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月下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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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抑在他内心多年的话题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激动。</p>

他向前踏出一步，直接走进了李鸿河的剑气范围：“回答我，如果你是我，你敢不敢赌？！”</p>

“我不敢。”</p>

李鸿河终于出声。</p>

他的声音干涩而沙哑。</p>

“我也不敢。”</p>

王天纵深呼吸一口，他平静下来：“而且就算我敢，当年你也不一定能扭转一切。”</p>

“你我两家数百年的情分或许重如山海，但我问心无愧。若是当年我不出手，李氏今天的一切，就是北海王氏的今天，或许北海王氏还不如今日的李氏，远不如！”</p>

王天纵冷冷道：“是你们威胁到了北海王氏的生死存亡，我有什么选择？如果有另外一种选择，当年我也不会让她去围攻李狂徒！她当年刚入无敌境，就去跟昆仑城合作围攻李狂徒，无论是你还是我，都应该清楚那意味着什么！”</p>

“这才是你恨我的主要原因吧？”</p>

李鸿河轻声道：“她当年被打落无敌境，伤势至今未愈，那是你们最严重的损失了，如果没有这件事，这些年，你又何必这么累？”</p>

“你可以这么认为。”</p>

王天纵一脸淡漠：“李氏想吞并北海王氏，我不可能答应，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问心无愧。但王氏没灭，她被打落无敌境，在我眼里，就是所有的恩怨。”</p>

他对着李鸿河再次躬身，轻声道：“李老，是李氏教会了我世间所有事情，没有对错，只有成败。我不恨你，只要你可以走过这片剑海出现在我面前，李氏和北海王氏的恩怨，就可以一笔勾销。”</p>

他的身影在剑海之前缓缓消失，越来越淡。</p>

但声音却席卷高空，回荡天地。</p>

“这是您教我的剑二十四，也是我对剑二十四的理解。所有的理解，我都变成了这一式破碎轮回。”</p>

王天纵平静道：“用李氏的绝学，了结跟李氏的恩怨，这才是最完美。”</p>

李鸿河看着面前的剑海。</p>

剑海在摇颤，似是海面在波动。</p>

巨浪将生。</p>

狂潮将至！</p>

那是一片漆黑的海。</p>

李鸿河身上亮起了光。</p>

无穷无尽的剑气在他身前呼啸，变成了最纯粹的光明。</p>

他转过身，看着李天澜。</p>

李天澜也在看着李鸿河。</p>

“北海王氏没错。”</p>

李鸿河轻声道。</p>

已经完全平静下来的李天澜点了点头，缓缓道：“李氏也没错。”</p>

错的只有野心。</p>

而且世间哪里有绝对的对错？</p>

只有成败而已。</p>

就算是恩怨，也当得纯粹。</p>

“我去海的那一面看看。”</p>

李鸿河指了指面前的剑海，轻声道：“有机会的话，你抓紧离开，不必去管其他。”</p>

他向前迈了一步。</p>

极致而纯粹的光芒随着李鸿河刹那挺直的身躯陡然间疯狂蔓延。</p>

孤山之上，潮声骤起。</p>

没有边际的剑海刹那间彻底狂暴，整片的海彻底的被掀了起来，冲上高空，又迅猛的落下。</p>

狂暴的剑。</p>

混乱的剑。</p>

剑光穿梭在孤山的每一个角落，犹若一片黑潮，奔涌狂躁。</p>

光芒依旧在向前，缓缓的刺破黑暗。</p>

光芒之中，一点鲜血飚射出来。</p>

鲜血越来越多。</p>

在凝固的空间里，鲜血染红了黑夜。</p>

......</p>

剑光笼罩了孤山。</p>

月色笼罩了西湖。</p>

断桥，古塔，葱郁的花草，清澈的水波...</p>

月光洒落下来，夜色中的西湖静谧的近乎唯美，就像是不应存在于世间的画卷。</p>

古行云安静的站在断桥上。</p>

他在赏景。</p>

但整个人的心神却在感受着孤山上的剑意。</p>

孤山已经成了夜色中唯一的黑暗。</p>

月光被剑意完全粉碎，整个孤山都是一片漆黑。</p>

纯粹的黑，就像是一片虚空。</p>

湖水在剑意中动荡起来，由远而近，水中的涟漪在扩散。</p>

涟漪越来越大，变成了水浪。</p>

水浪变成了波涛。</p>

波涛变成了浪潮。</p>

狂暴的力量以孤山为中心在西湖中震动着，湖水在绝对的力量中被掀起来，扩散在湖面上，水声几乎压制了一切。</p>

古行云站在桥上，目光越过湖水看着孤山。</p>

孤山上越发黑暗。</p>

古行云嘴角轻轻扬起来，自语道：“真是热闹。”</p>

没有人回应他的话语。</p>

孤山上的剑意愈发凌厉狂暴。</p>

绝对的漆黑中突然出现了一点耀眼的光。</p>

光芒一闪而逝，随即再次被黑暗彻底压制。</p>

古行云哈哈大笑起来。</p>

他知道李鸿河出手了。</p>

可覆盖在孤山之上的，却是整个黑暗世界数十年来最巅峰的剑意，近乎不可抗拒。</p>

李鸿河即便是巅峰时期，都不一定能够接下这一剑。</p>

如今他的力量或许突破了巅峰，但身体却要差了太多。</p>

面对这一剑，他如何去挡？</p>

“李氏注定被毁灭于今夜。”</p>

古行云再次喃喃自语了一句。</p>

“对你来说，这确实是值得开心的事情。”</p>

一道清冷却又有些柔软的声音突然在古行云耳旁响起：“但你希望的，真的会一定发生吗？”</p>

古行云猛然转身，看向身后的高空。</p>

一道白色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身后不到二十米的地方。</p>

女子一身白色长裙，脸上却带着一副遮住了大半张绝美容颜的金色面具。</p>

她在空中站立。</p>

窈窕的身影却似乎挡住了正轮明月。</p>

于是古行云的视线黯淡下来，眼神中只剩下那一道白影。</p>

“司徒沧月？！”</p>

古行云挑了挑眉，冷笑起来：“这件事情，你也敢插手？”</p>

“我为什么不敢？”</p>

司徒沧月静静道。</p>

“你觉得你来有用吗？”</p>

古行云冷笑着，他儒雅的脸庞在黑暗里显得有些狰狞扭曲：“今晚李氏必定灭亡，谁都拦不住！李氏之后，就是你叹息城，一个都别想跑！”</p>

“李氏不会灭。”</p>

司徒沧月轻声道。</p>

“就算王天纵杀不了他，我也会出手。”</p>

古行云收敛笑意，语气阴冷道：“就凭你，你以为你拦得住王天纵？还是你拦得住我？”</p>

“我能对付你就够了。”</p>

司徒沧月的声音不急不缓。</p>

古行云已经完全平静下来，淡淡道：“你凭什...住手！操，你这个疯子！”</p>

刚刚平静下来不到一秒的古行云陡然间怒吼一声，整个人的身影毫不犹豫的冲上了高空。</p>

月光依旧皎洁。</p>

可淡白色的月光却一瞬间彻底变得黯淡下来。</p>

天地在消失，在远去。</p>

司徒沧月的身影在古行云的视线中瞬间变得无比清晰。</p>

白色的长裙在虚空中飞舞飘扬。</p>

古行云能够看清楚那张金色面具上所有的纹路。</p>

司徒沧月红润绝美的唇角紧紧抿着，一双清冷的眼眸已经在霎时间变得决然而疯狂。</p>

月光在暗淡。</p>

最终彻底消失。</p>

声音，水浪，剑意，光芒...</p>

全部消失。</p>

漆黑的虚空中，只剩下古行云，只剩下司徒沧月。</p>

天地无用！</p>

这是叹息城的最强绝学。</p>

古行云身体在司徒沧月的领域中略微失衡的刹那，属于昆仑城的十方绝域已经完全张开。</p>

司徒沧月抬起了手。</p>

他的手臂上亮起了一抹足以崩碎虚空的妖异紫光。</p>

紫色的光芒变成了一把小巧却狰狞的手炮。</p>

古行云的脸庞扭曲着，彻底变形。</p>

两人相距不到五十米。</p>

大名鼎鼎的凶兵落日，就在古行云几十米外！</p>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p>

司徒沧月甚至没有考虑。</p>

她根本就不曾浪费时间。</p>

紫色的手炮成型的瞬间，枪口对准了古行云。</p>

扣动扳机。</p>

轰！</p>

寂静无声的虚空破碎。</p>

天地无用，十方绝域。</p>

纷纷破碎。</p>

整个极静的世界一瞬间被绝对的轰鸣声彻底占据。</p>

暴烈的声音占据了所有的听觉。</p>

西湖上空陡然亮起一抹横贯天地的紫光。</p>

紫色的光芒不断升腾飞舞，破碎了断桥，蒸发了湖水。</p>

古行云的身体直接被凶兵一击轰进了湖底。</p>

整座西湖都在剧烈晃动，方圆数千米内所有的湖水在一枪之下陡然炸开，滔天的浪潮直接涌向了上千米的高空，浓烈的紫光挡住了月色，覆盖了一切。</p>

妖异的紫气浩浩荡荡。</p>

月色下。</p>

西湖上。</p>

汹涌沸腾的湖水被紫光包裹着，就像是一轮在水中升起的紫色烈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