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章：帝兵山的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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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帝兵山。</p>

宋词推着轮椅，跟唐诗一起走进了一座宫殿。</p>

宫殿内部由王圣宵亲自主持的会议刚好散场，一个个在北海王氏有着巨大能量的高层表情凝重的起身，看到家族上代的女主人和现如今的两位女主人一起进来，他们愣了下，随即平静温和的跟她们打着招呼。</p>

脸色还有些苍白的夏至坐在轮椅上，像是没有看到周围的凝重气氛一般，微笑着跟所有人聊着天，等到高层们都离开之后，她的眼神才落在一旁始终带着笑容的儿子身上，问道：“出什么事了？”</p>

“没事。”</p>

王圣宵笑着摇摇头，看了看夏至身后自己的两个媳妇，语气平和道：“这么冷的天，你们不该带妈过来的，她的身体还需要静养。”</p>

北海靠北，这片在数百年前曾经属于雪国的地方，即便是初春，也比很多地方的寒冬要冷得多，前两天圣州开始下雪，纷纷扬扬，一直下到现在，白了帝兵山，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称得上是天寒地冻了。</p>

夏至是巅峰无敌境的高手，正常情况下自然不需要在意这种气候，可问题是她现在的身体状态极差，联盟围攻李天澜的那一夜，她承受的伤势已经超过了临界点，李天澜的剑气有多凌厉？</p>

那种剑气直接撕裂了夏至的剑气外衣，夏至即便是在同级高手中都算是极为孱弱的身体直接迎上了李天澜的剑气，那后果完全就是灾难性的。</p>

夏至的根基早年就被李狂徒重创近乎全废，如今更是彻底栽到了李天澜手里。</p>

从安南回来之后，夏至用掉了一整份永生药剂，即便如此，能活着都算是奇迹，她的武道根基更是被彻底摧毁，这也就意味着夏至今后不要说再跟人动手，她的体质甚至比起普通人都要大大的不如。</p>

想要再恢复武道已经是不可能了，王圣宵现在最希望的，就是夏至可以离开轮椅站起来，这并没有什么难度，就是需要时间和静养，她这样的状态，外边这么大的雪，严寒的温度对她而言几乎就等于是一种酷刑了。</p>

“我再不来的话，我怕连我儿子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p>

夏至轻笑了一声，声音很温柔。</p>

她还是很美，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绝美，在很早之前，夏至就经常自嘲说自己恐怕是北海王氏最值钱的女人，或者说，是最值钱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甚至比起王天纵都要值钱，这是实话。</p>

因为从李氏崩塌那一年开始算起的话，这些年来，王天纵为了维持她的生命，前前后后，用了七份永生药剂。</p>

北海王氏家底子确实很厚实，但同样从李氏崩塌那一年开始算的话，到现在，北海王氏也只是收集了不到五份永生药剂的材料。</p>

夏至有时候甚至觉得随着一份一份的永生药剂灌下来，她自己会变得跟唐僧一样，别人吃自己一口肉，喝自己一口血都可以长生不老。</p>

这种幻想自然没能实现，反而是她的身体在永生药剂的滋养下慢慢产生了抗药性，永生药剂对她的效果一次比一次差，可是再差，这也是唯一对她有效的东西，重伤了就要整份，平日里都要每隔一段时间用上半份或者三分之一，效果确实越来越不明显了，或许唯一的好处，就是她的容颜身材从使用第一份永生药剂的时候就开始固定下来。</p>

那是她最有韵味，姿容最为出色的年纪。</p>

这么多年来，她的容貌没有半点变化，可身体内部却在不断的衰败，围攻李天澜那一战，面对李天澜的剑气，她这些年辛苦维持的身体似乎一下子被打回到了原点，甚至还要更加不如了。</p>

“知道你不想见我，我本来也不打算来的。”</p>

宋词看着王圣宵，柔声道：“不过听宋词说你哭过，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来看看，最近很累吧？”</p>

王圣宵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p>

他的笑容很坦然，又很无语：“怎么可能？妈，我没有不想见您，真的，哈哈，哭过...那更不可能了，又不是小孩子了，没哭，真的，嘿嘿...现在局面还不错，我怎么可能哭啊...我可是北海王氏的族长啊...不可能哭的，成年以后，我都忘了该怎么哭了，您别多想，真的，没哭啊...哈哈...”</p>

他不断的说着，有些失态，有些慌乱，有些语无伦次。</p>

他不断重复着没哭，最终避开了宋词温和的目光，狠狠瞪了宋词一眼。</p>

宋词从一旁的唐诗手里接过了餐盒，缩着肩膀，用餐盒挡住了自己的脸庞，顺势藏在了唐诗身后。</p>

“真没不想见我？”</p>

夏至看着儿子，眨了眨眼睛。</p>

“没，怎么可能...”</p>

王圣宵维持着笑容，他的笑容看上去很自然，但似乎维持的太久，以至于总是让人觉得有些僵硬，也有些勉强：“我...我这段时间太忙了，嗯...太忙了...所以没过去，妈，你身体怎么样了？”</p>

“还好啊。”</p>

夏至笑了笑：“我从小就在北海长大的，这里的气候我早就习惯了，又不怕冷，你应该知道的，我喜欢下雪了，小时候每次下雪，我都会拉着你爸去打雪仗堆雪人的...”</p>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的愈发温柔。</p>

王圣宵没有说话。</p>

因为他知道母亲没说实话。</p>

他同样知道母亲根本不适应北海冬季与初春的气候。</p>

或许她从前真的喜欢下雪，也喜欢堆雪人，但是这一切在王圣宵的印象中根本就没有发生过，或者说，是在李氏崩塌之后，她受伤后就没有发生过。</p>

以前很多年，每年的深冬和初春，父母都会带着他和妹妹去南方过年，北海王氏在南海有一座岛，规模不算太大，但也不算小，曾经也算是个旅游圣地，基础设施做的很好。</p>

后来北海王氏将整座岛溢价买了下来，王天纵在上面建立了行宫，还有庞大的别墅群，算是给王氏高层的小福利，那座岛屿以及岛屿周围大概五海里的海域，都算是北海王氏的私人领地。</p>

那座岛上温暖清新的阳光，夜晚同样洁白的云，清晨柔和微凉的风，才应该是夏至最为熟悉的深冬气候。</p>

可是自从雪国乱局之后，夏至再也没有去过那里。</p>

她在王氏高层通讯群里闲聊的时候，有人告诉她岛上的虞美人和风信子很漂亮，她会笑着说看了很多年已经看腻了，她更喜欢北海的花花草草。</p>

零下二十多度的北海只有大雪，花花草草又有多少？</p>

她留在帝兵山度过她不适应的寒冬，甚至在北海最艰难的时候要带着唐诗宋词躲出去，偷偷地。</p>

她是北海王氏的女主人。</p>

是前任北海王氏族长的妻子，是现任北海王氏族长的母亲。</p>

这个本应该尊贵显赫的身份，如今在夏至身上却如同一个囚徒。</p>

想去的地方不敢去，想做的事情不能做，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所谓的机会，数十年来已经很少动手甚至根本就不适合动手的她甚至还要去安南跟一个后辈拼命。</p>

这就是北海王氏。</p>

这就是他妈的北海王氏？</p>

自己，到底是在干些什么啊？</p>

从什么时候开始，北海王氏竟然狼狈到这种地步了？</p>

他感觉自己现在已经成了整个黑暗世界的笑话，他想要死死的抗住北海王氏族长的压力和荣誉，但最终在咬牙坚持的过程里活成了一副最滑稽的模样。</p>

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p>

王圣宵拼命的想要挽回这一切，可整个北海王氏，却仿佛不受控制的在下坠。</p>

北海的威严似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大半。</p>

他们现在看起来仍旧是黑暗世界的第一豪门，但却摇摇晃晃，风雨飘摇，混乱不堪，时至今日，他甚至已经将半个北海都丢掉了。</p>

王圣宵不敢去面对这一切。</p>

心慌，焦躁，烦闷，几乎时时刻刻的出现在他的内心。</p>

他不是不想见到夏至。</p>

虽然在联盟围攻李天澜那一夜之后，他和夏至就很少见面，但他真的不是不想见自己的母亲。</p>

他只是不敢见，觉得没脸，觉得愧疚。</p>

他没有做好北海王氏好的族长，更没有做好一个儿子。</p>

他同样会有绷不住的时候，会有偶尔的矫情与脆弱。</p>

但是...哭？</p>

他没有哭过。</p>

怎么可能哭过？</p>

至少他不记得了，也不愿意去想起来。</p>

“昊天呢？”</p>

江上雨深呼吸了一口，转移了话题问道。</p>

“刚睡着，有人在看呢。”</p>

夏至看了他一会，笑着说道：“你也不要太忙了，有空多陪陪我的两个好儿媳，尤其是诗诗，你们努努力，在生个老二，昊天一个人长大了也会孤单的，应该多个弟弟。”</p>

唐诗脸色红了红，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却咬了下嘴唇，没有说话。</p>

“行，我们一定努力。”</p>

王圣宵笑着答应下来。</p>

夏至认真的看了王圣宵一会。</p>

王圣宵依旧在笑。</p>

他的笑容像是凝固在脸上一样，标准，温和，但却又有些僵硬。</p>

“说说吧，发生什么事了？”</p>

夏至叹息了一声：“你是我儿子，天底下没几个母亲不了解自己的儿子的，而且刚才这里的气氛也有些不对劲，你没必要瞒我，我的武道废了，但不代表我就真成废物了。”</p>

“没...”</p>

王圣宵嘴角动了动，看着母亲的眼神，终于开口道：“没什么大事。”</p>

“你二叔又不消停了？”</p>

夏至主动问道。</p>

李天澜天下无敌且即将进入议会，如今议会已经对外宣告了他的身份，李帅这个称呼注定要响彻全世界，可以说李天澜现在已经是从黑暗世界中走到阳光之下了。</p>

江上雨远走星国虎视眈眈，他最终也会得到星国的认同趁势而起。</p>

这两人对于北海王氏来说都是极大的威胁，但这却不是最大的威胁。</p>

王逍遥！</p>

这位王天纵的亲弟弟，王圣宵的亲叔叔，目前已经成了整个北海王氏不得不正视的心腹大患。</p>

他的存在让北海王氏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外面的任何事情。</p>

这是北海王氏的内部倾轧，解决不了王逍遥，北海王氏面对的就已经不是困境，而是真正的绝境了。</p>

“这次，倒不是因为二叔。”</p>

王圣宵想了想，摇头道：“是李天澜。”</p>

“嗯？”</p>

夏至有些疑惑。</p>

“现在嘛，情报不明，我目前只知道李天澜昨晚在安南遇到了某个对手，李天澜一剑，只有一剑，将整个安南国都变成了废墟。”</p>

王圣宵拿出手机，调出了一张照片递给夏至。</p>

夏至拿过来看了一眼。</p>

照片上是一片平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