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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芊柏是个奇怪的女孩子。
明明言行举止看上去都很是活泼,偶尔还会做出如持刀插眼一样的过激举动,但那张精致的脸上却永远看不出任何名为情绪的波澜。
所谓人生即是带着假面的演员们载歌起舞的舞台,从这个角度来说她与其他人的区别就是将假面和脸本身融为了一体。
如果说这也算是表演的一种,那这位小姐大概是有资格竞争影后的实力派吧。
面对常人时要想方设法拉近关系才能将面具摘下,而人本身的面孔是摘不下的。而这样一来,除了她自身以外还有谁能知道这个女孩的真实?
她所表现出的是伪装吗?口中所言说的只是虚假的谎言吗?与方才的三位友人的笑闹,也不过是为了保持名为日常生活的假象所逢场作戏吗?
脑中运转着如上此类极为失礼的想法,公孙策挥手与两位友人道别。
在方才的骚动过后他自掏腰包买了四个甜筒。走向背脊区校园方向的时雨和卡尔黛西亚分别要了香草味和榴莲紫米奶茶味。
给自己买了一份抹茶味甜筒的青年,则和秦小姐一起踏上了回公寓的路。
“哈呜。”
无表情的女孩走在公孙策的身旁。
她一口吃掉了半个巧克力甜筒,发出可爱的声响。
连动画里的三无少女在吃到好吃的点心时都会有些许表情的波动,而她却完全没有。
青年侧目注视着那副模样,企图用目光从她的脸上扣出哪怕一星半点名为情感的痕迹。
他的尝试又一次以失败告终。察觉到视线的女孩偏过头来,她嘴唇上沾着点褐色。
“你在做什么?”
公孙策如实回答道:“我在思考你这一存在的不合理性。”
“以性骚扰发言而言还真是相当新派,我对你高看一分了。”
秦小姐啃起了甜筒的边缘,模样活像只仓鼠。
“我自认平日为人正直处事严谨,为何你会有如此失礼的联想?”
她用嘴叼着甜筒,双臂平伸,转了一个半圈,像跳舞一样站到友人身前,以几乎要令人以为摔倒的幅度向后仰头。
乌黑的发丝瀑布般倾泻而下,露出她光洁的额头和双眼。那眼瞳中映着友人颠倒过来的身影。
“你看你看,这是意图嘲讽你的表情,独自一个人在快餐厅的桌子上睡着的人还真好意思说出严谨这两个字。”
甜筒因开口说话而掉下了,又因公孙策的干涉而无理由地漂浮在半空中。
秦芊柏伸手拿回甜筒:“谢谢,现在严肃谨慎的你,或是严格拘谨的你能否给出答复了?”
很不妙啊,超级不妙。
感知到了旁人投来的视线那果然不是错觉,就算只是路过也当然会很在意这种奇怪的行径……也就是说就算在怪人成群结队出没的云中城里和这女孩聊天的自己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特立独行。
已经听到了旁边初中女孩的议论声了,是不是某种运用能力进行的欺凌一类的,求求你们不要这样。
被这种压力无形欺凌的应该是这个青年,是名为公孙策的可怜人,而不是这个现在还在啃甜筒的憨憨女啊。
抱着这般无奈的想法,他如同出气般一口咬掉了三分之一的雪糕。
“好冰!”顾不上品尝冰激凌的美味了,他现在能体会到的只有突如其来的刺激感,青年皱紧眉头,呲牙咧嘴,“你刚刚一口吃了半个这玩意?”
秦芊柏将最后剩余的一小块甜筒塞进嘴里。
吧唧吧唧。
“是你输了,阿策。在这场无形而残酷的,冰激凌对抗战中。”
“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报名参加过这种无聊透顶的对抗战。”
“竟敢口出不逊,冰激凌之外神会诅咒你的。”
“都大一了劳烦别把那种在高中生之间流传的都市传说当真。”
他扶正眼镜,小心谨慎地舔起绿色的冰激凌:“说回正题,刚刚我只是想做个实验而已。”
旁人不再投来奇怪的视线了,是因为秦小姐总算恢复到正常的站姿了吧。
谢天谢地。
他们走到十字路口交界处,等待着信号灯的变化。
“我们是否会提前将你的午餐吃掉的实验吗。”
一辆汽车驶过,跟随其后的是数量多达10辆的生化马车连队。
拉车的马儿各个红着眼珠,喘着粗气,身上还有一道道碧绿色的回路。
据说这种由中部联合大学塞西尔实验室所改良的新型克隆马有着“远超汽油发动机的能量利用率”,培育过程清洁环保而又人道,代价仅仅是“仅限当前略高的成本”……坦白说,公孙策对这段宣传中嗤之以鼻。任何有常识的一般市民看到后都会报警的,那帮子打着学者科学家旗号的狂徒究竟把这地方当什么了?
“不,是关于梦境的实验……关于那噩梦的实验。”
“果然。以前都是在早上见面时听你说起的,‘昨天又做了相同的噩梦’这样,很少见到你在白天做这个梦。那个梦境发生变化了吗?”
梦境的内容没有变化。
一切都和三年前的他所经历的一样。
说到底那也称不上是梦。
梦是虚幻的,是朦胧的,是脑中所有的现实情报为基础编造出的幻想。
而他在睡梦中所见到的,是记忆的片段。是由于印象过于深刻而难以忘怀的,三年前所经历事件的一部分。
公孙策谨慎思考着该透露出多少情报。
他从未向朋友们讲过这梦境的具体内容。这并不是出于怀疑,也不是故意有所保留,仅仅是因为有些时候少知道些事情对所有人都更好。
马车连队过去了,信号灯转变成了绿色。
在斑马线上走过了一半时,斟酌再三后的青年说道:“那个梦本身没有改变。内容没有变化,出场的人物们也是,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因为我的噩梦内容只是过去记忆的重现,一段不愿想起的记忆而已。令我担忧的改变不在于梦的内容,而是梦的频率。根据以往的经验,只要不特意回想过去的事情,这个梦的出现次数是很少的,一个月一次两次左右吧。但是……”
两人走到了街道对面。离公寓区还有大概10分钟的脚程。
“我明白了,最近这个梦境的出现次数增多了。我猜想依照你的性格,应当是反复尝试了各种手段,说不定连下三滥杂志上的催眠术都用上了,想尽一切方法放空大脑,却依旧迎接了噩梦的到来。”
秦芊柏快步超过了他半个身位,随后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开始倒退着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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