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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渐次吹息,天地间仿佛陷入了时空的封印里,静得令人心舒。可无论何等夜晚,难免会有不眠之人。
客栈中还有一盏幽幽火烛在黑暗中释放着光明,烛火静静地在桌上摇曳。桌子靠着窗,那不眠的身影却越过桌子,倚靠着窗棂,翘首看着早斜在一边的月儿。
“你陪我喝了这么久的酒,月儿啊月儿,难道你也睡不着么?”他边说着边给自己倒酒,“嗯,这么轻了,月儿啊月儿,只剩下两杯,喝完咱们便明儿再见。”
仔细瞧去,赫然是舒长夜,而与他相邻的封子夫,早在房间里呼呼睡去,似在梦中有喜事,嘴里直嚷着‘好酒’。
不眠之人可不止舒长夜一人,夜色中一道身影灵巧地翻过一座座屋顶。舒长夜已开始挪着身子,就要转身去睡,恰时那道身影从他眼帘掠过,稍纵即逝。
可这些岂能逃得过舒长夜的眼力。
“是个女子?”他不确定念叨。
转眼间他也跟着没入夜色之中,循着之前那道身影的踪迹追去,途中可听得他的‘恶评’:“如此不堪的身手,出来当夜行侠怎么连痕迹都没有抹去。”
想到对方可能是女子,他才止住不再多说。可才过一会,又听到他说道:“女子怎么了,寒夜雨可是有不少厉害的女杀手。”
恍惚间,那道身影跃进了一家农户的大院里。
舒长夜紧随而至,张目四处看了看,见此地空旷,除了一条小溪便只剩下一排土墙。
土墙估摸有一丈高,对于一般人而言,可能要费一番功夫才能不动声色跃进。于舒长夜来说只是举手投足的事。
当他手触于一家土墙顶端之时,一股黏稠感印在掌心,夜风里还夹杂着淡淡的腥味。
“血。”舒长夜心念着。
不多想,他已经落于大院中。
‘啊’的一声轻唤,在这静谧的夜色下也如惊雷一般,舒长夜赶忙将脚移开。
突然,一道寒光映着浅浅的月色闪过,舒长夜的脖颈处已是架着一把短匕。
“你是何人,为何跟踪我?”一道粗狂且有些冰冷的声音从舒长夜身后传来。
“果然。”舒长夜低声道。
“什么果然。”对方冷声质问。
舒长夜也不紧张,幽幽说道:“果然是个女的。”
“你怎么确定?”听得出那声音越发谨慎起来。
舒长夜道:“在下并无恶意,倒是姑娘身上有伤,若不加紧处理后果难料。”
然,那女子且不肯依饶,匕首仍旧架在舒长夜的颈上,手腕微微一动,提醒这舒长夜不要轻举妄动。
女子冷声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哎。”舒长夜叹了口气,道,“姑娘,你都快没命了,问这些还有何用?”
那女子无动于衷,冷冷道:“快说,你跟踪我到底有何目的?这种月夜怎么可能认出我是女的?”
舒长夜心中好无奈,自己是被窗给挤吧,跟过来干嘛,也搞不懂自己此时为何不决毅离去。
舒长夜耐心解释:“在下方才在喝闷酒,恰巧看到姑娘你便跟了过来。你虽用异术改变声音,但依然不能瞒过我的双耳。”
“真只是这样?”那声音不再那么冰冷。
“真是这样。”
舒长夜刚说完,那女子握着短匕之手,似用尽了力气,无力地摆落。不巧,她的身子也顺着墙倒下,碰到边上的杂物。
而这时,舒长夜已经察觉土墙的另一头来了三四个人,心中暗道:“坏了,追上了。”
土墙外,一个瘦小的身影蓦然顿住步子,方才那声响清晰落于他耳际,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说明人不可能走太远。
他再仔细打量四周,人若是藏于溪流中,不可能有那道声音,那只有是在墙的另一端了。
他招手示意:“大哥,在这里。”说着颇为开心地指了指身旁的那一家院子。
舒长夜将那女子紧紧搂在怀中,靠着墙体,他的站姿方便他随时都能跃起,不过他在等候时机。
“老三,你确定人在里头?”一道身影降落,问道。
“肯定在里面,这臭女人这回可跑不了了。”之前那瘦小的男子拍着胸膛说道。
一共五道身影,齐齐往上一纵身,然,有一道身影蓦然从另一头窜出。砰砰……踢出几脚,身影向下急掠去,眨眼已到了水面上。
由于事发突然,那五人只能仓促间出手抵挡,看到舒长夜抱着一女子掠向水面,也立即折身追去。
到了舒长夜手中的东西,他又岂会轻易拱手交于别人。
他微侧头余光瞥了一眼后方,随即扫足向水面划过一圈,立刻有无数水花飞溅起。
他反身踢出,水花则似箭般向那五人袭去。
后方五人赶忙将衣袖提起遮挡,待重新落下衣袖,在此一瞬间,舒长夜已消失无影无踪。
“是个高手。”为首的大汉说道。
这时,一道女声响起:“这等轻功当是举世无双。”
“这世上轻功佼佼者,当属凤阁与剑门,此人……”
“大哥,这臭女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厉害的帮手,不可能的。”瘦小的男子直摇头说道。
“或许是一个路人,恰巧遇着罢。”另一人摇头否定道。
……
烛影摇晃,店小二在大堂里打着瞌睡,‘砰’的一声巨响,店门被踢开。店小二一个激灵便惊跳起来。
只见一道白影闪过,“打盆热水送楼上二号房来,快!”
店小二本想破口大骂,可他连对方身影都没瞧得真切,已不见踪影,再则对方那股寒意可不是闹着玩的,遂赶忙跑去厨房。
‘咚咚’。
“客官,你要的热水。”不一会,敲门声响起,是店小二的声音。
“进来吧。”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店小二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
舒长夜头也不回说道:“放在架子上即可,不该看的别多看,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听此,店小二赶忙低下头,但他已然瞧得床上躺着一个女子,放下热水匆匆离开,江湖中人他可是招惹不起。
店小二刚走下楼,又听到一声大喊,“小二,还有客房没有?”他定睛看去,只见五个提着兵刃的江湖人走进来,赶紧迎上去,“各位爷,有有有,客房还剩下三间。”
舒长夜拿毛巾擦拭着女子身上的污血,她的左肩上应该是刀伤,深入白骨。他随后取出一个小瓶子,将药粉轻洒在伤口处,再做些包扎。
因为疼痛,那女子不时传出呓语,而舒长夜的手也随之顿了顿。他看向女子的脸庞,根本不似一般女子,含笑摇头,再帮她清洗了面庞。
可舒长夜越洗越发不安,“怎么可能,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像的两个人”,他低声自语。
他再仔细打量起平静睡着的女子,一身锦色罗裙,料子也是用上等蚕丝制成,只是样式却不是中原大地常有的款式,更像是北方女子所常穿戴的。
想到这儿,舒长夜双目闪过一丝精芒,将女子的手抓起,稍将衣袖轻卷,右手手背白净如雪。
“没有。”
他又探过身子抓着女子的左手,似用力过大,女子轻呓一声。舒长夜的手立即僵住,将另一只手伸过,挽起对方的袖子。
“风铃花。”
事情他有了大概的框架,可这一切都还待确认。
有一件事舒长夜却是未注意,当见到那张安静睡着的脸庞时,他面上的冰冷已是舒展几分。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女子悠悠醒来,张着一双凤眼打量着四周,意识渐渐清晰,发现自己竟躺在床上,她猛地坐了起来,可动作拉得过大,左肩上的伤口也被牵动。
“啊……”她不禁轻唤一声。
舒长夜一整夜就趴在桌子上睡,这时也被惊醒。
然,当舒长夜转身之时,映入眼帘的竟是一道寒光。他探手捉出,一下子就捏着那刺目寒芒。
同时还听到女子的骂声:“混蛋,你个禽兽。”
舒长夜微微蹙眉,没好气道:“你真是不讲理,在下救了你,如今还要谋杀救命恩人。”
那女子理直气壮说道:“昨夜若不是你多管闲事,他们又如何能寻到我。”
舒长夜道:“可你流下血迹,就算我不在依然会被发现,况且那儿只有五间屋舍。”
又不知为何,那女子不再辩解,微低着头轻声道:“扶铃。”
“姑娘在说些什么?”
“我叫扶铃。”
“在下舒长夜。”
“舒长夜?这名字好熟悉啊。”扶铃歪着脑袋呢喃自语。
吱呀,房门被推开,一道身影急忙窜入,正是封子夫。其实他是听到有打斗且还是个女子,遂来瞧瞧舒长夜的笑话。
当封子夫看到扶铃时,神情愣住,不禁喊道:“心梦姑娘。”
“是他!”扶铃转头看了一眼门口方向,认出了封子夫。她又回头看了眼身前之人,“那此人便是……”
扶铃自觉封子夫的话有些莫名其妙,又看着封子夫问着,“什么心梦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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