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泛尽却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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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行为该称之为悭吝还是痴迷,江闻都觉得犹在两可,而像这世间早已有「守财奴」的称呼,那么这两人又是不是该被称为「守剑奴」呢?</p>
而晋书最后的记载,就更令人存疑了,明明是一柄千载难逢的宝剑,等到房玄龄等人着书的时候却搜查探访得知,雌剑在雷焕身死之后不久,就被遗落到水中消失不见,甚至还化为龙蛇游走了?这是什么魔法晋书目录?</p>
更奇怪的是,当初藏剑的石函上题刻的名字,明明是「龙泉」、「太阿」二剑,但等到张华以土拭剑,详观剑文,又说此剑乃「干将」,另一把乃是「莫邪」,显然就连这两把宝剑的名字,都有意要含糊其辞,不愿清楚示人。</p>
这些东西若是放在以前,江闻大概也会自嘲是疑心生暗鬼,或许张华和雷焕根本不像他想的那样——可能他们爱剑成痴,每天都佩剑大摇大摆地四处游荡;又或者他们贵人多忘事,早就将这两把剑丢到了犄角旮旯里。</p>
可直到昨夜的所见所闻,江闻以摩尼宝珠寻找到了「双剑化龙」真正留存下来的痕迹!</p>
摩尼宝珠对于希夷之物有着天生的反应,外人所见或许只如管中窥豹、影影重重,而摩尼宝珠照澈情景必定是纤毫毕现、无所遁形。</p>
什么「双剑化龙」?</p>
这分明是「气冲牛斗」!</p>
在江闻看到了古剑遗留剑气,竟能如井喷一般飞上重霄之后,终于明白了张华口中所说「斗牛之间,常有紫气」,根本不是天上星宿之间横亘着的星河流彩,而是另一种「星彩」。</p>
而张华与雷焕之间「登楼仰观,共寻天文」,所看的「宝剑之精,上彻于天」,分明就是两位魏晋挥犀客目睹过天际异象后,独属于他们之间不可言说的默契,并且开始做着外人猜不透也看不穿的事情!</p>
更重要的是,靠着元化子的提醒,江闻猛然察觉到另外有人盯上了这些事物,什么莫干山龙湫仙篆、东冶山浚池遗刻、豫章丰城狱基古函、冶父山剑亭龙池,根本都是古剑曾经铸造或留存着的地方!</p>
再联想下去,当初雷焕之子雷华,想必也不是出现了什么意外事件,而是故意将佩剑打落到了延平津中,布置下了一处疑阵,只为告诉世间觊觎多时之人,宝剑已经化龙飞行,不要再来企图染指了。</p>
而为什么这场戏要选在延平津,江闻大胆猜想,对方的目的可能和自己一样,都是为了故布疑阵虚晃一枪!</p>
延平津的下游是闽江,那些如狼似虎的魏晋挥犀客闻风赶来,必定会在延平当地或闽江上游掘地三尺,不断查探,可雷华此举根本就是在故布疑兵,他很可能与现在的自已一样,早就携剑溯回至了建瓯江口,从而进入了松溪境内!</p>
魏晋挥犀客们纵使博闻广记,也只知道古剑源自春秋吴越,却想不到偏偏这近在眼前的闽越之地崇山峻岭中,会藏着欧冶铸剑与神兵出世的真正所在——</p>
一切只因为吴越历史早已飘渺烟消,而在魏晋之际,松溪县和湛卢山皆尚未得名。</p>
东汉《越绝书》认为欧冶子铸剑之地应当在会稽,一直要等到东晋的《拾遗记》问世,才会含混不清地记载着,世间还有一座被称之为「昆吾山」的铸剑秘地!</p>
《拾遗记》中的昆吾山传说,自古就模棱两可的有多个位置,元化子的师兄元楼道人,如今已然是将莫干山、东冶山、冶父山等等最有可能的吴越故地踏遍,才把视线锁定到了这座当时声明不显、几无人迹的湛卢山中。</p>
但依照江闻源自未来的眼光来看,闽越之地在先秦可并非蛮荒偏僻,甚至在当地铁矿丰富的资源支持下,已经拥有极为发达的冶铁产业,比如考古发现东越王余善在大山中的武夷山汉城遗留了大批铁农具、铁兵器,而《考古》2001年3期也曾发布福州新店冶城遗址中,发现了一座中国最早的战国时期炼铁炉!</p>
江闻觉得自己恐怕已非常地接近答案了,不愧是两晋之间以博物绝人的张华张茂先,他竟然在悄然之中还留下了这样的手笔!</p>
如今世间上除了江闻自己,恐怕再无人看透这门「望气」之术的真实面貌,但在数百年前的宋元,江闻很确定,至少神秘莫测的「值符九星」,一定也懂得望气寻剑的法门,才会如此笃定地搜寻着天下名剑的下落。</p>
可最最让江闻好奇的也在这里。</p>
为何当初寻得雌雄双剑的张华、雷焕,要拼命掩藏宝剑出世的痕迹,而「值符九星」费尽千辛万苦得到了诸多名剑,也要再把这些剑藏到深山墓穴之中?</p>
一阵飒风穿林作响,江闻看着手中深湛如水的湛卢古剑,只觉得除了剑身之上的花纹古旧玄奥,并未看出传说中精光贯天、日月斗耀的神锋模样,这就更让他将好奇心,转移到了铸造地与铸造者的身上。</p>
就在这一刻,青史未曾书写的隐秘记忆,已化为长河在江闻的身边流淌,仿佛一伸手就能撷取到迷雾背后的真相。</p>
若希夷线索不在古剑的本身,那么延平津底时隔千余年仍旧能「气冲牛斗」的剑精,便一定与湛卢山,与欧冶子,更与那个星斗避怒、鬼神悲号的铸造之夜有某种联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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