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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诩从怀里掏出景聆给自己的那个香囊,一边走一边在那香囊上摩挲,目光也在上面游移着。
布料是桑州今年新进贡的桑州花软缎,摸上去格外柔软,上面绣的两朵芍药栩栩如生,时诩看不出那绣娘的技艺有多精湛,只觉得媚而不俗,倒像是景聆。
想到景聆,时诩就不经意地轻笑了一声。
景聆点吃穿用度都是顶顶地好,想必是与皇上余情未了的缘故。
时诩这样想着就进了营房,坐在书案前捂着那香囊嗅了嗅。香囊刚靠近时诩挺翘的鼻子,一股熟悉的甜香就跟蓄谋已久似的,直往时诩的鼻腔里钻。
时诩微微皱眉,这甜味似乎重了些,熏得他有些头晕。
时诩把香囊拿远,指肚在太阳穴处揉了揉,当他再次把香囊凑近鼻子时,他依旧是那样的感觉。
像,又不像。
明明是那股甜香,可时诩却没有感受到那令他心神悸动的滋味。
时诩抓着那香囊打量了少顷,景聆已经穿好衣服走了进来。
景聆见他在琢磨那个香囊,心里难免有几分不安,便蹲身坐在了时诩对面,轻笑一声,慢悠悠地说道:“侯爷看起来似乎很喜欢这香囊?”
时诩身体一僵,抬头望向景聆,他刚刚想着香囊的事情想得出神,根本没有意识到景聆已经进了门。
时诩把香囊往袖中一收,换了张笑脸,道:“喜欢,怎么会不喜欢?”
“喜欢就好。”景聆阴阳怪气地说着,心里觉得守夜这活倒也不赖,时诩想要时时刻刻监视着她,可反过来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在监视着时诩呢?
时诩起身从书架上拿了几卷兵书放在书案上,抬眼看向窗外,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还隐隐能听见阵阵闷雷声,看样子夜里会下场雨。
时诩望向景聆,景聆就跟往常一样闷坐在案边,虽是不发出一点动静的状态,可时诩见她这副模样就觉得她在捉摸着坏心思。
时诩眸色渐暗,他坐下轻咳了一声,道:“我不喜读书时有人在身边,你去门边守着吧。”
景聆抬眼看他,唇角微动,可时诩却微微偏着头,用下巴示意她离开。
景聆淡笑一瞬,她也注意到了屋外的变化,也猜到了时诩是想要为难自己。
“好。”景聆轻应,便转身出了营房。
时诩凝望着她的背影,想象中的兴奋感并未袭上心头,他没有想到景聆会如此轻易就答应了自己。
景聆对自己的态度起伏无常,时诩总感觉面对景聆就像是面对着一团棉花,自己使的力气再大,对她而言,都无关痛痒。
时诩垂下了眸子,竖在书案上的拳微微攥紧,他隐隐感到了几分不甘。
景聆扶着营房外的栏杆,无神的双眸紧盯着天边那朵越压越低的黑云,竟莫名感到窒息。
眼下时诩对自己的态度依旧保持着敌对,她不知道自己还要在北宁府中待多久。
北宁府中安静极了,隔着墙壁景聆都能听见屋内时诩翻书的声音,整个北宁府,也只有他的营房里的灯光最亮。
黑云中扑扑闪闪发出了几丝光亮,隆隆的雷声笼罩在盛安上空。
景聆倏然感受到额间的一点冰凉,她猛地收回思绪,手不由自主地就覆上了额头,碰到了那滴清凉的水渍。
接着,景聆头顶的屋檐上也传来了啪嗒啪嗒的声响,潮湿的气息登时朝着她扑面而来,景聆倒退了几步,后背贴到了墙壁上,细细密密的雨滴从她的眼前砸了下来。
一时间,天上的乌云更加浓密,刺目的闪电就伴随着那惊人的雷声把天空从中间劈开了几道并不规则的口子,雨滴哗哗而下,狂风大作,枝条乱舞,把雨水砸得到处都是。
景聆拢了拢外衫,缩在墙角里避雨,冷风袭过,额上的秀眉微皱,景聆不由自主地打了几个喷嚏。
景聆抽着鼻子,真冷。
景聆的动静并不算大,却被时诩净收耳中。
屋外的灯笼被大风吹得明明灭灭,景聆就站在那灯笼下面,时诩的书案斜对着门,他那个角度,正好能够看到景聆瑟缩的衣角。
时诩捏着书页的指尖紧了紧,目光在景聆身上凝了两秒,喉头轻咽,他又低下了头。
时诩努力想把精力集中到书本上,可景聆那不知是随风还是随着她的身体抖动的衣角总在时诩脑海中反复闪过。
时诩盯了书页半天,手指都把纸张捏皱了,可他委实是一点东西都没有看进去。
少女的抽吸声还在从门外不断传来,时诩牙关紧磨,双唇已经抿成了一条线。
时诩倒吸了两口冷气,像是在发泄心里的那口闷气一样把书重重地摔在了桌上。
时诩重重地迈着步子,每走出一步,那铺着木板的地面都会发出一声闷响。
脚步声停在了景聆身后,景聆转过身,脸颊上、发梢边还沾着几粒雨水,被冷风割过的小脸也显得苍白。
“怎么了?”景聆望着时诩,眼眸中写着难以置信,她不明白时诩来找自己做什么,是来看自己笑话的吗?
时诩扫过景聆湿了半截的外衫,眼睛望向外边的黑云,沉声道:“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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