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进学（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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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得对面人长相，韩若海最后那半分困意也被惊得飞到了九霄云外，心中忍不住暗叫一声不好。</p>

原来这从人名唤许逢，本是韩家一名老仆的儿子，自小聪明灵活，又会来事，很得韩若海叔父韩令看中，虽是还叫他在家中伺候，却早做过承诺，如若其人能考上，便会资助他去书院进学参加科考。</p>

那人往日常在韩叔父身边服侍笔墨，比不得幕僚、管事，然则人人都高看他一眼。</p>

韩若海犹记得自己刚来京城的时候，小堂弟考入了白马书院，婶娘想叫这许逢去送读，不过一两日功夫而已，却被叔父一口拒绝，说书房里头有事，轻易离不得。</p>

这样一个人，眼下竟是给送来顾府伺候自己作息，给婶娘晓得了，嘴巴上头不说，不晓得心里会憋屈成什么样。</p>

韩若海自入京以来，因他才高能干，常被叔父拿来同两个儿子比较，衬得二人一无是处。</p>

他颇通人情，察言观色，看出婶婶面上客气，细微处却难免带出些难受，偏两家又是至亲，叔、婶皆是长辈，又避让不得，只好小心留意。</p>

谁料想一觉起来，竟是见得面前站着这样一个大麻烦，一不留神，韩若海差点将脖子扭了，口中忙道：“怎的叫你来了？”</p>

那许逢连忙上得前来，一面给他递衣裳，一面恭敬道：“官人吩咐小人过来小心伺候，特叫小的同七少爷说，休沐足有三日，家中并无什么要紧事，不着急催你回去，客随主便，自听主人家安排便是。”</p>

如果说先前韩若海只觉得麻烦，此时听得这样一番话，则是变为了诧异。</p>

这回休沐之前，因韩若海早答应了顾简思，叔父得知后，还特地叫人给他带话，说近日因顾侍郎事，吏部很是惹眼，叫他去同窗家坐一坐就走，莫要多言多事，径直回府便是。</p>

怎的一觉起来，又变成“不着急催你回去”、“客随主便”了？</p>

这变化实在太大，韩若海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p>

那许逢又道：“官人还说，若是便宜，七少爷不妨也邀这一位小少爷来府上做客——难得同窗，实是缘分，当要多多走动……”</p>

话已是说到了这个份上，如果说韩若海还未察觉出什么不对来，便是真傻了。</p>

他一肚子话想要问，偏偏碍于顾家的随从就在一旁，还跟着一齐伺候洗漱，实在不好多说，又因误了时辰，匆匆收拾妥当之后，照着指引，急忙去小书房寻人。</p>

***</p>

灵寿韩家积蕴百年，韩若海又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少时便跟着长辈外出拜访，见识过的书房不知凡几。</p>

然而看到顾简思的小书房的时候，他还是吃了一惊。</p>

说是小书房，房间却是大得很，还未进门，便见顶头一方匾额，两边挂着对联，上书“满将正气参天地，必留丹青照古今”。</p>

字写得很是寻常，也无半点落款，可其中内容口气，却是叫人看出了一身冷汗。</p>

这话怎的能胡乱说？还能这般堂而皇之地挂在书房门口，让往来人全数看进眼里！</p>

韩若海此时心中已经开始打鼓，却又觉得以自己了解，简思并不是这样狂妄之人，至于昨日见的顾父、顾母，更是半点不张扬，绝不会不知分寸。</p>

他思绪微乱，等到进得房内，其中并未挂字挂画，也无什么摆设装饰，当先入眼的便是两墙书柜，满满当当摆着书，除却寻常经义，最惹人注意的是正中间的一个柜子。</p>

当中成排成列，最上面三四架的书脊上只写了《手札》二字，又排有一二三四，最后数到一共四十五册，中间的架子也有两排，书脊上是《小记》二字，排了有二十一本。</p>

无论《手札》也好《小记》也罢，上头俱是没有署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