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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先一步上了船,坐到了伊莎贝尔的身边去安慰她,但安慰的话语说着说着,倒是唤起了她自己的悲伤来了,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姑姑离开了自己,她却还要装作乐观地先拜托目前的险境才行。
伊莎贝尔在哭,哭着哭着,茉莉的眼眶也变红了,让她一边擦眼睛一边低头看向那湿润的船舱。
这艘木船似乎用过很久了,虽然外表包裹的淡紫色光芒庇护着船身,但船身的侧面却不可避免地长了不少藤壶,像是给它披了一层浅浅的盔甲一样。
拉雅和费舍尔他们一起上了船,尼雅则面无表情地走到了船边,看着船上的客人们说道,
“拉雅会带着你们离开纳黎附近的海域,但她不能离开门扉太久,所以她会先一步离开船体。你们上岸或者获救之后,将这艘木船推回海洋就好,我会将它收回的。”
费舍尔看着眼前的两只恶魔,想了想,再度朝着她们伸出了手臂,说道,
“你们可以再抽取一次堕落自性,作为交易的补偿。”
看她们啥也没抽到还要带着自己一行人逃离,费舍尔不是吸血鬼,好歹还是为她们着想了一次。
但尼雅看着眼前的人类却摇了摇头,
“罢了,按照恶魔的规矩,当大恶魔们在某个人身上留下印记时也就代表你是属于她的,我们按照交易抽取堕落自性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是在冒犯她了如果不是艾利欧格大人,而是其他小气的魔神恐怕现在都已经发怒了。”
听到这话的费舍尔面色古怪,他也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被艾利欧格下了印记,但既然她都这样说了,费舍尔也不再强求。
“对了,这是艾利欧格大人在船上睡着时落下的东西,如果有机会的话清将这个物品还给她。”
尼雅从虚空中抓出了一个小小的袋子,只是刚刚拿出来的时候费舍尔就听见了那袋子中清脆的金属脆响,她遥遥地将那袋子丢给了费舍尔,如此说道。
里面似乎装了许多钱币,费舍尔打开看了一眼,里面全部都是纳黎的金币,怪不得第一次遇见艾利欧格的时候她没钱付酒钱。
“我知道了。”
“那我们就出发咯!”
这话语说完之后,站在船头的拉雅便拖拽着那巨大的紫色镰刀朝着岸上一顶,那木船便轻轻地落在了旁边湍急的水流中。
小小的木船在这条走势汹涌的地下暗河面前显得极其渺小,就在船上的所有人都感受到明显的吞没感时,站在船头的拉雅微微一笑,手中的巨镰如同木桨一般诡异地划动了起来,那镰刀像是划在了虚无处,却从中产生了巨力,拖拽着那木船直直地坠入了水流里。
费舍尔的脸色一凝,眼睁睁地看着周遭涌上的水流被一道淡紫色的虚幻护罩给抵挡住,而这木船便在四周昏暗的暗河中越沉越深,直到顺着暗河进入了海洋处。
这地下暗河的位置极深,但很快便向上浮动,费舍尔透过船身侧面向下看去,却正好看见了天空上高高挂着的太阳,还有无数巨大的纳黎军舰。
木船离水面越靠越近,直到完全贴在了水面的下方,就如同被水面托住了一样。
此时此刻,这海底倒成了水面之上,而军舰所在的位置则成为了水下,而最关键的是,被那紫色的光华包裹时,上面的所有人都没发现这一艘正在行驶的木船。
书爵士浮在半空中,看着身下的壮观景色,不由得惊叹地喃喃道,
“这是怎么做到的,书里可没有记载这种东西恶魔的魔法?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让我们能潜在水下?”
而费舍尔看着周遭不断略过的水流,他隐隐约约地看见了四周被紫色光芒拨开的水流中夹杂着无数恍若星辰一样的星星点点,他摇了摇头,一个概念忽然涌入了脑海,
“不,我们现在正在灵界。”
前面划着船的拉雅露出了一点惊讶的表情,她带着笑回头看向坐在船身的费舍尔,叹道,
“咦,竟然还有懂行的啊,怪不得公爵大人能在你身上留下印记不过准确来说,我们现在不在灵界,而是在灵界与世界的夹缝里,所以你才能同时看见两个世界的影子。”
而老杰克也抱着三只鼠娘好奇到看向外面水流中的繁星点点,但只是看了一眼,他便越来越觉得那里面的星星不像是星星,而像是一只只活着的眼睛!
这诡异的发现吓得老杰克连忙收回了目光,抱着鼠娘们坐回了船舱,还伸手摁住了还想要探头的她们,让她们不要乱看。
结果他一伸手,却摸到自己家的这三个女孩身上各带着的好几只洗得白白净净的老鼠!
老杰克的脸顿时一黑,对着她们骂道,
“不是说了不准你们再带老鼠出来了吗?”
这话一出,卡尔玛她们三人和所有的老鼠一起都双手放在了身前,做出了恳求的卖萌可怜状,
“可是爷爷,如果我们不带它们走,它们在老鼠群里会抑郁的。”
“抑郁,你们在放什么屁?”
“是爷爷和我们说的,当一个个体和群体有很大差异的时候,他们就会感觉难受,就像我们住在人类社会里一样,也像点点一号它们和其他蠢兮兮的老鼠一起住一样,它们之后没人说话就会很难过爷爷你能一直不和别人说话吗?”
“”
老杰克被自己孙女的话语给噎的说不出话,但都已经上船了,难不成他还能将这些老鼠赶下船去?
他臭着脸不再说话,而卡尔玛她们则像是大获全胜一样抱着老鼠笑了起来。
而前面的费舍尔发现了一点端倪,这位恶魔之所以能进入灵界和现实的夹缝都是因为她在前面开路的那柄镰刀,似乎那柄兵器将两个世界的界线给划开了。
费舍尔关于灵界的知识来源有两处,一次是在阅读灵魂补完手册时被强行灌入的知识中有“灵界”这个单词,另外一次则是施瓦利被袭击时,他们一行人被关住的空间魔法似乎就处在灵界与世界的夹缝中。
“你们恶魔对于灵界了解有多少?”
想到此处,费舍尔便看向拉雅询问了起来,但拉雅却摇了摇头说道,
“我们这种不上不下的使魔能对这种事情了解得有多少,不过摆渡了这么多年,我至少知道,灵界和寻常的世界是完全重合的,而且它非常难以进入同时,你看那里。”
顺着拉雅的手指看去,费舍尔透过“水面”,看见了下方正在使用封锁魔法的纳黎军舰,在他的视线中,亮起魔法纹章的地方处隐隐约约的灵界星辰变得异常明亮,而那里和现实世界的界限也就变得异常模糊,更是正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不断振动着
等等,那是
“世界回响?”
“嗯,所以你们人类拿这种东西问我要我怎么回答呢,魔法不是你们人类的东西吗?”
拉雅一边挥舞着镰刀开辟着前进的水道,一边无所谓地撇嘴说道,
“反正,灵界和你们人类使用的魔法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就是了”
就在费舍尔的木船离圣纳黎越来越远的时候,同时同刻的蛇头街道门口,新党修筑的很多工程都在那安娜的行进中产生了裂纹和明显的缝隙,让那些工人原本就不大的住宅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按照原本新党的城市规划,包括蛇头街区在内的这部分街区被称为“第四街区”。
第四街区的主要居住人群都是在附近工厂或是港口上工作的工人,这种地方黑帮横行、药物泛滥,很多建筑更是年久失修,官方的人很难管理。
在中期选举之前,也就是费舍尔刚刚回到圣纳黎的时候他还看见了新党向民众许下的重新返修第四街区的诺言,以此获得了这里居民的支持。
但现在看来,他们做出的承诺就和他们修出来的建筑一样,都是纸糊的。
无数的砖瓦和残破的建筑破碎地立在路边,许多居民停留在路边愣神地望着自己那破碎的房屋。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房屋和财产被混乱毁坏,此时无数居民过往的愤怒都抵达了顶峰,甚至已经开始在内心中咒骂起了新党的那群衣冠禽兽。
“该死的卷毛狒狒!”
“黑帮把我的钱全部抢走了!我连明天的面包都买不起”
“不,我的房子!”
就在这无数的咒骂声中,一辆华贵的马车却缓慢地停在了蛇头街道的前面,周遭的无数士兵随行下,很快就向众人昭示了这辆马车的主人是谁。
伊丽莎白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伊丽莎白殿下!”
就在伊丽莎白焦急地下车时,无数周遭的居民都注意到了她的身影,就像是发现了希望一样,开始朝着这边挪动起了脚步。
葛德林王室在纳黎民众的心中始终有着无法替代的地位。
俗话说,距离产生美。
当葛德林王室放权给议会之后,当他们在新党或者狮鹫党那里受委屈之后,他们总会第一时间想到黄金宫,所以过往年间经常有人去黄金宫门前祈愿,请求王室帮忙主持公道。
遭难的民众在经受了这么多恐吓之后,便会下意识地向她靠拢,这原本就是她计划中取得民众信任的一部分,不然她也就不会让费舍尔去破坏安魂铃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现在正是这计划的关键一环抵挡住了她向前的道路,她被人群阻挡着,随着那人群越聚越多,眼前通向蛇头街道的障壁也越来越厚,她离费舍尔也越来越远。
随着“伊丽莎白”的名字被先靠过来的民众们叫响,越来越多的受伤的、变得一无所有的工人们悲伤地朝着这边靠拢,期望她能为自己主持公道,
“殿下,请帮帮我们吧!”
“我的家被黑帮的人给烧了,新党的人根本就不管我们穷人的死活!”
“就是!那帮吸血的畜牲!”
周遭的群众按照计划中的那样越聚越多,伊丽莎白却张了张嘴,看着不远处的蛇头街道门口,又看了看眼前的群情激愤的群众们,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围上来的人们呼喊道,
“诸位,今天的圣纳黎发生了一点意外,给各位带来了不少麻烦但请记住,混乱不会是持续下去的,歹徒与恶人将会被绳之以法,收到损失的人们会得到他们失去的,这是我对各位的保证黄金宫将永远与各位站在一起,伊丽莎白将永远与各位站在一起。”
“太好了!”
“殿下!”
“殿下!”
“伊丽莎白!”
随着她的声音被传响街头,人们对于她的信任、对于她的感官也在这一瞬间抵达了顶峰的,不少工人和水手摘下了头顶的帽子,在街头上、楼道中不断摇晃着。
那情绪仿佛被传染一样,即使更远处的人们看不见她,但凭借着口口相传,谁都知道那位尊贵的长公主殿下来看他们来了,由是他们也开始像前方的人一样兴奋地挥舞起了手中的帽子和物品。
天空中的太阳已经升到了至高点,如同黄金一样和煦的阳光洒向地面,将逐渐安静下来的圣纳黎笼罩在其中。
一缕透过四周破碎街道缝隙的金光刚好打在了伊丽莎白身前,像是要将她眼前的道路照亮一样。
只要上前一步,整个纳黎都会以迎接胜者的姿态迎接这位如日中天的女王。
但此时的伊丽莎白却低头看着那道光芒愣神良久,就在这个时候,两位士兵分别从蛇头街道与另外一个方向奔跑而来,他们很快就走到了伊丽莎白的身边,对着她轻声低语道,
“公主殿下,蛇头街道中已经搜遍了,没有找到费舍尔的身影。”
“公主殿下,伊莎贝尔殿下她一个人离开了黄金宫,我们刚才问过了周围的人了,说是说是她往蛇头街道去了。”
伊丽莎白那空洞的眼睛陡然扭转,猛烈的威压压迫着那两位士兵颤抖地躲在阴影中低下头,似乎是不敢注视眼前的人一样。
在他们退后的地方,马车遮蔽的阴影处,一道针对伊丽莎白的刺骨寒意正在不断蔓延,让她的内心格外愤怒。
但在她的身前,那一片阳光明媚中,无数圣纳黎人正在向她举帽呐喊,
“尊贵的伊丽莎白殿下!”
“殿下!”
“殿下!”
她想要退回阴影中去,想要去追寻费舍尔和她的妹妹。
但她刚刚回头,却看见那赤着上半身的达米安和抱着一个婴儿的海尔森站在不远处的街角,安静地看着她。
再稍稍低头,透过眼中的潘多拉看向自己的影子,她又像是看见了无数埋藏在地面之下因她而死去的冤魂与亡灵带着狂躁的笑意推搡着她走入面前的阳光中。
在她向前的那一步之后,那高洁而孤独的阳光陡然收缩停留在了她的身上,也只是停留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面前的所有人都激动地呐喊了起来,巨大的声浪覆盖了圣纳黎的一角,所有人都在那光彩照人的长公主身上得到了希望的慰籍,高声呐喊了起来。
声浪将伊丽莎白的孤独覆盖,独留那不断蔓延生长而冰冷刺骨的权力陪伴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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