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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前妻裴歌就葬在这里。
到达时,正是深夜十点。
江雁声在山脚下车,只着衬衣西裤,有些单薄。
四月底的天气,夜晚凉意袭人,他站了一会儿,打开车门将西装外套拿了出来。
但他也没穿上,只将外套搭在臂弯,拾阶往山上走。
十五分钟后。
江雁声立在一座墓碑前,低头盯着碑上那张脸。
这一眼,它有名字,叫一个小时。
已经成了江雁声的习惯了。
每每来看她,江雁声总会先盯着裴歌的脸看上足足一个小时。
已经过了夜里十一点,四周风声呼啸,静得可怕。
江雁声眼皮动了动,他抖开臂弯里的西装外套,随后将它盖在墓碑上:“这回这外套你别再扔了,这是当初你买给我的,丢了就再没有了。”
他慢慢蹲下,鞋底沾了泥,眼底含着泪。
“裴歌,我马上三十五了,今年我可以向你讨一个愿望吗?”
江雁声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碑上,低头间,有透明的水珠砸进土里,“下一次梦里相见,可以是个美梦吗?”
“杜颂说,公司面临破产的风险,到那个时候你再不出现,我就来陪你。”
夜间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江雁声借着模糊的光低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又过了十分钟,他起身。
“我一点钟的飞机去布达佩斯,等我回来,给你带你最喜欢的栗子糕和梅子酒。”
……
柒城听从杜颂的安排,趁江雁声离开时,偷偷去江雁声的房子里将裴歌的骨灰带出来,又请了一拨道士在青山园做了一场法事。
他看着穿着黑袍头顶树冠的道士将那碗沾了符纸黑灰的无根水从墓碑顶淋下,一大串经文从嘴里溢出:“……尘归尘土归土。”
柒城看着那照片,站在远处默默地双手合十:“太太,您若是在天有灵,就彼此放过吧,江董还有自己的人生要走,他一生清苦,本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您仁慈一些,放过他。”
柒城知道这话只是自己的奢望。
他去偷裴歌骨灰时,那骨灰就放在江雁声常睡的那侧,用被子盖得好好的。
江董他,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
……
布达佩斯有一个裴歌。
但不是江雁声要找的裴歌。
这些年早已习惯了希望再到失望。
江雁声踏上回程的航班,他两天不曾合过眼,这会儿终是有了些许困意。
有人小声交谈,各国语言徐徐进入江雁声耳膜。
其中就有西班牙语。
飞机上,江雁声进入沉睡,他的愿望实现了。
他陷入了一场长久而深沉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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