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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维医生,我很清楚胃和十二指肠周围有多少血管,也很清楚它们的位置和游离时的操作手法。”
塞迪约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说道:“如果觉得我会出现这种失误,难免有些看不起法国的外科技术了。”
这时,刚才一直做病理镜检的居永拿着刚做好的肿瘤切片,走进手术区域:“我对波里斯先生的胃部肿瘤做了各角度和深度的采样,其中第一张标本就已经找到了肿瘤细胞,证明他罹患的正是胃癌。”
“看来我的诊断没错。”塞迪约继续和卡维翻找腹腔,“胃的左右动脉、大网膜动脉都查过了,并没有发现出血点。”
卡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临床上遇到胃切除大出血位置基本就那两个,难道还有别的?
“卡维医生,你只是塞迪约老师请下来帮忙的,别一副在维也纳作威作福的样子。”居永带着切片走到卡维身边,小声说道,“赶紧结束这次可笑的查找工作,陪教授尽快完成手术,事后再聊别的。”
语气中带了点傲慢,但话说得也算客观中肯。
现在没发现出血位置,再追求所谓的死亡原因,就等同于把塞迪约和卡维自己绑在一块儿放在火架子上烤,显然不合适。
普通人的正确做法就该像居永现在在旁建议的那样:
“老师,我们先把原定手术完成,由波里斯先生的妻子来判断是否愿意献出尸体,供我们做研究之用。如果愿意的话,我们会在晚上8点再开一次公开解剖。想必卡维医生舟车劳顿也累了,不如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等我们的解剖结果就行。”
这段话算是给了卡维一个不那么漂亮的台阶,倒不是因为它的设计有问题,而是因为阶梯上被人铺了一层薄薄的难以察觉到的屎。
卡维本就不会放弃,在听到他这么说之后更不肯走了:“居永老师那么急干嘛?您还有十几张切片要看呢。”
“肿瘤已经定性,没什么可看的。”
“可惜出血并没有定性,不能放着不管。”
“可他已经死了!”
“但手术还在继续,没有宣布结束。”卡维用他们的话,解释道,“按照手术流程,遇到大出血自然要处理出血,就像刚才塞迪约教授和居永老师您一起在做的事儿一样。”
简直是狡辩,但众人无从反驳,因为“手术”这个概念是他们先定义的,卡维只是利用了它而已。
“难道一小时找不到,手术就一小时不结束?”
“恐怕是这样的。”卡维从器械堆里掏了一把拉钩,勾开皮肤后就将胃拖出了切口,“胃的游离已经完成,如果真有出血,那血管周围会有许多血凝块才对”
“现在没有血凝块,你想多了。”
“塞迪约教授的手法如此纯熟,又对上腹部解剖非常了解,怎么可能犯游离组织和血管缝合时的常识性错误?”
在居永的牵头下,观众席的反对声从小声讨论渐渐变成了当面质疑。虽没有激进到赶人走的地步,但已经足够让普通人听着难受了。
不过好在卡维也算不上普通人,根本没有理会这些声音,只是自顾自地看起了被翻出体外的那半截胃。
之前它留在腹腔,卡维还没察觉出问题,但现在被抬出体外,藏在它背后的违和感就慢慢显露了出来。
卡维越看越觉得蹊跷,便上手第二次检查了残胃,这次总算让他找到了问题的关键:“看来是我们寻找的位置错了,虽然做的是胃切除手术,但出血位置未必在胃的身上。”
“这话听起来可真够”塞迪约被卡维的执着搞得有点心烦,刚要发作,便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等等,该不会是”
一旁的居永也反应了过来,上手帮忙顶住拉出腹腔的半截胃,给两人进一步探腹创造空间。
“在做胃部游离的时候出现了问题,虽然注意到了胃短动脉,但却没注意网膜的牵拉。”塞迪约分开各种软组织,总算在波里斯先生的左上腹中找到了问题关键,“果然是脾脏!”
“手术中对网膜牵拉太过,导致了脾脏被膜撕裂,引发了大出血。”卡维简单口述了出血原因,“这种情况下,按照正常手术流程”
找到原因后的塞迪约彻底松了气力,语气和态度都软了下来:“按照手术流程,现在应该直接切掉脾脏,尽快止血。”
卡维看了眼被膜撕裂程度,觉得直接缝合也没问题,但考虑对方才是主刀,也就没再出声:“给我组织钳、纱布阿尔巴兰医生,拿好拉钩,我们先分离脾脏血管。”
肿瘤已切,出血问题也已经明确,脾切除在塞迪约手里也不算太难,接下去的手术意义大于内容。
而在手术结束之后,观众对卡维的看法也出现了180°大转弯。
不仅是因为找到了出血原因,同时也因为最后阶段漂亮的助手工作。他和其他助手不同,不仅仅是“助手”,而是与主刀思维相通的“助手”,他每一步都能把器械和手术位置喂到主刀的手边,做起来极其舒适。
而真正感受到这一冲击的还是主刀塞迪约。
就和当初让卡维上一助的伊格纳茨一样,他清楚认识到这位年轻人的厉害之处。可能这不是卡维的本意,但他的每一步操作都让塞迪约觉得这不是助手工作,而是站在更高的层次的手术教学。
看着他和居永一起边聊手术边洗手,塞迪约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卡维医生,刚才你看过的97床如何?”
“”卡维其实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迟疑片刻后还是准备实事求是,“我觉得阑尾炎的诊断还有待商榷。”
“你有不同的看法?”
“我只是无法判断,阑尾炎的可能性不低,但也得考虑其他疾病。”卡维说道,“如果疼痛一直持续存在的话,还是得等打开腹腔之后才能下结论。”
塞迪约叹了口气:“请尽快定下手术时间。”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尽可能推迟手术时间,虽然这对病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但”
“你是在等自己的团队助手吧?”
卡维点点头:“助手很重要。”
“确实重要。”塞迪约又一次打量起了卡维,比在手术剧场中央时更仔细,“卡维医生,如果不嫌弃,我愿意做你的助手,帮助你完成这台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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