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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溪不好意思地朝着谢重霄笑了笑,把伞交给了小云,抱歉道“谢大人,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给搞错了,你的伞,我只好下次再还给你了。”
谢重霄目光淡淡,轻声道“不急,就当是送给姑娘了。”
“只能这样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凤溪颇为尴尬地笑了两声,道了声告辞,正要回府,转身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嗯?那不是段松洲吗?”凤溪脱口而出。
段松洲神色匆匆地走过来,直接往尸体的方向看了去,却只是看到了一方白布。
凤溪走过去,问道“段大哥,你怎么来这了?”
段松洲惊奇道,“凤姑娘?你居然也在这,我来我来看看,”他支支吾吾不知道要说什么,拍了拍头,懊恼道,“一句话说不清楚,我听说这边死了人,心中忐忑,想来看看这人是不是我的同乡韩落。”
“此话怎讲?”凤溪问道。
此时谢重霄也走了过来,见段松洲一副目光一直往那尸体方向看去,疑惑道“来着何人?可是和这死者有什么关系?”
段松洲摇摇头,朝着谢重霄行了一礼,先是自报了家门,“草民见过大人,草民姓段,名松洲,家住城南民安巷二十二号,草民也不确定有没有关,只因草民有一同乡,名叫韩落,曾来信说来京中拜访草民,并约定了时间地点,就在这附近,草民如约而至,却一直未等到同乡,方才听说这里出了命案,心里不放心,便来看看。”
说完,段松洲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白布蒙着的尸体,迟疑道“大人,能否让草民去辨认一下那尸体是否是草民同乡,草民心里实在是难安。”
谢重霄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面色有些凝重,“就算本官允了,怕也是无济于事。”
段松洲一惊,“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死者面部血肉模糊,应是被人故意毁了容,以掩饰身份。”
“什么?毁、毁容?”段松洲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口。
“那从身型上看,应该也能看个不离十吧。”凤溪道。
段松洲摇摇头,“我与韩落兄几年未见,但凭书信来往而已,说实话,就算是他站在我跟前,我也不一定能立刻认出来。”
谢重霄面色有些阴沉,声音虽是淡然,却比刚刚多了几分压抑,“你们约定的何时相聚,地点在哪?”
段松洲一一答道“昨日酉时,在楚香茶楼见面。”
谢重霄问“信呢?”
段松洲一愣,“这草民倒是没带在身上。”
“那你记得,信中是否有说,他来京城住在哪?有没有提到哪个地方或者什么人?”
段松洲想了想,道“信中大多是来京路途中的琐事,没提到什么人,至于住的地方,韩落之前有拜托我帮他在城南找几间靠谱的客栈,所以我在回信中给他推荐了清泉客栈和汇英客栈两家,就在楚香茶楼附近,按日程算,韩落是昨日到的京城,应该会先去看客栈的。”
“嗯,知道了,”谢重霄点点头,转身吩咐了身旁的随从,“把尸体抬回去,好好查验一番。吴亮,你带人,分别去楚香茶楼、清泉客栈还有汇英客栈问问情况,查查他们有没有听过韩落这个人。就算死者不是韩落,正好也可以帮你找找同乡的下落。”
段松洲面露感激,“多谢大人。”
这时从几个随从后面又挤进来一个人,直接大步走到谢重霄跟前,拱手道“大人,不好了,您养在应天府后院的那几条狗跑了出来,咬坏了十分重要的卷宗,傅大人生气的很,要上奏罢了您的官呢。”
谢重霄脸色明显一沉,又转身看向凤溪,不好意思道,“今日本官事务缠身,让凤姑娘见笑了,若无其他事,凤姑娘便快些回去吧。”
又对段松洲道“这位小兄弟,应天府查案,可能之后还会麻烦你。”
段松洲拱了拱手“应该的。”
谢重霄感激地点点头,随后快步走到马车前,解了缰绳,卸了马车,翻身上马。
“李诺跟我回去,王庭带着其他人把尸首处理好带回应天府,记得现场也要保存完整。”
“是,大人。”被点名的两人回应道。
谢重霄吩咐完后,便一路骑马回了应天府。
段松洲脸色不太好,应该是还在担心这尸体是不是他的同乡韩落的。
凤溪走上去,缓声安慰道“段大哥,你也别太伤心了,也可能不是你的同乡呢。”
段松洲语气颇为低落,“可韩落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我昨日与他约定了酉时见面,他一直没出现,定是出了什么事。”
说着,叹了口气,“我与韩落幼时同在学堂念书,后因乡里闹了瘟疫,奔赴两地,后来我在来京的途中,路过衢阳,偶然与他碰见,才一直能够保持联系,如今过了七年,我们都未见一面,本以为昨日会与他好好相聚一番的,没想到却一直不见他的踪影。”
“没事,说不定是有什么要紧事给耽搁了,没来得及告诉你呢,”凤溪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是忽然想起这韩落要来京城一事,她上次去周大娘的馄饨铺子的时候听段松洲提起过,“他便是段大哥上次说的要来一同考清微书院的同乡么?”
段松洲点点头,“正是。”
凤溪奇怪了,“可既然是要考书院,为何他要让你将住处选在城南呢?书院不是在北边吗?”
段松洲也跟着奇怪,“这倒不知道,韩落兄在信中特意嘱咐了我要去城南的客栈对了,我想起来了,韩落兄曾在信中跟我提过一首诗,其中有两句是,‘有幸亲临京南城,不见皎月悔终生。’”
凤溪听过,心中更加不解,这韩落特意住到城南去,只是为了赏月?
这又是什么特殊的癖好?
她还真是不懂文人的这种雅兴。
“段大哥可知道其中意思?”
段松洲思索了片刻,“单看确实没什么意思,我记得幼时韩落便与我们有些不同,喜欢尤其喜欢看花赏月一事,这两句诗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凤溪点点头。
段松洲道“凤姑娘快些回去吧,多谢你安慰我。”
“嗯,书院考试在即,段大哥别因此耽误了复习。”
“凤姑娘稍等。”段松洲又从后头跟上来,脸色有些涨红,从袖口中掏出一根碧色的簪子,“能否劳烦凤姑娘将这簪子交给碧云。”
凤溪会意一笑,“放心吧,小事一桩。”
说罢,拿着簪子回了将军府。
沉香阁又只剩下凤溪和小云两个人。
一直到了傍晚,日落西斜,光线渐暗,偌大的房间,凤溪见了总觉得空落落的。
萧正九一天没来,问了叶青,叶青也只是说事务缠身一时走不开。凤溪想再多问几句,却又觉得不好意思,索性憋在心里。
天还亮着,天边已经挂上了一轮洁白的圆月。
凤溪托着下巴坐在台阶上望了望,忽然想起韩落的那两句诗来。
“小云,城南的月亮会不一样吗?”
小云似懂非懂,“月亮那么高,在哪看不都一样么?”
“说的也是。”
凤溪无趣地低了头,“咱这种俗人,就是不懂欣赏。”
正说着,从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今天居然这么有雅致,还出来赏月啦?”
凤溪抬眼,心情瞬间好了起来,“赏什么月,正好你来了,我等你半天了。”
“等我干什么?”
“你的段郎给你送东西了,让我转交给你。”
凤溪说着,从手里拿出段松洲给她的簪子。
徐碧云上前两步,捂了嘴,不可思议道,“天啊,这是段郎给我的吗?”
“是你的段郎送给你的,”凤溪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我今日送春音出嫁的时候,正巧看到段大哥。”
徐碧云没怎么听她说话,只是拿了玉簪,左看右看,两眼放光,对那簪子爱护至极,嘴里嘟囔着,“上次都说了这簪子有点贵不让他买,他居然还是买了,真是的。”
徐碧云一边怨着,一边将那簪子抚摸个遍。
凤溪就这样静静看着她不说话。
半晌,徐碧云才从幸福的海洋里回过神儿来,“段郎来将军府了?”
“没来将军府,是在巷子口边遇到的。段大哥上次不是说有个同乡要来盛京嘛,今日在巷口河边捞出一具尸体,”
“你说那人可能是韩落?”凤溪还没说完,徐碧云就几乎惊叫出来。
凤溪拉着徐碧云进了屋,便将事情和徐碧云说了一遍。
徐碧云听完也是不可思议,她和韩落也是同乡,韩落要来京城与他们重逢,她本来也十分高兴,乍一听人可能没了,一时有些无法接受。
她在屋中踱步片刻,若有所思地念叨着,“不见皎月悔终生小溪,你说韩落嘱咐了段郎在城南找客栈?”
“对,是在城南,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那便没错了,我也是因为从前在舞坊才知道此事,你们不踏足那种地方自然想不到。”
“什么意思?快说来听听。”凤溪迫不及待。
“皎月不是指天上的月亮,而是一个十分有名的歌妓的名字,叫楚皎月,男人们都对她爱慕至极,甚至趋之若鹜,楚皎月所在的留月楼也因此生意大兴,那留月楼,就是在城南花容街。”
凤溪听过,沉吟半晌,“我去趟应天府,把此事告诉谢大人,估计还得去趟留月楼。”
徐碧云道“都戌时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皎月姑娘的一般都是跳完舞,随性接客,去晚了,可是见不到她的。”
徐碧云又详细说了皎月的接客之道,凤溪感叹一番,果然是青楼头牌,接客都这么任性。
她算了算时辰,“应该来得及,我也不去应天府了,直接去留月楼,再找个腿脚快的去给谢大人送个消息就是了。”
徐碧云听后,惊讶道“你要去?都这么晚了,你去行吗?”
凤溪贼兮兮地笑了笑,“青楼那种地方,自然是晚上才热闹。我去打探一下,若真能得到什么消息,也算还了谢大人一个人情。”
徐碧云坚决摇头,“不行,你一姑娘去留月楼,多危险。”
“没事,我会在门口先等等谢大人的。”
凤溪执意要去,徐碧云也没有办法,无奈道“不然我同你一起好了。”
“算了吧,你出去一次还行,多了肯定会被发现了,我这就收拾了,你赶紧回吧。”
说罢,凤溪差人骑了快马去应天府给谢重霄送信,让他到城南花容街留月楼前相见,后又同叶青寻了身男装,便速速出了将军府,赶往留月楼。
谢重霄到的比她想象中到的的要快一些,他见凤溪穿了一身男装,脸上微微有些诧异,“凤姑娘怎么这身打扮?”
凤溪笑道,“自然是为了今日之事,”又话锋一转,“白日里谢大人匆匆而归,那些猫狗没给大人添麻烦吧?”
毕竟那些猫狗还是她拜托给谢重霄的。
谢重霄摆摆手,略显窘迫,“无碍。”
“那便成,”凤溪松了一口气,“不多说了,皎月姑娘的舞都快跳完了。”
谢重霄不解,跟着凤溪走了几步,抬头看到上方牌匾上的写着的‘留月楼’三个大字,不禁站定了脚步,皱眉道,“这便是留月楼?”
“对啊,进去你就知道了。”凤溪催促他往前走。
谢重霄还是颇为犹豫,虽知道这应该和白天的命案有关,但他身为朝廷命官,为了查案舍身来这不堪之地也就罢了,若还带了一位姑娘,像什么样子?
“凤姑娘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嘴里念叨着,凤溪已经进了门,他只得不情愿地跟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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