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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午间,父亲从学校回家来,不知啥子事与母亲吵了起来。
那天,阳光灿烂,家里正备午饭,饭桌的碗筷摆得好好的,三菜一汤,荤素搭配,一片居家温暖的气息。父亲也少见地回家,正因为父亲回家了,母亲才做了好吃的饭菜伺候。门前菜园里,麻梗新夹好的篱拉,在阳光中闪闪发光,白挖挖的一条条走四方,成了一方漂亮的风景菜园。
新篱拉是用新出水晒干的麻梗夹的。每年黄麻收割,泡好,收获起来之后,被晾晒在水浃边的麻梗棚被拆除,运回家来,剁成一人多高的篱拉,然后将麻梗栽在菜园周边,用一根根木桩横夹麻梗,用麻绳来回锁住,一方的篱拉就夹成了。麻梗夹成的篱拉非常好看,就如刷白了的墙壁一般,一根根崭新的,白净净的,菜园都换了新貌。
母亲与父亲在饭桌上边吃饭边说着什么,不知咋的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吵了几句,只听见砰地一声巨响。噼里啪啦,饭桌上的菜饭碗都被母亲掀翻在地,砸碎一地,满屋稀烂。
母亲个头小,人称闷鼓佬,没想母亲发起威来,母老虎一般。掀翻了一桌子饭菜不说,还张口大骂,骂的话当是炒现饭,在家人听惯了,是不大新鲜的。母亲喜欢骂人,一天不骂人稀奇,父亲回来了,照骂属正常。父亲也不当母亲的骂人多大回事儿。在父亲心里,母亲骂人,只不过是种活儿,骂出了惯性,刹不住,嘴上运动而已。时间久了,家里的老少大小也不大上心,有了抗骂免疫力。稀奇的是,母亲这次咋地掀翻了桌子还不依?
可想这次母亲与父亲吵得有多厉害!母亲掀翻了一桌子饭菜,还骂得厉害,不放手。父亲照常没大理会,母亲就找父亲撕。就如母犬打架一样撕咬着父亲不放。两个人吵架最怕的结果,莫过于一个过于热烈执著,而一个却表现得迟钝,无动于衷。
父亲平时就这样,不管母亲怎么吵,怎么骂,都不出声,任凭母亲吵够,骂够,才微笑着说:“吵完了,骂干净了,心底舒坦些了?香平,贵子,去给你妈尊碗茶来,你妈的嘴巴肯定骂渴了!呵呵呵……”无不说得母亲也扑哧一笑。这场骂戏算是收住了,只等下次再上演!
时有父亲从学校回来,跟母亲一起垒麦杆螺。父亲在上面垒,母亲在下面递。一个麦秆螺垒起,少不了三四个小时。母亲边递螺嘴巴边骂个不停。直到螺垒起来了,父亲从螺上下来,母亲还在骂,还没停嘴。
父亲就对我们高声地喊:“贵子,平儿,你们赶紧给你妈把厨房的那盆茶水抬来,你妈都骂了半天,嘴巴晓得有好干,非得一盆水解不了渴……”说得母亲哭笑不得,怒火就此熄灭。再骂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可那次,父亲该说的都说了,该表现的也表现了,母亲根本不吃那一套,照样骂。还掀翻桌子,打碎了碗。那些碗可是母亲的心肝宝贝。就这样,父亲刚从学校回来,还没来得及吃完饭,逼迫得返校。父亲学校的工作也挺忙挺累,回家是想休息休息!没料母亲总是吵个不停,骂个不休,百般武术都使尽,母亲还不依,父亲哪还有啥耐心呢!父亲害怕失去耐心,就此眼不见心不烦,一撒腿就从家里跑了呗!
母亲见父亲撒腿跑了,怎肯罢休,一个放骗地往地上一滚,就从屋台阶滚到屋台阶下坡去了。哗哗啦啦的一条鞭炮声响似的,新夹成的麻梗篱拉全被母亲滚倒了,压得粉碎。乡亲们听到响声,还以为队里哪户人家的女婿得了新生儿来报喜来着,放鞭炮噼噼啪啪的呢!一忽儿,都跑出来看热闹,讨喜糖吃。不想出来,就看见两个背影子,一前一后的跑,不晓得发生了啥事。看了一呼,没有声响,就回屋去了。睡过午觉,还去田间干活儿呢,哪个有闲心去追赶人家两口子吵架。
母亲自个滚烂了篱拉,没见父亲停住撒腿的脚步,眼看父亲越跑越远,母亲从台坡一个翻身爬起,跟着父亲的背后小腿脚腾腾地扑腾直追。
父亲个子高,腿脚长,跑得快,母亲娇小玲珑,腿短,怎么追得上?加上后面还跟着两个追她的人。章莆叔与马客银。他们随父亲身后来家蹭饭吃的。不想饭没蹭到,倒碰见大哥大嫂吵架,打架,便来忙劝架。眼看父亲跑了,母亲在追,他们便追到母亲,把母亲拉一会,劝一会,母亲更是跑不动。一呼儿,父亲果真跑的不见了人影。母亲哪里肯依。
哎哟,只听见一声惨叫,母亲一口咬在了马客银的手臂上。
哎哟,又一声惨叫,母亲反口咬在章莆叔的手背上了。
痛得他们直摆手,只好放开母亲。母亲摆脱了他们两的纠缠,就此一口气跑到学校,找到父亲的宿舍里,将父亲咬了一口,才罢休。
下午,马客银与章莆叔到教室去上课,手背上都打着个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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