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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蠡虽是也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的。但如今他亲眼所见,腿脚也不免有些发软。
这可是他这辈子从来都不曾遭遇过的事情,眼看着那无头人径直从眼前飘走,自己被这一幕吓得是完全动弹不得。
“无非……无非是些装神弄鬼之人,我范蠡乃大丈夫,岂能被此吓到!”
范蠡倒是很快就冷静下来,随后又细细想来,这无头人明明是发现了他的,却对他是不管不顾。且口中还喃喃自语的,说什么要杀了丰段,这究竟是何意呢?
范蠡稍稍是整顿了一番自己的衣衫,随后便大摇大摆的走在了街巷上,并是找了一处避所安顿下来。只因他现在所穿的,其实和寻常郑邑百姓并无二致。
待到天缓缓放亮,他便又来到菜市,眼看这菜市却显得极为冷清,几乎都不见有什么商贩来往。
只因在丰段和竖牛的恐怖统治之下,整个郑邑都一时好似陷入死寂一般,就连寻常的贩夫客商都不敢轻易出摊经营了。
更何况,不久前发布的佈告,那各种“斩斩斩”的言辞,简直是令所有人都不寒而栗。如今,又时常能见到官兵四处抓人,所以郑邑的百姓更是不敢轻易出门了。
而范蠡在跟其中一名年迈些的商贩进行交谈之后,才得知,原来郑邑之所以如今死寂,除却官府横暴之外,却还有着另一个原因——伯有鬼魂杀人了!
要说这“伯有”是谁?
此人便是之前提到过的,郑国的前执政卿良霄。只因其为人极为偏执,二十几年前,与当时还只是下大夫的驷黑发生了争执,最后竟为驷黑领着的私兵所讨,最终被害死在了自家的马厩之中。
要说这个良宵,照道理死也死了几十年了,如何近日又开始活跃起来了呢?
就在前几日,整个郑邑就一直在流传着有关他的鬼魂时常出没于菜市羊肆的传言。
更甚者,居然还有人看到过无头的伯有手持大剑,身着亮胃,公然在大街上出现,并是说得活灵活现,有板有眼的。
鬼魂夜半在街上行走,已经是让人足够害怕的。而前天晚上所发生的一件大事,也将民众的恐慌是拔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那便是时任正六卿之一的驷氏宗主驷带,竟是直接离奇暴毙而亡了!
头几天夜里,便早有街巷里传出了“伯有欲杀驷带”的流言,只是众人都未曾当真。
但谁知,未过得两天,那驷带竟是直接惨死在了自家大门处,且胸口之上还插着一把匕刃。而且是面带恐惧之色,双目瞪的圆大,嘴巴也是半张着的,甚至从耳朵里都渗出血来。
要说这驷带,原本就是丰段的亲信,这段时日在郑邑的权势也可谓是如日中天。
岂料竟然会遭如此横死,百姓们固然对他是同情不起来的,但是一想到他竟然真的是被伯有的鬼魂所杀,那也一时都是惊惧不已。
如此一来,在丰段的高压统治之下,如今又添了莫名的“鬼魂杀人”,郑邑的国人们也因此而感到更加惊怖。战栗之余,自然就很少有人再愿意出门了。
而范蠡听闻这些消息,也就大致明白了,那驷颛为何会突然选择撤军?
原来就是因为他的父亲突然暴毙而亡了!而驷颛身为其子,听到此消息自是不能再战,于是,就匆忙收了兵,立刻赶回了城邑内。
而驷带作为驷氏的一家之主,却遭了如此离奇的死法,他们驷家人自是不肯罢休的。
所以,驷颛便向丰段表明,希望丰段能够替他们主持大局,早日侦破大桉,替他们驷家是讨还一个公道来。
但是,丰段在下令查遍了全城后,却还是一无所获。
丰段在得知了此消息后,也当即是召见了竖牛。
驷带的死,不免让丰段也有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最为关键的是,那伯有的鬼魂,在杀了驷带之后,却依旧是不愿消停。现在坊间又来了新的传言,说是伯有下一个要杀的,便是他丰段!
饶是丰段再不信这些鬼话,却也不免是心中生惧。
竖牛见丰段在厅房内来回踱步,心急如焚,于是说道:
“伯石大人!对于这些个无稽之谈,大人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老夫岂能不放在心上,驷带作为驷氏一宗之主,竟还能直接惨死于自家门口,而且死状如此凄惨恐怖。关键是,时至今日,竟是查不出半点蛛丝马迹!……这鬼魂之说,固然不是真的,那也必然是有人于暗中所为!如今竟还如此堂而皇之的扬言要杀了老夫,老夫又岂能坐以待毙!”
随后,竖牛亦是在心中思索了一阵。
“伯石大人,这些年来我们掌握局势,树敌颇多。若有人欲针对驷氏和伯石大人,其实也很是正常。小人以为,只需加紧防卫,大人这几日都尽量减少外出,待平稳度过了这段时间,便也就无碍了!”
丰段闻言,却不由是冷笑一声。
“此人既能如此装神弄鬼,轻易便杀死六卿之一的驷带,你以为老夫只顾深居不出,便可以安然无恙?事情若是能这般的简单,那老夫还担心什么?”
“这伯有鬼魂之事,若是一日不解决,老夫便是一日不得安宁!竖牛,如今祭氏上下皆在你的掌控之中,这郑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可不能终日无所事事!”
竖牛闻言,立刻是深鞠一躬,并是恭敬回道:
“竖牛自知责任重大。然而这鬼魂之说,如今已在百姓口中流传甚久。之前大家也都觉得此等怪诞之说,根本是不值一提的。岂料如今竟真的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来,但眼下若想要再堵住这芸芸众口,怕是也已来不及了……”
“唉!老夫又不是让你去捂住鬼魂之说!而是要你去调查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驷带到底是怎么死的?那个半夜装神弄鬼的人又究竟是何许人也?”
“是是是,竖牛明白,竖牛这便下去调查……”
竖牛离开之后,丰段也是好生仔细的回想了一番当年的伯有之死,想到当年的伯有本身也是死的极为蹊跷怪诞,不禁亦是心中暗道:
“莫非……这世上真有鬼怪?不不不!……定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老夫历经数朝,郑伯都换了好几茬,老夫岂能被这等怪诞之事给吓到!……”
于是,丰段立刻是加强了府邸周边的防卫,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
范蠡在菜场羊肆了解情况之后,便又来到驷府门口,只见此时他们大门紧闭,街上也是空无一人,萧条凄凉之感令人不寒而栗。
而如此一来,范蠡也更难以得知驷家的具体情况。就在这个时候,却见驷颛披麻戴孝的出得大门,范蠡顿感觉到奇怪,便跟了上去。
驷颛却到了丰段的府邸,但是因为重孝在身,不便造访,故而并没有进入大门,而是让门子前去通报。
不多时那丰段却是并没有出来,只是派人告之:
“令尊新逝,擅自撤军之事不予计较,来日亦会另行派人统制三军,驷大人只管回去操办丧事即可!”
驷颛言道:
“先父之死甚是蹊跷,颛还望可与伯石大人再商议一番!”
“大人最近身体不适,不便见客,待过几日好些,必亲自登门拜访!”
驷带作为郑国的正六卿之一,又是驷氏一宗之主,按理说,丰段本来怎么也应该去吊唁一番的。
但是,只因此刻的丰段亦是惧怕着另一个流言,故而也不敢轻易出门,所以便只得是称病推脱。
驷颛无可奈何,只得又转回头,范蠡又一路跟着他回到驷府。观望一阵,知道在这里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正准备离开,却突然看到一个好似另一名郑国正卿模样的人,甚是突兀的出现在大街上,并是若无其事的上前扣了扣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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