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第二百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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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胤俄闻言仰起小脑袋瞧了瞧他四哥,笑着点了点头。
胤禛也又低头冲十弟弟笑了笑,握了握小十温热的手心,和兄弟姐妹们告别后,又与安妃、宜妃、宣嫔和小佟嫔几人打了声招呼,就牵着小十先行一步往西边的储秀宫去了,白露也向众位宫妃俯身行了一礼,就快步跟上了兄弟二人。
宜妃抱着小九转头目送着兄弟俩和白露离去,忍不住出声道:
“都是好孩子,可惜了。”
“额娘,可惜什么啊”
小九循着宜妃的视线也跟着瞧了一眼渐渐走远的四哥和十弟,不由困惑地用小手抓了抓脑袋上的暖帽奶声询问道。
“没什么。”
宜妃用白皙的指尖点了点儿子的小鼻子,将小胤禟从怀里放下来,又和郭贵人拉着后脚走过来的小五、小十一亲亲热热的说着话。
站在宜妃母子俩身旁的安妃则明白郭络罗氏未尽的话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她也扭过头瞧了眼已经变成两个小黑点的胤禛和小胤俄,不由在心里叹气道:
孩子和亲生额娘在一起生活肯定是好的,但前提是亲生额娘是爱自己孩子的。
几年前,永和宫偏殿发生地动时,乌雅氏可以毫不犹豫地丢下刚满月的小四独自逃生,已经不堪为母了。
矮子里面拔高个,与乌雅氏比起来小钮祜禄氏心中肯定是有小十的,但和手中的权力比起来,小十的分量在钮祜禄明雅的心中究竟占多少,怕是小钮祜禄氏自己都说不清。
即便不提这些,作为旁观者的安妃也看得很明白,小十在永寿宫一日,康熙顾忌储君之位稳固,眼睛就绝不会往小胤俄身上瞄一眼。
小十的性格很闲散还透露着一股子天然呆,小钮祜禄氏则是个天生的争权斗士,母子俩性子相左,除非小钮祜禄氏趁早将她处于性子养成期的儿子给教成她的模样,也变得嗜权如命,否则这对母子俩就会像是先帝和太皇太后一样,三五不时地爆发母子大战。
然而若小十真得长成了他额娘的样子,李氏拿不准康熙会怎么对待自己这个出身显赫大族的十儿子,但有一点儿她很确定,倘若小十是养在小钮祜禄氏膝下的,肯定做不到像如今这般与兄弟姐妹们形成亲密融洽的关系。
只能说有舍就有得,胤禛和小胤俄都是好的,可惜亲生额娘一个比一个拉跨……
将这些纷乱的想法极快地在心头上绕一遍,念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小钮祜禄氏,安妃就摇了摇头,也不愿再多想与良贵人、小块儿转身边闲聊着,边往西南方的长春宫走去。
紧跟着宣嫔、成贵人和小七,宜妃姐妹二人带着小五、小九和小十一跟在安妃身后,也一同往西六宫去了。
西六宫的队伍散场了,惠妃、荣妃等人也带着自己孩子沿着宫道回东六宫了,大公主则领着恪靖和三位准额驸一同沿着宫道往南走,昌全早在中途就坐在裕亲王的骏马上,跟着他阿玛一块儿去送小沙皇安置了。
车队里远行的一群兄弟姐妹们在临近御花园出口的地方四散而去。
小佟嫔不愿意和惠、荣二妃同行,就带着宫女双儿,牵着儿子的小手打算从御花园里穿出去,原路返回。
“小六,出去玩这一回高兴吗”
小佟嫔从怀里抽出一条柔软的帕子低着头给儿子边擦着脸,边笑着柔声询问道。
“额娘,五台山可好玩儿了,里面有许多动物,山里的空气也很好闻,就是寺庙里的斋饭不好吃,但有一种烤红薯的食物还是很甜的,汗阿玛说等今年皇庄上的红薯长熟了,就会送到各宫里让你们也尝尝了。”
小六牵着他额娘的手,仰头笑呵呵地讲着他们一行人在五台山的趣事儿,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小佟嫔眼含笑意地耐心听着。
当听完小六声情并茂地讲着在驿站的跑马场上打雪仗时因为他汗阿玛突然出现发生的意外,即便小佟嫔的性子沉稳,也没能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听着儿子的复述,她就能脑补出康熙顶着满脸碎雪的模样,越想越乐,索性直接用手揉着儿子的脑袋朗声笑了出来。
母子俩带着双儿,有说有笑地沿着鹅卵石小道,穿过一片假山群,步子不停地往南边走。
等到主仆三个人的脚步离开假山群后,手中拎着扫帚的瘸腿宫女才宛如做贼似的从一座大假山里闪了出来。
和其他放不下孩子的宫妃们一样,乌雅氏一直都没有机会瞧双胞胎,也无法确定皇贵妃诞下的小十四究竟是不是她上辈子的老十四,故而如今一颗心还扑在小六身上。
她躲在御花园出口处的假山后,眯着眼睛将宫妃们接自己孩子的景象从头看了个尾。
瞅见跑得最快的小胤禟被三花猫蹭了腿后,她眼睛里快速滑过一抹惊人的喜意,垂在身侧的拳头都忍不住兴奋地轻轻往假山上捶了几下,用隐晦的恶意眼神盯着自己讨厌了两辈子的宜妃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待瞅见小六的身影后,她立刻换上了一副温情的目光,目不转睛地瞧着小胤祚。
即使小六和胤禛前后脚只差了一米远的距离,她也没有将目光分给胤禛半分。
她细细端详着小六的脸和个头,看到出行一趟后,小六脸颊上的软肉少了些,个子似乎高了些,性格看起来也更活泼了,她也不禁在嘴角扯出了一抹柔和的笑容。
瞅着小六喜滋滋地仰起头和牵着他手的小佟嫔说说笑笑的,乌雅氏脸上的笑容又散去了,嘴角不满的紧紧抿成一条细线。
等主仆三人穿出御花园,往东拐了个弯,彻底消失在乌雅氏的视线里时,刚刚蹭小九的那只三花猫就从乌雅氏身后跑了出来,甩着尾巴,用毛茸茸的爪子抓着树干,噌噌噌地爬到了假山后的杏树上。
乌雅氏抬头瞧了一眼趴在树杈上、窝成一团、神色怏怏、精神头十分不好的三花猫,眼中的喜意又像是水中泛起的涟漪般,一层一层地荡开了。
瞅见不远处有宫人过来了,她忙低下头握着手中的大扫帚随便扫了扫地砖上的落叶,就拖着瘸腿一步一顿地往东边的景祺阁走去。
景祺阁的位置本就偏僻,自从建宁大长公主死在里面后,这个地方更显得阴森,偶尔有宫人路过这地方时,都会打心眼儿里觉得晦气,得赶紧缩着脖子加快脚下的步子,匆忙离开。
或许是康熙和太皇太后心中也对建宁大长公主有愧,这处阁楼在也是他们祖孙二人不愿意多想的地方。
三大巨头齐齐忽视景祺阁,宫妃们也瞧不上这地儿,一来二去的,景祺阁倒隐隐成为了藏污纳垢、见不得人的地方。
独自居住在此的乌雅氏拎着大扫帚,扶着宫墙缓步走到景祺阁,将大扫帚斜着靠在斑驳掉色的院墙上,随后她就沿着台阶走到门槛处,伸出双手“吱呀”一声推开破旧的大门,跨过门槛走进前院里,将大门虚掩上留下一条缝隙。
前院里杂草丛生,枯黄的干草从地砖缝隙里钻出来,将地砖都给掩盖住了。
屋檐下的那个红木花架上,几年前建宁大长公主养在上面的几盆番柿、番椒和向阳花早就干枯了,剩下个细细的枯杆儿直愣愣地竖着戳在花盆中。
花盆的泥土上积了厚厚一层灰,花盆的外壁也蒙上了灰扑扑的尘埃,花架上布满了沾着灰尘的蜘蛛网,不时有棕褐色的壁虎沿着花架子爬,这荒凉的景祺阁就像这废弃的红木花架子一样,一点儿人气都没有,沦落成了昆虫的乐园。
乌雅氏挑拣着没有长草的地砖走,目不斜视地进入后院里,拎起高大梨树下的生锈铜盆,用葫芦瓢到水缸里舀了些水倒进铜盆里。
十一月初的水寒冷刺骨,乌雅氏的手上长了好几个冻疮,她像是不觉得冷一般,用冷水将双手仔仔细细地洗干净,洗得通红,才罢休。
随后又转身抬脚走进自己住的屋子里,看到屋门口的瘸腿长桌子上如往常一般放了个热乎的食盒。
她拿起食盒就推开屋门走了进去,坐在屋子中央的饭桌上,打开食盒将里面的膳食一一取出来。
宫里各处的窗子在玻璃量产后,都渐渐换成了玻璃窗,乌雅氏的屋子用的还是白纸糊的窗子。
屋子中没有炭盆,白纸糊的窗子也不保温,坐在屋子里其实和坐在外面的梨树下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她用冰冷的手抱着温热的饭碗,用筷子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饭,咀嚼着嘴里的米粒,静静等待着该来人的到来。
下午时,一个在北五所附近当差的小太监,如同往日一般路过景祺阁时,习惯性地往院墙上瞥了一眼。
待瞧见大扫帚斜靠在院墙上,景祺阁的大门也留了一条缝隙,信号又出现了,他眼前一亮,忙对着搓了搓手,往手心里哈了口热气,嘴里低声骂了句:天儿真冷啊,穷人不配过冬啊!
说完这话后,他就立刻掉头跑远了。
冬日的天黑得很早,当暮色一点点儿染上天空时,没过多久夜色就降临、笼罩住了整个紫禁城。
夜晚的温度低的很,主子们都早早地在宫人们的伺候下,洗漱完钻进温暖的被窝里了。
当差的宫人们下值时间也变早了,不用守夜的宫女、太监们三三两两地聚在耳房里,围着炭盆闲聊几句也都早早地歇息睡觉了。
戌时末,万籁俱寂,整个紫禁城静的只能听到呼啸的北风声。
寒冷的冬风将昏黄的宫灯吹得四处乱晃。
几个年轻太监跟着俩年过半百的老太监宛如鬼魅一般,脚步极轻地沿着宫道走进景祺阁。
一行人迈过门槛后,走在最后的年轻太监机警地探着脑袋四处瞅了瞅,确定周围空无一人后,他就轻轻将大门给扣上。
随后太监们就轻车熟路地径直走到长着高大梨树的后院里。
后院的两层阁楼昏黑一片,只有一间窗子朝北的屋子隐隐透露出来油灯的光亮来。
俩老太监抬起右胳膊朝前摆了摆手,身后的年轻太监们忙抬脚朝着那间屋子走去,三短一长地拍了拍门。
门“吱呀”一声就被人从内给拉开了。
冷风吹进去,放在烛台上的油灯火苗上下跳动了一下。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站在门边的几个年轻太监,看到半张美貌脸、半张毁容脸的乌雅氏,还是被吓得心脏“咯噔”一跳。
“进来吧。”
乌雅氏瞧也不瞧门边的年轻太监,瞄了两眼远处朦胧的老太监影子,出声喊道。
俩老太监也吸了吸冻红的鼻子,抬脚进入了屋子里。
老太监们和乌雅氏坐在桌子旁,几个年轻太监分散到门边、窗户边、老太监们身后站立着。
油灯昏暗的光线将一行人的脸照得明明灭灭的,看不清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乌雅氏先开口道:
“你们真是废物!康熙带着那么多小崽子们跑到深山老林里,你们竟然一个都没伤着,还让这群人全须全尾的滚回来了,就你们这德性,还反清复明呢,怕是反到下辈子也未必会成功!”
坐在左侧的老太监闻言,脸色“唰”的一下子就黑了下来,屋子里的几个年轻太监也都齐齐怒瞪着坐在凳子上的乌雅氏。
任谁劈头盖脸地遭人一顿骂,都不会开心的。
坐在右边的领头老太监伸手阻拦住身旁想要出声唾骂的老伙计,翘着兰花指整理了一下自己被风吹乱的袖口,用尖细的嗓音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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