物想要之人牢牢攥在手中。权之一字在手,方有随心所欲之能。朕所愿,仅此而已。”
万顺瞳孔微缩,几乎是瞬间跪在了地上。
主子在敲打他。
他们在一夜之间斩杀乱党,逼得朝中大臣纷纷臣服。所以在以他万顺为首的暗卫们看来,他们赢了,他们熬出头了,他们的主子也将是真正的九五之尊东陵之主了。
所以他们飘了,他们觉得主子应该也很开心吧。
但事实并非如此。
因为此刻的万顺竟从自家主子身上寻不到一丝一毫的喜色。
这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吧……
然而这就是他眼前的事实。
回眸看向池中抢食的游鱼,苏肆的笑中也多了几分自嘲,甚至是讽刺。
曾几何时,他带着对东陵对父皇对朝臣对所有人的怨恨离开京城,他满心阴暗,睚眦必报,誓要站在东陵之巅杀掉所有轻他害他贱他之人。
他对皇位是有过期许的,甚至是近乎疯狂的执念。
他以为他想当皇帝,想报仇,想杀人,想站在众生之巅。
直到他遇到了一个叫姜茶的疯子。
他被带偏了。
他恨啊,恨不得掐死她,将她化为蝼蚁无情的碾碎,然后挫骨扬灰。
可人都是趋光的,他也一样。
所以他失败了。
他开始明白他想要的不是皇位,而是掌控人生、保护自己,不再于黑暗中哭喊嘶吼无助的自由。
生杀予夺,随心所欲,是不是登上皇位站在巅峰便好了?
如果是以前,他没得选,他只能认。
因为他很笨,他只知道这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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