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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衍于枝桠间跃过,身后覆雪仍旧紧追不舍。

只是少了许行素,桑衍自己一人轻快多了,她骤然转身,叫几只覆雪撞在一起,他们立刻用尖锐的爪牙与身侧的同伴争斗起来,等打的两败俱伤才肯分开,可早已经没有了桑衍的身影。

覆雪们一直倒在背上的长耳高高竖起,向两侧转动,一个个歪起头似乎是在认真聆听,聆听无果,又用细长的吻部凑在地面细嗅,不知是不是因为逐渐离开了香气笼罩的范围,这些覆雪也一一安静下来。

桑衍蹲在树上确认已经没有什么再跟着自己,这才跃入林间,抬眸左右一望,向前走去。

这边虽然没有慕流央的气息,可却有人行过的痕迹,一般学生或猎人是绝对不会到这种地方来的,曾经从这里走过的,一定是与这件事有关的人。

人行痕迹逐渐清晰起来,她一抬头,前方不远有个十分突兀的小木屋,伫立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中,看上去并不牢固的木板斜斜拼在一起,缝隙处有风雨和寄生植物爬过的痕迹,应该不是最近才建起的。

这种地方,难不成是猎人的暂居地?

桑衍行至木屋之前,并没有贸然推门进去,绕着木屋走了一圈,木屋上有刻印的痕迹,但分明一点气息都透不出,就像这些刻印根本没有运行一般。

于林木上刻下一个标识,桑衍伸手拉开木门,根本就没有锁的木门很轻易便给桑衍让开了路,背着太阳建在此处的木屋中黑黝黝有些昏暗,虽然其中的摆设十分简陋,但却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书架上放着些只有学者会看的书籍,大多是与命魂相关,桌上还有一本摊开着,似乎不久前这个木屋的主人才刚刚离开,连书都没来得及收起。

这个诡异的木屋中,竟然除了书之外,连灯都没有。

桑衍扫了眼书架,她看得见书架下有力量运行的轨迹,可从表面上看却连一丝一毫刻印的痕迹都没有,她反身回来检查桌案,最后在门口处地板之下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暗格,放着不知是做什么的机关。

这种机关现在已经很难见到了,命魂被发现之后,所有的一切都逐渐向着诸神与命魂的方向倾斜,后来刻印出现,原始而费力的机关暗格,也只有古老家族才会用这些作为身份的彰显。

其实这些人私下里都是用刻印保护重要东西的呢。

桑衍轻一拨动,书架后便发出了哒一声轻响,她走到书架前用手挨在力量运行之处,那处的地板一颤消失了,显然是以空间刻印隐藏起的通道。

桑衍这才觉得有些不对,皇室就算是要害慕流央,真的有必要在这儿搞这么一个地方吗?明明只要把慕流央扔进那群覆雪,便什么痕迹也不会有了。

那么,这是半云家所为?

地面上的木板微微向上倾斜,显然是被暗格中的机关拉动,已经打开了暗锁,桑衍拉起木板,向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的幽暗地道望了一望,走回去关上门将暗格藏好,打理掉自己来过的痕迹,俯身走下阶梯。

木板被拉下,但如桑衍所想,以前的机关开合,都是必须由开关处控制的,所以就算是将木板扣合,也不会锁住,她沿着狭窄而阴冷的通道而下,在转过一个拐角之后,墙上便亮起虚弱而刺目的灯火。

墙上灯托之内是泛着红色的不知名油脂,带着淡淡的腥气,火光泛红,映着桑衍红色的影子在石壁上些微摇曳,有种令人不详的诡异感。

从这一点说,还挺像是半云家会搞出来的风格,桑衍想起苏猗湖偶尔提及时候做出的描述,逐一与眼前的那些火光合为一体。

丢开无关的想法,桑衍视线一顿,在拐角处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刻印,刻印虽小,却被深深刻在石壁上,不知有多少力量在飞速运转,桑衍用手指抹掉一些,然后将力量分散引导而下,没叫阵法炸开。

刻印闪烁片刻暗淡下来,就在那一瞬间,慕流央的气息清晰可闻,随之而来的,是浓重到连桑衍都轻皱起眉的憎恨。

阶梯的末端,是一条昏暗的小走廊,尽头门扇虚掩,不知是不是阵法的缘故,桑衍在这令人心烦的黑暗中也看不太清,她不认为火光或者刻印的光源能够将这些黑暗驱散,便干脆空着手只身走入。

狭窄的走廊墙壁之上,不知道用什么暗色涂料画着诡异符文,桑衍凑的近了些才看见,正是血迹歪歪扭扭爬成一个个看不出形状的文字,字句模糊,最终顺着墙面滴落,在墙角处形成一滩红痕。

桑衍站直了身。

她曾见过的不是吗?

这些如同诅咒般被用血字刻在墙壁之上的嘶吼,黑暗到连月光都无法透入的回廊,十年前府西一座废弃木屋之中,有着一模一样的东西。

桑衍看向虚掩着门的房间,停顿片刻,走至门前将其推开,房间内四面墙都用鲜血涂成了惹人生厌的暗红色,不知什么鸟的羽毛一层层叠在房顶之上,地板是一池乌黑的水迹,约有拇指深薄薄的一层。

池水之中立着一面由白骨造就的屏风,屏风上写着无法辨认的字体。

看样子,这里是一间还没有被完成的‘灵堂’,布置已经做好,唯独缺少的,是被诅咒的心愿,不过就还没写好的那部分来看,开头绝对是一个慕字。

是什么人,憎恨了慕流央整整十年?

桑衍无言的将房门合拢,顺着慕流央的方向摸索而去,脚步明显快了些,这时候慕流央说不定已经被扔进什么奇怪的邪术中了,她是真的不想找回慕流央之后,发现对方只剩下白骨或者干脆被做成傀儡。

虽然不知道是否与西疆有关,但带走慕流央的人,并非半云姝,而是十年前那个始终没有露面的斗笠人,那人同爱慕着慕流央的半云姝不同,恐怕慕流央落得越凄惨的地步,便越兴奋。

理由也已经不重要了,既然是憎恨到这般地步,大许已经失去了理智,被诡术与憎恨完全侵蚀心智之后,除了憎恨之外不能去思考其他的事情,所以最初的理由,连这人自己说不定都记不得了。

桑衍不喜欢这儿的气息,只能尽量加快步子,只是回廊幽深,似乎怎么也走不到头,她知道自己是心乱了,于是平静的吐息,步子也逐渐平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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