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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id="tet_c">「陛下,你身体……」
沉忆辰神情诧异喊了一句,要知道以古代的医疗条件来说,咳出血除非是嗓子发炎导致的,一旦涉及到内脏因素就很难确诊医治。
从朱祁玉在武英殿那病态的苍白,明眼人都能看出存在问题,只是沉忆辰没有料想到皇帝的身体,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
听到沉忆辰的呼喊声,朱祁玉脸上神情略微闪现过一缕慌乱,他下意识把手帕给放在身后,尽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语气说道:「沉卿你来了,朕仅是最近服用丹药燥热上火,身体没什么大碍。」
朱祁玉话虽这么说,可嘴角澹澹的血迹却无法遮掩,沉忆辰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何种病因,只能顺势进言道:「丹药这种东西难辨功效,陛下正值春秋鼎盛之际,还是少吃为好。」
面对沉以诚的谏言,朱祁玉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然后顺势坐下说道:「两年了你还是那么大胆,敢直言劝说朕别吃丹药。」
不过在说完这句话后,景泰帝朱祁玉却叹了一口气,神情瞬间变得有些低迷的说道:「仁宗、宣宗两任先帝,俱是在春秋鼎盛之际驾崩,朕怕步此后尘啊……」
如果沉忆辰之前还是从脸色跟血迹,猜测朱祁玉的身体可能比较严重,那么当他这句话说出来,就几乎可以确定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
否则一名帝王,年纪轻轻是绝对不会说这种「晦气」话语。
另外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基因缘故,明朝中期的几位皇帝确实短命,平均年龄也就三十来岁。甚至到了正德皇帝时期,再度出现了无后驾崩,帝系一脉传承到了藩王嘉靖帝身上,后续靠着几任旁系皇帝才把平均寿命提了上来。
沉忆辰没想到自己简单的一句「春秋鼎盛」进言,恰好就戳中了景泰帝朱祁玉的担忧,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短暂的沉默片刻,沉忆辰只能用上宽慰的说词道:「陛下属实多虑了,太祖太宗皇帝俱为长寿之君,世事难料谁又能知道天意走向?」
不知道是沉忆辰这句话起到作用,还是景泰帝朱祁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清了清嗓子转而说道:「沉卿,庆功宴上你提及了军功银的发放,朕现在可以给你一个坦诚的答复,朝廷目前财政税收紧张无比,暂时无法补齐征伐军将士们的赏银。」
对于这个回答,其实在朱祁玉说去御书房对话的时候,沉忆辰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他依然想要为征讨军的将士们争取一回。
可能这十几二十两的银子,对于京师王侯将相、达官贵人而言,不过是区区一桌饭钱。却对于最为底层的卫所士兵而言,这是自己与家人一年的伙食前,靠着在边疆浴血奋战换来的卖命钱!
「陛下,兀良哈一战开疆拓土,壮我大明国威,让鞑虏不敢再南下牧马,又岂能让征战的将士们寒心?」
「千金难以立信,漠北依然有天圣汗也先虎视眈眈,如果这一次连军功银都没有发放,那么当下一次战事来临,将士们又岂能愿意为国效死?」
钱财这种东西,其实目前来说还是次要的,毕竟沉忆辰总督漠南蒙古两年,麾下掌控的这十来万征讨军兵马,除了朝廷惯例损耗外,每月饷银均是足饷发放,拿到手的银子要比以前多了许多。
另外五两一个鞑虏头颅的赏银,这是沉忆辰私人掏腰包发放的,早早就发放到了将士们手中,同样大幅度改善了他们生活。
但是信用这种东西,一旦丢失就很难再竖立!
明末九边战事之所以会打的如此丑陋,让比蒙古更弱的女真,嚣张无比的喊出「满万不可敌」的口号,就在于朝廷已经毫无信用跟威严可言。
想想看身为一名普通士卒,拼了命奋勇杀敌,物资上各种赏银压根发放不
到自己手中。精神上就算晋升当了一个什么小官,结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不入流的文官,就可以像使唤狗一样随意使唤,武将尊严连狗都不如。
这样的朝廷,士卒得多冤种,才会依旧斗志昂扬誓死效忠?
沉忆辰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了土木堡之变后的颓势,让将士们为家国而战武德充沛。如今却来告诉他们,你们的卖命钱的拿不到,对比下高呼的「明军威武」战号简直就是一种讽刺。
听着沉忆辰的质问,景泰帝朱祁玉脸上神情阴晴不定,理智上他很清楚沉忆辰是正确的,情感上这般「咄咄逼人」的态度,已经在挑战了他帝王的权威。
登基三年过去,如今的自己不再是当初那个需要倚靠臣子的「郕王」,沉忆辰出镇日久恐怕还没有意识到身份转变,帝王说出去的话不是解释,而是告知跟命令!
但朱祁玉终究不是什么强硬君主,他强压住内心的不满跟怒气,语气有些冷澹的说道:「沉卿,你可知这两年下来,朝廷为了麓川跟兀良哈征讨,拨付了多少军费?」
「你又可知,这两年大明夏遇洪灾,冬遭寒灾,多少地方州府需要朝廷救济。甚至朝廷内外流言四起,说朕得位不正才引得上天震怒,需要下罪己诏才能平息民怨!」
「继任大统之位至今,朕时时刻刻如履薄冰,期望能打造一个太平盛世,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将士们可以马放南山。」
「如果可以的话,朕又何尝愿意拖欠将士们的军功银!」
说到激动时,景泰帝朱祁玉再次勐烈的咳嗽起来,他心中其实也憋屈不已,得位不正仿佛如同梦魔一般笼罩在他头上,稍微有哪一点没有做好,就会被不断的提及。
朱祁玉自认矜矜业业,除了招揽几个方士炼制丹药,从宫外要了几个民间娼妓,其他方面没有任何昏庸荒y之举。相比较历朝历代那些穷奢极恶的昏君,自己这点东西有能花费几个钱?
相反自己即位以来,从京师之围的国难当头,一步步反攻了回去还占领了漠南蒙古。南疆方面同样捷报频传,靖远伯王骥再度打到了缅甸腹地,大明向南从此有着万里疆土。
就这番文治武功的成绩,还需要下罪己诏平息天怒人怨,简直就是荒唐!
景泰帝朱祁玉的勐烈咳嗽,惊醒到了守在门外的内官监掌印王诚,他赶忙走了进来轻拍后背,用着无比埋怨的眼神望了一眼沉忆辰后,这才劝说道:「万岁爷,太医说了你不宜动气,得心平气和的好好修养。」
「沉阁老你也是,得胜回朝的大喜日子,说这些晦气事情做甚,高高兴兴的回家团聚不好吗?」
王诚的话语刚落下,朱祁玉就强压住那股强烈的咳嗽,开口训斥道:「朝中政事岂容你多言,王诚你可不要好心办坏事。」
「是,是,是,奴婢知道了,万岁爷您消消气。」
虽然朱祁玉制止了王诚的干政迹象,但很明显对方并没有太当回事。毕竟他跟成敬一样,是从郕王府潜邸里面走出来的老人,知道朱祁玉骨子里面有着一股宅心仁厚,训斥两句也就过去了。
稍微捋顺了一下气息,朱祁玉摆了摆手朝王诚说道:「你先出去吧,朕有些话还没有与沉卿说完。」
「奴婢遵命,不过陛下你可千万不能再动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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