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难以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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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清雅平和，穿过风雨肆虐的喧嚣，带着一种将一切纷乱都归于平静的魅力。</p>

暴雨打清池。</p>

凉亭之内却突兀的安静下来。</p>

记载着王氏绝学的纸张碎片随着风飞扬到院落的各个角落，李天澜神色平静的转过身，看着悄然出现在凉亭中的身影，略有些疑惑道：“您是？”</p>

独自一人出现在李天澜面前的男人应该能算是个青年，最多不超过四十岁，很干练的短发，皮肤紧致，他的容貌算不上特别英俊，但却有种十足坚毅刚硬的味道。</p>

只看外表的话，对方就是说二十来岁都有人相信，但他的眼睛却悄然间暴露了一些其他的东西。</p>

那是一双跟他的气质截然相反的眼睛，温润柔和，不带半点锋芒，却满是风霜。</p>

很特别的男人，也是很矛盾的男人。</p>

李天澜眼神微微眯起，看着他略带笑意的脸庞，不动声色。</p>

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李天澜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东城无敌，隐约相似，但却略有不同。</p>

中洲杀神在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震人心魄的杀意，凌厉至极，在李天澜眼里，那位东城家族的大帅杀意冲天，气势磅礴，可对方的势太足了，以至于越往上，武道格局就显得愈发狭隘，以至于无望无敌境。</p>

而眼前这个男人，不说军事才能，在武道方面，他甚至能够算是东城无敌的升级版，温和清雅，他安静的坐在那，明明没有杀气，但整个院落却到处都是杀机，气势内敛，格局宏大，隐然间竟有种圆满入无敌的趋势。</p>

这种极为圆满自然的感觉，李天澜入世以来，只在几个人身上看到过。</p>

排除已经入无敌的王天纵，第一个自然是劫。</p>

劫的武道之路堪称前所未有，武道圆满后没入无敌，只能靠他自己继续摸索。</p>

第二位则是轮回的圣徒，他入无敌，基本上只是时间问题。</p>

第三则是眼前这位，论武道声势之圆满，他给李天澜的感觉甚至还略在劫和圣徒之上。</p>

无敌境高手？</p>

李天澜内心震动，表面却愈发平静。</p>

一身普通休闲装的男子随意坐在石桌上面，略微挥手，火光亮起，桌上的茶水被瞬间加热。</p>

“你这里之前有客人吧？还有北海王氏那小子，现在你可是大忙人，难道每一个来见你的人，你都是这副姿态吗？”</p>

他微微眯起眼睛，轻笑道：“警惕，防备，甚至随时都会全力出手？”</p>

“先生和他们不同。”</p>

李天澜站在原地淡然道：“我可不觉得我这里有什么值得无敌境高手光顾的价值。”</p>

气场温润的近乎温柔的男人明显一愣，他的眼神中飞快的闪过了一丝黯然，随即微笑道：“我不是无敌境高手。”</p>

李天澜尴尬之余也有些疑惑，那什么武道圆满自然是他的个人感觉，不算权威，但连出九代无敌境强者的李氏底蕴摆在哪里，有些感觉，应该是不会错的，为何...</p>

似乎知道李天澜在想什么，男人摇了摇头，平静道：“本来我是有很大机会入无敌的，但是我受过一次伤，武道之路也断了。”</p>

他垂下眼皮，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冷意。</p>

李天澜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好奇，能让一位天才自断无敌之路的伤势，想也知道会有多少隐情，他看着面前的男人，又问了一次：“那您是？”</p>

“公孙起。”</p>

男人语气淡然，甚至有些优雅。</p>

中洲青龙！</p>

李天澜挑了挑眉毛，肃然起敬，甚至有些受宠若惊。</p>

中洲最强势也最神秘的兵马俑部队四位队长之一，而且还是第一队长，目前黑暗世界公认的无敌境之下最强者。</p>

绝对中立，不插手中洲内部的任何事物，永远都在对外作战，黑暗世界之外，无论生死，都是无名。</p>

这是真正的英雄。</p>

李天澜知道公孙起如今就住在会所内，但却不认为自己可以跟这种人有交集，一个是绝对中立，一个是恩怨交缠，立场不算对立，但却也是截然相反，两人最大的交集，估计也就是隐藏在同一个会所内而已。</p>

最起码在刚才之前，李天澜从未想过公孙起会专门找自己。</p>

根本就不合逻辑。</p>

“公孙将军。”</p>

李天澜身体略微放松下来，坐在了石凳上面，只不过喊了一句之后，他实在不知道跟这位隐藏于黑暗中的青龙说什么，所以干脆开门见山道：“将军找我何事？”</p>

“回到刚才的问题。”</p>

公孙起以一种很放松的方式坐着，微笑道：“我来的早了些，所以听到了你和王圣霄后半段的谈话。老实说，我认为他很有诚意，你为何会认为这没有意义？”</p>

他语气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看着李天澜，轻声道：“你对北海王氏有敌意？”</p>

李天澜内心一凛，表情却依旧平静，对北海王氏的敌意？无论有没有，这都不是可以告诉外人的话题，他低下头，而且这根本就不是他对北海王氏有没有敌意的问题，而是北海王氏对他有没有杀心的问题。</p>

这一次王圣霄能够默认天灾接下杀死自己的任务，那下一次又会如何？</p>

这样的和解，看似诚意的付出，其实就是为了稳住他，实际上屁用都没有，等下次北海王氏觉得他该死的时候，对方根本不会因为今天的和解而让步，所以刚刚在面对王圣霄的时候，李天澜无论是妥协还是强硬，都不会改变北海王氏的立场。</p>

“公孙将军，其实你的这个问题，同样没什么意义。”</p>

李天澜终于开口，用一种很缓慢，也极为谨慎的语气缓缓道。</p>

“有意义。”</p>

公孙起看着李天澜，他一直很温和沉静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偏执，四方隐晦存在的杀机在缓缓凝聚，一时间雨声渐远，风声渐远，整个凉亭都是一片安静。</p>

“北海王氏的绝学逆天道，现在应该是你最需要的绝学吧？能够临时提升一整个大境界的战斗力，虽然代价不小，但关键时刻却是可以救命的。对你来说，这难道不是意义吗？”</p>

李天澜沉默不语。</p>

逆天道确实是他最需要的绝学，一个能够让他如今进入惊雷境的绝学，哪怕只有一击，也足以让李天澜底气十足的面对大多数情况。</p>

可王圣霄的动作却慢了些，现在的逆天道，对他来说完全就是一张废纸。</p>

最多也就是起到一些遮掩作用而已。</p>

而且以他实际是凝冰境的境界，现在驾驭燃火境的实力就已经是极限，在燃火境上再次强行动用逆天道，代价就算比他恢复惊雷境的代价要小，又能小到哪里去？</p>

李天澜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看着面前似是在安静喝茶的公孙起，隐约之中，他似乎能够感觉到公孙起内心正在酝酿着的风暴。</p>

一片远比如今的狂风暴雨还要汹涌的风暴。</p>

李天澜内心一动，不动声色道：“可这对您来说有什么意义吗？又或者，如果我承认了我对北海王氏有敌意，你就要对我出手了？”</p>

他嘴角扯了扯，平静中带着明显的嘲弄：“中立？呵。”</p>

“以你的身份来说，对北海王氏有敌意是正常的事情。我只是想提醒你，只要是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就算是来自于敌人，也未必不能用。有些坚持，在黑暗世界是很可笑的。”</p>

公孙起语气淡然，但一片淡然的表象之下，那片将起未起的风暴却愈发明显。</p>

“身份？”</p>

“身份。”</p>

公孙起眯着眼睛看着李天澜：“你的身份，显然不是什么秘密了，起码在中洲是如此。古行云跟轮回宫主一战之后，关于你的猜测基本就可以确定了。李氏传人，呵，所以现在最想杀你的不是北海王氏，是昆仑城。不过昆仑城之后，最想杀你的估计就是北海王氏了，小子，你今后在中洲，怕是不好混了。”</p>

李天澜表情平静，有火光从他手中燃起，炽热的光照亮了已经有些昏暗的凉亭。</p>

杯中的茶水重新变得温热。</p>

李天澜喝了口茶，面无表情道：“所以呢？”</p>

“所以...”</p>

当黑暗笼罩院落，光芒消失的刹那，公孙起的眼神中似乎也划过了一丝阴沉的杀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