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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苦茶岭内,本来安平宁静的宅区,此刻已经消失不见,却而代之的是一处巨大的深坑。
幸亏此地距离城镇中心还远,破坏力虽然惊人,损伤倒不算大。
柳如画站在百米开外,一双柳眉微翘,凝视着眼前的景象。虽然看起来有些糟糕,如画却没有露出太过惶恐的表情。
岭内依旧有隐患,这是李赫等人知晓的。
受潮意影响,纸心藏匿在灵植内,差点将祥瑞晋升中断,其中途的媒介已经找到。可是否只有这一处,或许还有隐藏更深的诡异呢?
既然已经被噩兆盯上,李赫不会有侥幸的心理,自然要做到最大程度的防范。
可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想要彻底解决岭内隐患,就得引蛇出洞,主动出击。
当日交易混合灵植的官铺交易员温俞,其实已经受到噩兆潜移默化的侵蚀,在院内种下一个阴槐,数日之间成木。屋内更是祭拜亡妻,并未给他死了一周的妻子入土安葬,依旧如平日一般,行动生活。
有熟悉之人问其妻子病情,只因前些日子见他神情悲痛,说其妻茹惠病入膏肓,难以救治。
谁想到温俞满脸平澹,甚至带着些许欣喜,说老天爷垂青他们夫妻,茹惠大病初愈,在家中休养。
同僚们见其行事正常,做事勤恳,以为还真有奇迹发生。怎能想到,温俞院中,失去那潮意笼罩,已经变得恶臭难闻。
岭里的呈虎在找寻新活后,恰好受雇主被教训的影响,待遇提高不少,他便携带孩子一同搬了出去。
这处偏僻之地,恶臭难当,就像是夏日被曝晒的鱼干,让人恶心欲吐。
从柳如画身后走出一位女子,正是贸易使黎漓,她看向深坑中,自己挑选的部下。
温俞,也是自黎镇跟随而来的元从老人,历来勤勤恳恳,干活细心,交代下去的事情尽心尽力,想办法达成目标。对自己的定位也很准确,有些能力,却不居功自傲,待人更是和善。算得上黎镇班底中最拔尖的那批,黎漓本来准备官铺做大后,给他一部分职权,负责管理手下之人。
如今看来,万事皆休。
黎漓的记忆力很好,对手下的情况十分熟悉。温俞说过他有一个美貌的妻子,待他十分好,在其贫贱之时便相依为命,只是一直没有生育,因此受尽非议。
温俞却不以为意,还经常宽慰妻子,两人世界便挺好的,日升月落,朝霞夕阳,平平澹澹即是真。
可在这噩兆为祸的世道,安稳最难得。黎镇噩兆入侵,作为黎家二小姐的嫡系,温俞最先察觉不对,在逃命之时却不忘妻子,将她从家中接出。
又历经千难万险,最终才在苦茶岭安定下来,做个官铺交易员。虽然跟之前黎镇没法时的权威没法比,可能够有个地方落脚,已经比那些枉死的黎镇百姓强了不知多少。
但一场突如其来的怪病降临到妻子身上,原来是黎镇逃离前,有纸人傀儡入侵房屋,妻子受了伤,为安丈夫之心,始终隐瞒不敢告知。
当卧床不起时,已经回天乏力,无论温俞请何等神医,也无法判断妻子的病症。当他想要请黎漓来帮忙时,苦茶岭正是最危机时刻,他身为交易员同样忙的脚不着地,无数同事觊觎着他的位置。要想请动黎漓,还得干出件大事来。
只可惜,没等到那一日,妻子已经倒下。
当他望着躺在床上,枯廋如干柴的挚爱,温俞疯了!
潮意袭来,噩兆之息爆发,他留下的妻子再度站了起来,一切似乎都回归正轨,一切都是他所期望的那样。
黎漓望向深坑中,温俞轻柔地抱着的女人,躯体腐烂度极高,蛆虫与苍蝇在烂肉中钻动,整张脸干枯成皮,浓浓的尸水聚在炉内,已经看不出丝毫人的形象。
可即使如此,温俞依旧轻声喃呢,述说着温柔的话语,根本不在意自己身躯被虫蚁啃食的七七八八。
看到这一幕,黎漓心里被火焰填满,拳头攥紧,迈前一步,便想出手。
柳如画却拦住她:“还不到时候,它的灾祸没有衍生更多噩息,没有将剩余隐藏的鬼魅全数引出。”
作为经手纸心且暴露的诡异,其唯一作用,便是在此刻激发噩息,将蠢蠢欲动的深层隐患,全数拉出,一并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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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道理说,若是能在李赫与她的眼皮底下潜藏,自然隐匿的十分彻底。
然而既然是灾祸,便有一定的痕迹。当某时某地灾劫发动,并不可逆转的互相牵连,凝聚成一股终极的劫难。依靠如画对劫难的敏锐感知,则能于画卷之上察觉其蛛丝马迹,对方藏无可藏,这便是噩兆本质的规律之一,祸不单行!
当然,将其引发出来,对付的难度自然大涨。可已经是这种情形,不破不立,李赫便与如画定下谋划,主动吸引其出来,一并解决。
黎漓看着坑中亢俪,自己亲信落得如此惨状,实在忍不下去:“难道就看着温俞如此消亡?他还是个活人啊,你用这些活生生的人做诱饵,冷血!”
这还是黎漓来到苦茶岭首次言出不敬,她历来都小心谨慎,不敢违背苦茶岭高层的话,毕竟寄人篱下,以她的聪明才智,自然懂得如何做最好。
可不管怎么说,她也还是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父亲死,救不了;黎府毁,救不了;黎镇灭,只能逃。甚至就连逃,也差点全军覆没,身旁支持的两大家族反目成仇,要架空她。直到追随一生的亲信,那么无助地躺在坑中,她终于爆发了。
前半生,黎漓总觉得自己若非女儿身,以其手段及智慧,能够将黎镇管理的井井有条,会是最好的继承者。可之后的事情告诉她,失去黎天师的庇护,她屁都不是。
没有道法的基础,在诡异噩兆面前,所谓的聪明一文不值。就连自己痛恨的女儿身,或许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什么黎家二小姐从府衙小门夜入,晨曦熘出,花样百出地伺候曾经指使的小家族落魄子弟,与如画二女共床,这才混得贸易使的职位。总之什么难听的话都出来了,她却没有丝毫解释,甚至隐隐有几次夜里路过府衙,制造绯闻的做法。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如此作贱自己?因为以她的智慧,自然懂得趋利避害,知晓李赫的强大,哪怕子虚乌有的事,沾上一点痕迹,对她也是百无一害的事。
之前苦茶岭的高层,对一位入幕之宾,会不会留些客气;新来的各路人马,或许不会对贸易使这一称号有所敬畏,可捕风捉影的传闻,那可得重视些;甚至连官铺中的亲信,派别众多,为何对她言听计从?若是私下阳奉阴违,她真能短时间动得了他们?还不是可笑的传闻,增加了黎漓的底蕴。
为何她对温俞记忆尤甚,正是因为对方知晓自己小姐的些许心绪,曾劝说男女之情,贵在真诚。府主大人这等人物,必定不会在乎外在的元素,他要怎样漂亮的女子没有?既然让她当贸易使,必定是认可她的能力,让小姐不必杞人忧天,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可世道艰难,世事复杂。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就算表现得如何坚强,也不过如一介蜉蝣。
在面对恐怖而残忍的噩兆时,更是将她所有的骄傲与幻想打得破灭,那编织的谎言,连自己都瞒不住了,她的确没有修道的天赋,更没有复仇的实力。
怪不得甄灵玉前来,说听到了她的谎言,因为它即将要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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