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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夫第八百六十五章人心似田,野草在田中剑宗郁希夷,向宗主问剑?!这几个字如同一道落雷,砸入众人的心中。郁希夷他们知晓,是那位从剑气山取走百年一剑,是这一代里最为出彩地剑修,在旁人都还在剑道上攀登的时候,这位年轻剑修便已经来到了忘忧境,成为一位货真价实地剑仙。可即便你郁希夷年少成名,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当世的剑仙之一,但是你也只是剑仙而已。尚未踏足大剑仙境界,就敢向那位在剑道上独占鳌头无数年的剑道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精神恍惚,只觉得这个年轻人是练剑练出问题了?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是这么个不怕法啊。但让人觉得意外的是,那位剑宗宗主并未把这话当作一个年轻人的豪言壮语而不加理会,也并未觉得郁希夷这般开口有问题而生出怒意,而是看了郁希夷几眼之后,淡然道:「剑宗弟子,好生观剑。」之前一战,出剑者是成名多年的绿亭剑仙,是一位切切实实的大剑仙,他出剑,剑宗宗主让剑宗弟子们前来观剑都还说得过去,可为什么现在不过一个后辈开口,一个不曾踏足大剑仙境界的年轻剑仙开口,剑宗宗主也如此郑重。这世间的剑仙不常见,但在剑宗,绝对不算多罕见。此时此刻,在这边观剑的剑修里,剑仙,不多不少,十几位而已。听着那位后生的豪言壮语,孟桑山微笑道:「郁希夷这小子,自从能自己从画地为牢之中走出来,我便知道有朝一日他肯定能够破境来到忘忧尽头成为大剑仙,但是我没想到,居然这么快,看起来,是觉得那位道门大真人和年轻武夫走在前头,有些不满了。」徐白有些脸红,但还是说道:「她其实不会骂人,只是很多时候,会觉得委屈。」陈朝倒也没有非要徐白说出个什么来,而是转而笑道:「郁希夷那家伙,出剑先为破境,然后才是要和那位宗主分高低,依着我看,破境一事,几乎板上钉钉,就看这家伙是不是要在破境之前,要真正将那位剑宗宗主拉下神坛。」「那同理,今日剑宗宗主独占鳌头,你们凭什么认为郁希夷不是另外一个剑宗宗主?须知你们剑修一脉,不从来都是有新人胜过旧人的说法吗?」黄衣者,姓焦,名新臣。白衣者,姓孟,名桑山。更何况,谁告诉你那位前辈汉子就是个愚钝之人了?到了剑宗宗主这个境界,即便没有刻意打熬过体魄,其实也无妨了,因为他身侧四周定然会有一道又一道的剑气,旁人想要近身,便需先破开那些剑气,不然就是痴人说梦。焦新臣原本是打算说,宗主在同境之中并无败绩,但是想着之前前往神都之时,更早之时前往漠北之时,其实和两位帝君交手的时候,都没有讨得了好,于是才换了个说法。哪怕你是剑宗宗主,哪怕你是世间剑道最高者。孟桑山和焦新臣两人本就是爱酒之人,当年两人曾结伴下山游历,在大梁的一座小郡城里得了几坛好酒,回来之后,孟桑山忍不住,早在一年之内就将其喝完了,之后他再次下山过一次,去寻那酒肆,当时下山的时候,他可带了很大一笔天金钱,想要去那边大肆购买一些酒水带走,可事与愿违,再去的时候,酿酒的老掌柜早就亡故,而继承他酒肆的儿子,手艺只有他的五六分,根本不是那个味道。其实郁希夷一直是剑宗的一个异类,大多数剑宗剑修,这辈子进入剑宗之后,便守着这座圣地苦修,很少有出山游历的,只有郁希夷,仿佛对这座天下剑修都视作圣地的地方并不感兴趣,这些年待在山中的时间相当有限,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世间到处闯荡游历。剑光交错,剑气纵横,仿佛在云海之上构建一座巨大的棋盘。不过经历了这些年,焦新臣也有忍不住的时候,到了如今,那酒就剩下最后一坛,他舍不得喝,也更舍不得拿出来。要知道那本剑经,孟桑山一直是视为珍宝的。徐白骇然道:「当真有可能吗?」孟桑山破口大骂,「他娘的,你这比要我那本剑经更狠!」不管旁人怎么看,反正陈朝会对郁希夷有着极大地自信。刹那后,剑宗宗主伸手从剑身里抽出一缕剑气,之后不停,一条条的剑气在此刻被剑宗宗主抽出。郁希夷身侧很快便弥漫过来一股剑气,如同一条又一条的细微小蛇游动,肉眼难见,但却能够感知。如同遭遇了一场野火,早就只剩下根茎的野草,此刻忽然天降细雨,春风一吹,再度冒出嫩绿的草芽。孟桑山看了一眼自己身旁这位一辈子都是这么一本正经的老友,还没开口,那边的焦新臣便直白点破其中缘由,「虽说宗主压境,但此刻宗主也是要倾力出剑,要知道,宗主在同境之中,从未……从未在剑修之中败过。」眼见徐白还是满脸疑惑,陈朝自顾自说道:「有些人,或是从小经历不是太好,因此对这个世间便没有太多好感,或者可以换句话来说,叫作对这个世间总是以最坏的眼光去看,但当他们某一天发现这世上居然有人会以一种别样的眼光去看这世间的时候,大概最开始会觉得很奇怪,后来便觉得向往。」其中有些飞剑掠向远方,是因为剑主并未到此观战,但大多飞剑还是落入了在场的这些剑修之手。郁希夷的飞剑剑气被全部抽出,便意味着这一剑注定无功,要是换做旁人,只怕此刻已经生出退意,但眼前人毕竟是郁希夷,只是扯了扯嘴角之后,便接着递出剑宗宗主高大的身影在云海里,此刻的他的确便如同一座高山,在云海俯瞰众生,而对面来的那一剑,则是如同大潮,要想将自己淹没??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有这份本事?天底下的剑修,哪个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以往没有这么个机会,但如今,机会就在面前,不去珍惜,那是不可能的。失望回山的孟桑山回到剑宗之后,就打上了焦新臣那几坛子酒的主意,之后数年间,他一共骗得三坛,后来焦新臣后知后觉知晓此事之后,便再也不轻易将自己剩下的那几坛酒拿出来。他另外一只手,握住剑柄,不断出剑,一道道剑气从剑尖吐露,而后缠绕在一起,最后形成一柄数丈之长的飞剑,朝着远去掠走。恐怖的剑光不断闪现于云海之间。但后者却很快点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你那剑经我不要,但若是你输了,我在这边喝酒,你就只能看着。」孟桑山没有反驳这件事,只是说道:「那小郁呢??练剑之后,可曾在同代剑修手下败过?」事实也是如此,在片刻后,郁希夷掌心已经多出一条伤口,鲜血淋漓,他却好似浑然不自知。焦新臣面无表情道:「他虽说只差临门一脚,又选择了让宗主做磨剑石,助他推开那道门。但是宗主明显将此事当真了,如今压下境界要和他一战,这小子,只怕凶多吉少。」少年仗剑,本就该意气风发。就在郁希夷再次起势要再递出一剑的时候,对面的剑宗宗主却是抢先一步,一步踏出,如同一场大风呼啸。徐白点头笑道:「是徐某浅薄了,想来镇守使大人对于那位谢姑娘,也是事皆知晓,不知道何日大婚,徐某也想讨杯喜酒喝喝。」就像是那些田地里的庄稼汉子,种了一辈子地,什么时候该播种,什么时候该浇水施肥,都一清二楚。前朝有诗家便说过此景。陈朝反问道:「剑宗宗主横空出世之前,难道世间没有一位至强剑仙?在那位剑仙傲视群雄地时候,你们就无比笃定剑宗宗主一定能胜过对方了?」「别说是同代剑修了,就算是咱们这些倚老卖老的老家伙,他可也没有输过。」陈朝笑道:「不过她偶尔也会按着自己的想法去要求徐道友这么做,然后就会忘了若是徐道友真会这么做,甚至想着这么做,那就不是她所向往的那个徐白了。」这两人纠缠小半辈子,之后几乎同时踏足忘忧,成为剑仙,再之后,或许是年纪渐长,心境开阔,也或许是因为别的,总之两人便不视作对方为敌手,反倒是成为极好的朋友。剑宗宗主和郁希夷的一战,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在说完那句话之后的郁希夷根本不去管旁人是否反应过来,便已经提剑而去,这位年纪轻轻便已经踏足忘忧的剑仙手中飞剑野草颤鸣不已,倒是没有畏惧的意思。你这年轻后生,虽说凭借天赋也能种出不错的庄稼,但始终是种地的时间太短,许多情况,尚未清晰。这些年世间流传最广的说法是痴心观里出了两个天赋相差不大的年轻天才,外界传言道门双壁,一时间传为佳话,而早些年,实际上剑宗也有过类似的说法。焦新臣思索片刻,好奇道:「果真愿意把那东西都拿出来?」「自己想法,想着对方是为自己好,所以便不好说,但你也须告知对方你这般不开心才是。」修行路上尚且没有修行时间长一定最强,对某些事情的认知上,也没有这个道理。陈朝笑着说道:「那徐道友是否想过她为何如此?」「身在泥潭里,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淤泥,但不妨碍这样的人对那站在泥潭之外,从不沾染淤泥,甚至即便处于泥潭里,也不被淤泥沾染的那群人的向往。」陈朝微笑道:「要是非得年纪大之后才有这般认知,那今日郁希夷也不会向剑宗宗主出剑了。」只是片刻,两道剑气便在此地厮杀起来,一片云海,是它们的战场。至于为何,其实道理简单,郁希夷这一次出剑,胜过剑宗宗主,不仅是告诉自己,剑宗宗主站在高处,并不真无敌。郁希夷眯了眯眼,同为剑修,自然能看到在那之前,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屏障,有的只是一道又一道的剑气在此处交织缠绕。孟桑山微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宗主在过往的岁月里,可称真无敌,但一味觉得宗主从此成了无人能翻越的那座高山,我不这么觉得,我承认自己是没可能了,但我看小郁,有机会。」他其实也是实打实的天才啊!陈朝这番话,让徐白眉头紧皱,这些言语虽说无关剑道,但无异于也是对徐白的一次心境冲击,有了这番话,才让徐白豁然开朗。徐白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郁希夷既然是以无数剑气合拢成的这一剑,那他就一条条抽出,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在场的每一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焦新臣忽然再次开口,轻声道:「我之剑道,也不愿意就此止步啊。」无剑相撞,但此刻天地之间,金石相交之声,不绝于耳。剑宗宗主这一动,便将那些原本还凭借绿亭剑仙最后一缕剑气支撑悬停半空的飞剑彻底打乱,失去了最后的剑气支撑,那些从各个剑修手上借来的飞剑,此刻纷纷掠走,落到观剑的那些剑修手上。再就是他也要借此告诉世间剑修,若是我郁希夷今日能胜过剑宗宗主,你们以后,也能胜过我郁希夷。徐白摇摇头。焦新臣皱了皱眉,不置可否。不过这位在甲子岁数之前就已经踏足忘忧的天才剑仙,并不看好郁希夷,不是他不愿意承认郁希夷的天赋,而是因为这些年越是往前走一步,就越是知晓那位剑宗宗主有多恐怖。而是激动。剑宗宗主往前走出一步,靠近那柄飞剑,只是伸出手指,抚摸剑身,全然不顾那柄飞剑本身的剑气。但这世间,有几个人敢说能打碎这位剑宗宗主的剑气,真正来到他身前。「老焦,酒是不是好酒,得喝了才行,你就整天抱着翻来覆去看,是不是好酒,有什么意思??」徐白一怔,陈朝不提还好,这一提他其实也早就想过许久,但始终没有个答案,自己这夫人,为何如此?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两人虽说不是师出同门,但同时入宗,年纪相当,早些年从开始练剑开始,这俩就一直互相较劲,境界高低,两人常常是你先入苦海,那之后便是我先入彼岸。焦新臣点点头,相交多年,自然是知晓对方人品如何的,不过说是要把那坛酒拿出来,他还是有些舍不得。抽丝剥茧。或许是害怕陈朝这位镇守使大人对自己妻子生出什么不好的观感,徐白又赶紧开口说道:「她这一生,对自己其实没什么要求,所求都在我身上,剑道修为也好,还是什么别的也好,她在意的,从来都是我。」两位剑仙,此刻不分大小,老幼。只是出剑。孟桑山眯起眼,正准备苦口婆心地劝一劝自己这好友。只有兴奋。你剑高天外,我剑也未尝不高!……世间剑修,本就该如此,不去管前面有几座高山,递剑就是,山再高,也该想着一剑将其斩开。陈朝听着这话,犹豫片刻,轻声道:「那看起来,这次郁希夷那家伙,应该就是非要去争个高低了。」在某座山头,两位剑仙并肩而立,两人打扮一黄一白,正好容易区分。甚至于到了后头,世间的剑修换了一茬又一茬,但始终没有人能够胜过这位剑道最高处的剑宗宗主。陈朝直白道:「我所言,徐道友便是那个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她既然成了你的道侣,也知晓自己恐怕这辈子是没法子再做徐道友这样的人了,所以才会竭力避免徐道友成为这样的人。」孟桑山会打这坛子酒的主意,这在意料之中,但在意料之外的,其实还是他为此竟然愿意将万剑仙的那本剑经拿出来作为赌注。剑道一途,剑宗宗主只怕四个字,就能代表剑道两字。孟桑山微笑不语。我辈剑修,不必自惭形秽,不必不如人。剑道之上,谁高谁低,只能用剑说话。剑宗宗主不介意这世间有惊才绝艳的剑修出世,更不介意往后会有那么一位剑修能站得比他更高,但正如他所说的那般,你想比我更高,可以。郁希夷此刻出剑,哪怕声势再如何大,其实都很难。焦新臣微笑不语,只是看向孟桑山。徐白苦笑道:「实在是宗主在世间站得太久,又太高了。」但想要我主动退后,让位于你,那不可能。陈朝和徐白并肩而立,亲眼看到那柄飞剑落到这位剑修手中,陈朝微微一笑,「如此一来,尊夫人就不会骂人了。」这一场比剑,破境是自己所求,但在破境之外,难道他就不想胜过剑宗宗主吗?徐白苦笑道:「这两位境界都要胜过徐某太多,徐某怎么敢妄自开口?」孟桑山知道自己这位老友不会相信,倒也没有强迫,而是微笑道:「打个赌,就赌你珍藏起来的那坛玉壶春,我要是输了,那册万剑仙的亲笔剑经,送给你。」郁希夷轻轻递出一剑,浩荡剑气在自己身前瞬间铺满半片天幕,这位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的剑仙,此刻神色肃穆,但眉眼之间,绝没有半点畏惧。陈朝瞥了一眼那边的战况,收回视线说道:「依着我看,是一个守护两字。」身穿黄衣的中年剑仙负手而立,一脸肃穆,而一身雪白的中年剑修则是满脸笑意。如果真能取胜。……但那道飞剑很快便停滞不前,好似撞到了一道无形屏障,难以往前半分。郁希夷挥袖驱散其中一些,然后伸手握住其中一缕,全然不管这里的剑气锋利,足以将他的手掌割开一条口子。剑宗宗主的确是在剑修之中,从未有过败绩,从练剑开始到如今,他的剑下不知道败过有多少当时所谓的天才,败过不知道有多少号称如日中天的剑道宗师。孟桑山微笑道:「我这个人人品如何,你难道不清楚?」徐白点点头,陈朝今日的这番话,的确让他茅塞顿开,他抱拳再行礼,「多谢镇守使大人解徐白心中疑惑。」那柄飞剑最开始速度缓慢,但片刻之后,便越来越快,再过片刻,更是在刹那之间速度骤然暴涨,化作一道光粒朝着远处便掠了过去。伸出手指,剑宗宗主并未去握剑,甚至也没打算去找什么东西来作剑,而只是这么遥遥一指点出,一道恐怖剑气从指尖掠出,撞入眼前的剑气之中。「老孟,其实在心底,我也想看他取胜,他要是胜过了宗主,也好告诉我们,宗主那座山,绝不是难以翻过。」肉眼难见。剑宗宗主的自身剑气之充沛,可谓是举世无双。陈朝面无表情,他娘的这徐白,怎么说话这么没城府,难道不知道所谓的医者不自知吗?虽说是这般想,但陈朝最后还是没开口,只是转移话题问道:「依着徐道友看,今日郁希夷能否胜过压制境界的剑宗宗主?」此刻都在这附近的山中。陈朝看了一眼徐白,知道此刻他在想些什么,淡然道:「徐道友与夫人如何相处,其实依着我看,就一点,多说话。」郁希夷脸色不太好看,对方虽说此刻依旧压制着境界,但毕竟比他早生那么多年,对于剑道,更是不知道苦修了多少年,对于其中蕴含着的剑道真意,自然要比郁希夷清楚得多。不过他随即便好奇问道:「那镇守使大人这般年纪,为何对男女之事会这么透彻?」这无异于让世间剑修心中都下一场细雨。让他们心中那株曾被野火焚烧的野草,重新发芽。陈朝仰起头,真心实意称赞道:「现在你小子是真有些大剑仙风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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