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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夜晚总是那么令人陶醉,漆黑的天穹里布满了点点生辉的星星,显得格外耀眼。
一轮明月高高地悬挂在空中,淡淡的光像轻薄的纱,飘飘洒洒的映在河面上,像撒上了一层碎银,晶亮闪光。
两人在护城河边散步,夏风迎面徐徐吹来,格外清新,凉爽。
两人谁也没开口,两颗跳动的心却并不显沉寂,他们像是在无声的交流,欢喜雀跃在这个夜色中肆意流淌,温情且缠绵。
河面上飘荡的船只里,星火点点,季翀的手指在身侧悄然前行。
蓦然被人牵住,沈初夏一惊,顿住脚步,低头,她的手被某人宽大的掌心包围,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而又力度恰好的握着她。
温热在晚风中肆意漫延,她抬头,“殿下……”牵手啊,他知不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嗯!”季翀那双一贯凉薄威严的双眼并不看她。
沈初夏转到他目光前,“殿下?”仰头,一双明眸在夜色中如同星星一般晶亮,这是要谈一场恋爱?
躲无可躲,季翀垂头正视,“嗯。”
夜色中,二十八岁的老男人竟显得羞涩,不会吧,沈初夏想笑,又觉得不地道,抬起他们紧握的手,“这是牵手?”
“嗯。”
“今天除了‘嗯’字没别的了?”沈初夏眉高扬,一副看某人热闹不嫌多的样子。
“这个时候的你,不应当娇羞呢?”摄政王殿下表示很困惑。
“哈哈……”沈初夏真的忍不住了,笑得前俯后仰。
某人耳边一热,轻咳一声,松了手,兀自朝前走。
糟了,沈小娘子又把殿下惹气了,木通要追上去,被苏觉松挡住,“别去!”
“为……”木通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前面大笑的沈小娘子追上去,双手抱住了殿下的胳膊,下巴抵在他臂边,仰头浅笑。
“殿下,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可爱?”
“胡言乱语。”季翀崩着脸,侧头瞪了她眼。
“好好好,只有我觉得殿下可爱。”一个没有恋爱经验的老小伙,多可爱啊!
季翀伸出另一只手掐某人,什么女人,不懂娇羞就算了,还反过来调戏他,真是反天了。
摄政王心里有一千种不满,嘴角在夜色中却咧到了耳根,很享受的让某人攀着他的胳膊,吹晚风,看夜火。
今夜是如此美好!
“在京城留几天?”
“等卢祁上任,运河能通一角。”沈初夏在季翀的胳膊上打瞌睡。
季翀一直侧脸看她迷迷糊糊,“你就这么自信沈龚慈能用他?”
“与其给一个毛头小子横冲直撞,也好过给高氏那些老油条吧。”
“一个小小的闸官而以!”
沈初夏瞬间醒了,“啧啧……”直摇头。
“什么眼神?”不知为何,位高权重的摄政王被小娘子看得心虚。
沈初夏道,“今天收了钱源是你正确的选择。”
季翀皱目。
沈初夏道,“天天把他放在身边,天天让他给你拔算盘珠子,要是一个月后我再来京城,你还对我说这点小钱爷看不上,亲爱的殿下,那我也撤了!”
“亲……”
沈初夏伸手就捂他嘴,等他停了话,她笑着转身跑了,背着朝他挥手,“晚安,殿下,我要回去睡觉了。”
季翀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未动。
“闸官……”某人转身看向星光麟麟的河面,站在夜色中喃喃自语。
苏觉松等人走到他身边,“殿下,夜深了,咱们该回去了。”
季翀转头,“明天起,把今天那个小子放在我身边磨墨。”
“可下官当着众人面已答应他主薄之位。”
“一个小小的主薄还不配给本王磨墨?”
“……”当然配,苏觉松不自觉的朝前面跑远的小娘子看过去,自从认识她以后,殿下行事越来越奇怪了。
二日后,在京中诸多目光聚焦中,工部侍郎呈文给朝庭,批示新科探花卢祁为工部从八品闸官之职,主管京畿,包括渭河、大运河等所有河面事务。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拿到任命书,卢祁既高兴又迷茫。
“安顿好你母亲。”
“这个当然。”卢祁已经开始焦虑了。
沈初夏道,“我呢不懂大魏朝河道的弯弯绕绕,所以后面都要靠你自己琢磨了。”
“啊……”卢祁不敢相信听到的,“那你为何让我抢到这个职位?”
沈初夏狡黠一笑,“当然是方便我经商。”
“……”卢祁被她说蒙了。
“细辛——”沈初夏叫道,“把我送给卢大人的书拿过来。”
卢祁就看到两个丫头捧了几本书过来,“这第一本就是大魏朝的河道要揖,我可是托了魏星晨的爷爷才在宫中抄录到的。”
卢祁一听这高兴的很,连拿过来翻看。
“等等。”沈初夏按住他翻书,递上第二本,“这是三十六计。”
“要他何用?”
为了自己的生意,沈初夏不得不先点拔他一下,“我和俞老板要给南粮与北商找一个不被敲诈的河道交接货物,我暂且想了个声东击西的办法,当然,我不是走后门,该交的税一钱不会少,只是不想被敲诈,明白吗?”
卢祁点点头,又摇摇头。
沈初夏看着并不多言,现在她推着他走,但她相信,经过锻炼,假以时日,他会懂的,要想在一潭泥沼中混出一条路来,并不是学习好就能行的。
沈初夏又拿出第三本。
“菜根谭?”卢祁自认为读过很多书,从没见过这样的书:“吃菜咽根?”
“差不多这个意思。”沈初夏道:“人就咬得菜根,则百事可成。”
卢祁神色一凝。
“这本书我也是从瓦市偶然得来的,看了觉得不错推荐给你,希望在你迷茫无助时能从中领悟到一些东西。”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卢祁也听出些,沈小娘子想得太周全了,他行大礼:“多谢沈小娘子。”
实际上,菜根谭并不是从瓦市淘来的,而是沈初夏默背下来的。
菜根谭是明朝的书籍,根本不是这个朝代所拥有的东西,前世,因为爷爷喜欢,她背了下来,总的来说是反映了古代知识分子佛、儒、道三教合一的思想。
或者说,是著者揉合了儒家中庸之道、释家出世思想和道教无为思想,结合自身体验,形成的一套出世入世的法则。
她觉得对初出茅庐的卢祁应当有用。
老憨佗知道沈初夏进京,也知道她必然会来找他。
“又到用我的时候了?”他坐在门口,吹着穿巷风,冷嗖嗖的。
沈初夏裹紧衣服,“你不冷吗?”都快冬天了,还坐在门口吹风,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她进了破旧小院。
见他没动,只好停住,“佗叔……”喊得无奈且熟恁。
老憨佗转头,“说吧,我听得到。”
有求于人,姿态只能低点,沈初夏又裹了裹衣裳,“卢探花得了闸官之职,你听说了吧。”
“为你经商谋路,我不感兴趣。”
沈初夏撇眼,“你以为商好经的嘛,那也会拂出高氏很多小抓牙好不好,算是动了高氏的根基,这样对于以后搬动高氏也有很重要的作用,好不好。”
小娘子说的一本正经,好像很凛然大义,老憨佗只轻哼一声,“那也是顺便,你的本意只想赚钱。”
“那也是顺手帮了你呀。”
“你那是帮季翀。”
这天还真没法聊了。
沈初夏望天,“我赚钱,你搞倒高氏,都要打击这些小罗罗,咱们目标统一,这不就好了嘛。”
初冬,天高气爽,蓝天白云,一群鸟儿自由飞,宁静而清远。
过了很久,老憨佗才答口,“知道了。”
“多谢佗叔,有你相助,卢探花肯定会杀出一条血路。”
老憨佗转身,“为何不找季翀?”
“他对这些不屑。”
老憨佗一张历经风霜的脸皱的更厉害了,“我也不屑。”
沈初夏翻白眼,“我走了。”
背后风里,吹来一句喃喃自语,“难道这就是我们一直扳不倒高氏的原因?”
几日后,大运河到达汴京最重要的河道,卢大人一身簇新绿色官袍,耀武扬威出现在众人面前。河段上一群护工跟没看到他似的,个个拿牌上工。
转眼间,河道驿所只余两杂工,一个烧饭的,一个打扫卫生的,卢大人好像也不恼,搬了一张凳子坐在门口,望向远处河面。
一坐一天。
两个杂工没有主动说话,他也没开口说过一句,甚至连饭都没他的份。他吃的是自家小厮拎过来的饭,吃完,小厮走人。
小不懂以前跟在小兔子身后,是当中比较聪明的小家伙,沈初夏介绍给卢祁当小厮,他拎着空饭盒回到住处,把看到的情况跟沈初夏讲了,“嗯,我知道了。”
一个早上,她也没闲着,一边研究河道,一边梳理河道小吏盘根错节的关系,唉,赚个钱容易吗?
摄政王府,小五正站在摄政王面前回禀暗卫带来的消息,“卢大人已经坐在门口三天了,第一天没人跟他讲话,第二天,那个打扫卫生的老头劝他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第三天,那些护河工出工之前调笑了卢大人。”
季翀听着,脸色无澜,手下说完,他挥挥手。
小五眨眼之间消失不见。
季翀侧头。
钱源吓得双腿一软,扑嗵一声,“殿……殿下,小的……小的肚子疼,想请假出去买些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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