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踏高枝折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四十一章 给他机会他不要啊,重振皇明从天启开始,鹤踏高枝折,海棠文学),接着再看更方便。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所以努尔哈赤说得对,打仗不能按照书本打。
演义话本里的叫阵是阵前挑衅,诱敌出战,现实里的叫阵却是叫了也白叫。
两人在阵前互骂对方上下三代又能怎么样呢?
真正棋逢对手的聪明人之间,对话从来不靠语言。
袁崇焕早看透了他范文程心里的那个熟透了的想法,因此他在开第一炮的时候就决意设下这个圈套。
袁崇焕认为范文程只是缺少一点儿诱饵,缺少重回大明的契机。
只要布置到位了,他范文程一定会像贪食的鸟儿一样,自觉自愿地钻到这个一眼就能看穿的圈套里来。
烟雾渐渐散去了。
范文程抬起头来,见到袁崇焕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带着一种残酷的、看透世事的冷意。
就在这一瞬间,范文程在袁崇焕的脸上远远地瞧见了方才派他来叫阵的努尔哈赤。
袁崇焕只是看透了他的想法,而努尔哈赤是看透了他这个人。
范文程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当奴才呢?
他只是在肢体上身体力行地当了奴才,却在心理上把他的女真主子们给一手操控了。
这种感觉简直无与伦比,从外在的肢体臣服逐渐深入到心理,最后成功反客为主,在心理上完成了一系列反攻。
世界上哪还有比这更刺激的博弈?
所以努尔哈赤不怕他范文程跑了,他知道大明与后金是全然相反的一重境地。
大明是肢体尽可以放肆,心理上却时刻被朱家天下牢牢统治着,嘴上不用自称奴才,心理上却心安理得地臣服在天子脚下。
但凡尝过了心灵自由的滋味,谁还愿意回到大明?
范文程“唰”地一声从岳讬腰间拔出了那把顺刀,他这个动作作得行云流水,教人一见便知是在心中演练过无数遍了。
范文程举起手,将那把刀的刀刃对准了站在城上的袁崇焕,他眯了眯眼,也是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一炮打不死老子!有种你再冲老子来一炮!”
袁崇焕微微一怔,他知道这代表范文程间接地拒绝了他提供的归明机会。
只是他没想到范文程会拒绝得如此不留余地。
袁崇焕往前迈了两步,鼻尖正遥遥地对着范文程手里的刀锋,“范文程,我真是可惜你,希望你往后不要后悔!”
范文程哈哈大笑道,“袁崇焕,我也可惜你,希望你往后也不要后悔!”
袁崇焕笑了起来,笑声中有间隔了四百年的志在必得。
马蹄声又“嘚嘚”地响起来了。
少顷,一队人马扬着轻烟出现在了岳讬与范文程身后。
领头的首先不是人,而是一辆辆双轮推车。
推车上竖着一块厚厚的大木板,木板外包裹着一层牛皮加一层铁皮。
木板极为宽阔,一块木板大约能遮挡二十余人。
袁崇焕知道,这就是明末战争中,后金八旗有名的防御武器,“楯车”。
左辅见了这情形,不禁笑道,“原来这鞑子也会吃一堑长一智。”
袁崇焕问道,“何以见得?”
左辅笑道,“当年浑河之战时,我军刚刚渡河,两岸立营未定,奴酋便命手下携此楯车出战,但有一些红巴牙喇自恃为八旗精锐,见川军尚未摆好阵势,便想借其立阵未稳强行冲击。”
“于是他们在未等到楯车前来的情况下,即刻向川军发起冲杀,不料川军不但配有药弩,且经秦良玉训练的白杆枪密集阵牢不可破。”
“那些红巴牙喇连续向川军冲杀三次,却反而被川军杀伤两三千人,连鞑子那边的参将布刚、游击郎革、石里泰都接连战死,所以他们如今是怕了咱们,莫说野战,就连这样的攻城战都不忘携带楯车。”
袁崇焕默然。
历史上的川军虽然强悍,但是与八旗野战的战损比仍然是以一换一的结果。
浑河血战中,川军虽然杀伤八旗精锐两三千人,但是最后石柱土司三千兵死战不退全军覆没,袁见龙、邓起龙和酉阳土司兵与周世禄所带川兵都纷纷逃散。
这个结局实在是不能说是能够让八旗胆战心惊,顶多事后吸取一些教训罢了。
不过袁崇焕没有把这些想法宣之于口。
毕竟大敌当前,左辅的说法虽不严谨,但起码能够稍稍提振一下士气。
楯车咕噜咕噜地推到了岳讬身旁,范文程支起身来,将手中的佩刀又插回了岳讬腰间的刀鞘。
这时的范文程在金军眼里的形象是无比忠诚的,范文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知道他这个“忠心护主”的形象很快就要传遍全军了。
因为八旗巴牙喇的精锐骑兵大多来自于辽东女真中最显赫的氏族,也是努尔哈赤和八旗旗主们最亲密的战友。
袁崇焕正在细细观察这一队人马的组合。
后世人总以为八旗以骑射定天下,这实际上是对努尔哈赤军事战术的一种误解。
骑兵虽然是战争的主角,但是八旗作战的精髓在于骑兵步兵相互配合,协同作战。
就譬如现在而言,在前推着楯车的,是身穿坚实护甲,手持长矛大刀的长甲重装步兵。
其后,则是身穿轻便甲衣,手持弓箭,时刻准备攻击的短甲军。
跟在最后的,才是重铠武装,伺机而动的骑兵。
这是八旗最典型的野战配置。
即用拥有较强防御枪弹能力的楯车和重装步兵抵御明军的弓矢枪弹,让己方弓箭手和肉搏步兵、骑兵得以接近到可以发弓矢的距离。
尔后殿后的精锐骑兵再从层层防御的掩护中冲出,冲入明军阵中将明军击败。
朱梅见到范文程跟着前来支援的部队把岳讬给抬走了,立刻就道,“好了,这巴牙喇一出现,范文程是再也没有归明的希望了,袁臬台,看来你的一番苦心,这范文程怕是不愿领受啊。”
袁崇焕淡然一笑,心想,或许像范文程这样的人就是这样,骨子里就喜欢惊险和刺激,占有和被占有。
好好的太平日子不要过,就愿意跟骚鞑子纠缠不清,看着爱新觉罗一家搅和来又搅和去,看着儿子给亲爹戴绿帽子,嫂嫂出轨了小叔子,姑父娶了侄女,亲生儿子手刃自己生母。
所以对像范文程这样的人而言,再让他一步步地去考科举是对他的煎熬。
科举是给愿意出将入相的人去考的,那些人的志向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
而范文程的志向不在于经世济民,他的志向是在于凭空制造不伦和冤孽,并在不伦和冤孽中达到一种有违于平凡的惊世骇俗的戏剧感,而爱新觉罗一家正好满足了他的精神所需。
袁崇焕看着范文程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微笑道,“那就没办法了,给他机会他不中用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