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伟大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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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无殇点了点头，沉默下来。</p>

轩辕轮回同样沉默下来。</p>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瞬，轩辕轮回主动开口：“你还不走？”</p>

“我也想走。”</p>

轩辕无殇的脸色有些悲壮：“但怎么走？”</p>

“什么意思？”</p>

轩辕轮回眯起了眼睛。</p>

“我不知道。”</p>

轩辕无殇摇了摇头：“不，我是知道的，但是忘记了。”</p>

轩辕轮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我明白了。”</p>

“你这边怎么说？小家伙要跟你拼命，在这里，你未必是他的对手。”</p>

轩辕无殇突然有些玩味的笑了起来。</p>

“他的层次已经到了，有些东西，我应该可以说。其实北海的存在还是有意义的，我来这里，一是保住北海，第二就是为了保护李东城。”</p>

“他的心态很早之前就出现问题了，北海最后这两个人必须留下，这可以当成是李东城的一点执念。现在的他完全就是一个疯子，真让他灭了北海，他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到时候唯一的选择就是自毁，真让他毁了自己，我师父，还有人皇宫的陛下得心疼死，所以我来到了这里。”</p>

“就跟你出现在那位陛下身边一样，我们都是指引者。”</p>

“辛苦了。”</p>

轩辕无殇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p>

轩辕轮回总觉得有些古怪，怎么琢磨怎么都不对劲：“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p>

“呵呵。”</p>

轩辕无殇笑而不语。</p>

李东城的潜力是已经被肯定过的，因为他父母的存在，他各个方面都不需要再有多余的说明，李东城成长下去，巅峰时期至少也是一尊杀神，因为他父母的原因，李东城到时候是不是要留在这里都是未知数，轩辕无殇现在当真有种别人帮自己家里培养人才的感觉。</p>

“开始你的表演吧。”</p>

轩辕无殇笑眯眯的：“我看你怎么保住北海，又怎么说服这个小家伙。”</p>

“你是什么人？”</p>

李东城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p>

轩辕无殇和轩辕轮回聊天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在加快，两人虽然说了很多，但在所有人眼里，不过是一秒钟不到的功夫。</p>

感受着体力的恢复，李东城的语气似乎也变得有些和缓。</p>

“他？”</p>

轩辕轮回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可以叫他叔叔，他是你父亲的朋友。”</p>

李东城陡然眯起眼睛：“什么意思？”</p>

“就是字面意思。”</p>

轩辕轮回摇了摇头：“陛下，很多东西，都是你现在不了解的，我现在应该可以跟你说一部分，其实哪里有什么所谓的...”</p>

轩辕轮回的嘴角还在动。</p>

但他所有的声音却突兀的在一瞬间彻底消失。</p>

李东城眼里的疑惑一闪而逝。</p>

下一秒钟，轩辕轮回的脸色陡然一变。</p>

他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猛然闭嘴的瞬间，他的眉心陡然多了一道伤口，一滴猩红的几乎反射着所有光芒的血液直接从他的眉心里流淌出来。</p>

轩辕无殇脸色猛地一变，下意识的挥手，一片清光笼罩住轩辕轮回，迅速恢复着轩辕轮回的伤势。</p>

“怎么回事？”</p>

李东城莫名其妙的挑了挑眉。</p>

“大概就是这样了。”</p>

轩辕轮回苦笑起来：“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但是我不能说，不是不想说，而是即便我说出来，你也听不到，哪怕是我写在纸上，你也看不见。”</p>

李东城沉默了下来。</p>

那一瞬间他分得清对方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p>

对方显然是真的想说话，也说出了什么，身边的胖子明显是听得到的，可他就是听不到，而且对方的嘴型也在一瞬间被扭曲的不成样子。</p>

他看了轩辕无殇一眼。</p>

“我也说不出来。”</p>

轩辕无殇摇了摇头：“只有你真正达到你现在的巅峰程度的时候，才能听到声音，不过他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你父亲的朋友，我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画面，北海帝兵山，是你一剑斩开的对吗？你去过那里，所以你应该清楚的，至于现在的北海，这两个人，你杀不杀，没人在乎的，但也没什么意义，你父亲现在。。。”</p>

所有的声音在一瞬间彻底消失。</p>

这一刻，李东城明显感受到了一抹突兀但却无比森然的杀意陡然在身边成形，只不过在那片杀机笼罩轩辕无殇之前，一片七彩的光芒瞬间包围了他的身体。</p>

轩辕无殇的身影迅速消失。</p>

黑暗，光芒，无数混乱的画面不断闪烁着。</p>

血肉飞溅出去。</p>

轩辕无殇重新变成了一副骨架。</p>

他的骨架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裂痕，无数金色的液体从他的骨头裂缝里一点点的流淌出来。</p>

凌乱的光芒重新变得稳定。</p>

轩辕无殇的视线里再次出现了那一顶皇冠。</p>

皇冠正在缓缓缩小。</p>

轩辕无殇怔在原地，默然良久，才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p>

他的手骨抬了起来，轻轻一挥。</p>

微弱的意识直接在他面前形成了一个造型极为古怪的试验台。</p>

试验台上有一根很细小的管子。</p>

一滴水珠从管子里流淌出来，最终变成了一个水泡。</p>

......</p>

意识从模糊变得清晰。</p>

像是有无数的光线在不停的拉远又拉近。</p>

思想出现的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自己是谁，漫长的像是用千万年间的沉睡中刚刚苏醒一样，迷蒙，茫然，迟钝。</p>

她觉得自己是在向前走。</p>

走在一片漆黑没有丝毫光亮的荒野上。</p>

思想中逐渐出现了一些画面，好像不同的人在说不同的话。</p>

古仙颜，秦微白，李天澜，东城皇图，古行云，玄，轩辕，李东城...</p>

所有的经历似乎彻底被串联到了一起，但却没有顺序。</p>

画面开始清晰起来，组成了一件又一件不同的事情，但顺序却愈发混乱，不知道那一件事是先发生的，不知道那一件事是后发生的。</p>

她开始思索先后，继而想到了时间。</p>

一件一件的事情按照完全混乱的顺序发展出了不同的结果。</p>

可无论怎么发展，人却始终是记忆里最鲜明的几个。</p>

那么时间和先后又有什么意义？</p>

她在毫无光亮的黑暗里小心翼翼的移动着，任由无数的画面不停的闪烁。</p>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突然停了一瞬，然后开始考虑一个很重要的问题。</p>

我是谁。</p>

记忆里似乎有很多人。</p>

但是记忆中的‘我’又在哪？</p>

是古仙颜？是秦微白？是李天澜？是东城皇图？是...</p>

我是谁？</p>

所有的记忆里似乎都没有自己的位置。</p>

她的内心突然有些烦躁，有些愤怒。</p>

遥远的地方亮起了一点光亮。</p>

那片光亮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以一种极致的速度朝着她扑了过来。</p>

光芒之中似乎有人影在闪烁，正在距离她越来越近。</p>

她看到了一道虚幻的似乎随时都要消散的模糊影子，带着无尽的光向着她走过来。</p>

本能的想要反击。</p>

念头转动的瞬间，无数的光芒将那道影子完全笼罩。</p>

影子变的越来越虚幻，但却一直执着的向前。</p>

她的内心愈发恼怒，刚刚苏醒情绪极不稳定的她本能的想要控制着光芒彻底杀死对方。</p>

七彩纷呈的光芒里突然出现了一点金色的光。</p>

金光与光芒完全融合的瞬间，她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熟悉。</p>

那道影子似乎在一瞬间出现在了她身边。</p>

熟悉的感觉越来越清晰。</p>

她看着对方朝着自己伸出了手掌。</p>

于是她后退了一步。</p>

受她控制的光芒瞬间将她笼罩。</p>

那道淡淡的影子消失了。</p>

她本人也包裹着无尽的光芒不停的向下坠落。</p>

直到虚无的最深处。</p>

永恒的死寂缓缓流逝着，似乎毫无意义。</p>

机械轻微碰撞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p>

她似乎是从熟睡中睁开了眼睛。</p>

眼前是一片黑暗。</p>

极致的黑暗正在缓缓变得稀薄。</p>

一点朦胧纯净的清光亮了起来。</p>

她眨了眨眼睛，脑海中的回忆无比清晰，是轩辕锋刺入王天纵胸膛的那一瞬间。</p>

有些茫然的她向前走了一步，下意识的想要靠近黑暗中的那一缕清光。</p>

清光逐渐变得清晰，似乎是一个看起来很大但却又极小的透明水泡。</p>

水泡从远方一路蔓延过来，越来越多。</p>

她犹豫了下，沿着水泡飘散过来的方位缓缓走了过去。</p>

清光越来越多，周围越来越亮。</p>

她的眼前逐渐出现了一个散发着光芒的试验台。</p>

试验台似乎在自己运作着。</p>

她迟疑了一会，继续向前。</p>

试验台变得越来越清晰。</p>

闪烁着青铜光泽的试验台看起来古老斑驳，带着浓浓的岁月气息。</p>

而在试验台前方，还有一个虚幻的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消失的影子。</p>

那道影子虚幻的已经看不到五官，甚至看不到完整的身体。</p>

他在试验台前不停的忙碌着，一个又一个的水泡从试验台上飞了出来。</p>

她看了很久，才轻声道：“你好？”</p>

“你好。”</p>

那道影子轻轻回应了一声。</p>

黑暗的空间里，轩辕无殇亲眼看着那顶皇冠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实验台前。</p>

不同的视角，不同的景象。</p>

在皇冠的眼中，面前的骨架只是一道随时都会消散的影子。</p>

而在骨架眼里，他想要找的秦微白，也只是这一顶皇冠。</p>

本质究竟是什么，是他们所有人一直都在追求的东西。</p>

“你在做什么？”</p>

黑暗之中，她好奇的看着试验台和虚影，轻轻问道。</p>

“在等你啊。”</p>

虚影轻轻笑了起来。</p>

周围无数的水泡似乎完全消失了。</p>

只有试验台继续忙碌着。</p>

一滴液体从试验台上流淌出来，然后逐渐膨胀。</p>

秦微白似乎想问什么，可看到越来越大的水滴，她却下意识的停住了询问，只是专注的看着那滴越来愈大的水。</p>

那滴水似乎被无数的气流充斥着开始膨胀，变得越来越圆润，越来越完美。</p>

“无穷大的密度。”</p>

无声无息中，那道虚影盯着眼前的水滴，轻声开口道：“在膨胀，它的密度开始变得稀薄。”</p>

无数的气流逐渐变成了星星点点的光点。</p>

光点开始一点点的融入了那滴水。</p>

“电子，光子，中微子...”</p>

虚影继续说着，各种光芒不断的融入进去。</p>

那滴水开始加速膨胀，变成了指甲盖大小，随即进一步的扩散。</p>

它的外形似乎变得越来越圆，最终重新变成了一个水泡。</p>

不同的光芒越来越多。</p>

虚影的声音也越来越飘忽。</p>

“原子，原子核，分子...”</p>

无数的光芒再次加入了那滴水滴。</p>

水滴膨胀到了手掌大小。</p>

她认真的看着，仔细的听着。</p>

水滴在不断的膨胀，变成了头颅大小，变成了房屋大小，变成了高楼大小，无限的膨胀着，盖过了整片世界。</p>

速度越来越快。</p>

秦微白甚至已经不知道水泡到底蔓延到了哪里。</p>

她和影子被水泡完全包裹着，水泡透明的弧线已经在极远方消失。</p>

但本能告诉她，水泡依旧在无限度的膨胀着。</p>

“粒子越来越多...”</p>

虚影的声音有些梦幻。</p>

星星点点的光芒再次出现在秦微白身边。</p>

它们悬停在了不同的地方。</p>

它们在秦微白眼里大的难以想象。</p>

可是在这颗仍旧在膨胀的水泡里却显得无比渺小，犹如微尘。</p>

星星点点的光芒变得越来越多。</p>

秦微白眼前一片璀璨。</p>

水泡突然变得清晰起来。</p>

所有的边缘似乎开始往回收缩坍塌。</p>

视线之中，璀璨的星星点点一个一个的开始寂灭。</p>

“你说...”</p>

虚影轻声道：“如果这些细微的光芒有意识的话...”</p>

“现在的它们该多么绝望？”</p>

他声音很轻，但却带着绝对的残酷。</p>

秦微白茫然的看着，没有说话。</p>

无穷大的水泡以极快的速度收缩回来。</p>

“砰！”</p>

水泡变成了水滴。</p>

水滴陡然之间再次炸裂。</p>

一片虚无。</p>

绝大多数的星星点点的光芒都消失了。</p>

只剩下有限的几个光点还在闪耀着。</p>

秦微白静静的看着那几个顽强的光点，突然内心有了一种由衷的喜悦与希望。</p>

炸裂成了虚无的水滴变成了最基本的粒子。</p>

基本粒子开始组合，重新变成了水滴，水滴再次变成了水泡，又一次开始无限的膨胀。</p>

虚影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整个影子都散发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悲凉。</p>

“有趣吗？”</p>

他轻声问道。</p>

秦微白紧紧咬着嘴唇，下意识的摇了摇头。</p>

她没觉得有趣， 只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p>

水泡疯狂收缩，再次炸裂。</p>

一片虚无中，依旧有几个闪耀的光点。</p>

但这几个光点到底是不是刚才那几个光点，秦微白已经完全不敢肯定。</p>

水滴，水泡，膨胀， 收缩， 爆炸...</p>

反复的永无休止的循环着，这片黑暗的空间里，不断重复的过程似乎才是真正的永恒。</p>

“看得懂吗？”</p>

那道虚影轻声问道。</p>

秦微白摇了摇头。</p>

“觉得熟悉吗？”</p>

虚影再次问道。</p>

秦微白本想摇头，可所有的动作却都顿在了原地。</p>

她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而是沉默下来。</p>

“我懂了。”</p>

轩辕无殇轻声叹息。</p>

其实已经不需要沟通了。</p>

从来都不需要沟通。</p>

他确定了秦微白现在的状态，也就明白了治疗李天澜的方案。</p>

水泡爆炸又膨胀，周而复始，不停的循环着。</p>

“你来这里想做什么？”</p>

秦微白问道。</p>

“我来这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做这个实验，确定你能不能懂。”</p>

眼下他已经得到了答案，无论秦微白懂还是不懂，他都已经是不虚此行。</p>

轩辕无殇笑了笑：“我该走了。”</p>

“你是谁？”</p>

秦微白盯着眼前的试验台，语气慎重。</p>

“试验台留在这里吧。”</p>

轩辕无殇笑了笑：“无聊的时候，你可以研究一下。”</p>

“你是谁？”</p>

轩辕无殇又问了一次。</p>

“我...”</p>

轩辕无殇低声呢喃了一句：“或者说我们...不过是一群为了生存而绝望挣扎的可怜虫而已。”</p>

他的虚影轻轻飘了起来，越来越远。</p>

试验台依旧在工作着。</p>

水泡无限膨胀，变成了天地。</p>

天地间都回荡着轩辕无殇的喃喃自语：“生命是最伟大的幻觉。”</p>

......</p>

（一万字大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