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巧合频出的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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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加重语气：“他毕竟还没死。”

身为君主，国王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证兰德尔未来的荣光，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死亡是淡然的、是欣然接受的，更不意味着他可以容忍臣子们的轻视。三大家族中之所以只有贝拉克诺斯还未遭到制裁，只不过是因为奥莉维亚和法斯利姆的婚事，且贝拉克诺斯公爵足够老实，一旦贝拉克诺斯淌进诺曼和瓦里叶搅起来的浑水，那将无异于是对国王信任的背叛，下场很可能比另外两家更加糟糕。

“贝拉克诺斯公爵可以支持兰德尔的王子，但不能支持自己的外孙。”

奥莉维亚伸手在茶几上重重敲了敲，沉声说：“前者是忠诚，后者是私心，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原来是这样……”伊莎贝拉轻轻捂住嘴巴，低喃：“难怪库丘利也不赞成我将爸爸牵扯进来……”

“万事开头难，组建火器部队动了太多贵族的蛋糕，会受到抵制也是当然的，但我相信法斯利姆也有他自己的计划。”

奥莉维亚宽慰她：“想要取代一个盘根错节的百年贵族绝不是件易事，普鲁斯特如今受到的打压是所有族人必须面对的考验，世界上可没有伸手便能够来的荣光。所以坦然接受现在的困境吧，适当的磨难对一个家族的崛起不见得是件坏事，贝拉克诺斯也不是一朝一夕走到今天这个地位的不是吗？”

“是我欠考虑了。”

被妹妹一番发自肺腑的劝告触动到，伊莎贝拉深感惭愧的说：“只顾得考虑加尔的未来，却没有仔细思考过背后的博弈。”

“很正常，你毕竟是加尔的妈妈，当然很难从普鲁斯特的角度跳出来。”

奥莉维亚帮她将滑下的披肩拉上去，笑道：“先不说这个了，我想去看看卡丽妮。”

“还在睡觉呢。”伊莎贝拉笑着回她：“我们先去花园坐一会儿吧，等醒了乳母会把她抱过来的。”

为了方便妻子和儿女散步休息，库丘利单独在南部别墅开辟了一个独立的小花园，本家庄园的骑士被调去练兵场之后，伊莎贝拉便没再去过大花园，每天只在小花园喝茶晒太阳，小小的花圃、精致的喷泉，看着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我先去一趟洗手间。”奥莉维亚叫住走在前面的维恩，掩住嘴既好笑又无语的说：“胡子好像快掉了。”

维恩点头：“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女仆带我去就好。”奥莉维亚摆手，“哪有公爵家继承人送医生去洗手间的。”

拦住一位路过的女仆，奥莉维亚礼貌提出了如厕需求，女仆十分热情，亲自将她送到了洗手间门口，并仔细交代了清洁用品的使用方法，然后才离开。

在洗手间内重新将胡子粘好，确保说话不会松动，奥莉维亚这才重新戴上帽子推门离开，却意外发现有个人竟在门口等她。

“您好。”

等候在外的人礼貌向她问好：“初次见面，我是加尔少爷的家庭教师，玛蒂尔达。”

奥莉维亚差点没将粘好的胡子吹歪过去。

尽管时隔三年，奥莉维亚依然记得与此人在里格苏拉城门前的匆匆一面，她那头油亮的棕色长发和清透的银灰色眼眸，即使现在看到也依旧惊艳。

“您……您好……”

好不容易才保持住镇静，奥莉维亚按了按帽子，压低嗓音说：“我是来为普鲁斯特夫人看诊的药剂师。”

“是吗？”玛蒂尔达紧紧盯着她没有被帽子盖住的一小撮金色短发，意味深长的说：“可我刚才分明听到加尔少爷叫您姨妈。”

奥莉维亚的身体瞬间僵硬：原来刚才送加尔来会客室的人是你吗？！

意识到这位女主角是有备而来，奥莉维亚也懒得继续装傻，她抬起头直视对面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蓝色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寒意：“换个地方谈谈吧。”

玛蒂尔达点头同意。

一前一后来到加尔的钢琴教室，玛蒂尔达熟练的开门、落锁，回头同在琴凳上坐下的奥莉维亚说：“请允许我再一次向您问好，奥莉维亚小姐。”

“虚伪的寒暄就到此为止吧。”

奥莉维亚摘下帽子丢到钢琴盖上，抬手抓了抓清爽的金色短发，不耐烦的说：“有话直说，我讨厌兜圈子。”

玛蒂尔达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攥紧裙子，小声说：“我听说您的病情严重，现在仍在托克福多郡休养。”

“所以呢？”奥莉维亚回以冷笑：“我现在应该吐几口血证明一下吗？”

玛蒂尔达连忙摆手，焦急的解释：“我绝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很震惊，所以想确认一下……”

“确认？”奥莉维亚无语到笑出声：“恕我直言，聪明人就算猜到了我的身份，也会选择当做没听到、没看到，而不是像你这样来和当事人对峙。”

“我……我是想和您谈谈。”玛蒂尔达咬唇，鼓起勇气说：“如果您能帮我一个忙，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哈！”

奥莉维亚无语至极，她起身来到玛蒂尔达面前，放在口袋的手突然伸出，下一秒便将匕首抵在了玛蒂尔达颈上，并且精确瞄准了动脉。

“玛蒂尔达小姐，你并没有立场来和我谈条件。”

奥莉维亚嗤笑一声：“就算我今天在这里解决了你，也不会在里格苏拉掀起任何波澜。”

玛蒂尔达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位“虚弱胆小”的王子妃竟然会直接对自己动刀子，她如同雕像般僵硬在原地丝毫不敢动，颤声说：“那可不一定，我毕竟是子爵，如果死在普鲁斯特家，您的姐姐一定会受到影响。”

“子爵？”奥莉维亚挑眉：“哪家的子爵？”

玛蒂尔达咽了下口水：“迪亚兹，我的全名是玛蒂尔达·迪亚兹。”

这下愣住的人换成了奥莉维亚。

女主角竟然就是迪亚兹男爵的女儿吗！？那自己岂不是……

“竟然是迪亚兹。”

奥莉维亚收回匕首，用力挠了挠头发，烦躁的说：“世界上还真是从不缺巧合啊……”

听出她话中别有深意，玛蒂尔达顾不得自己刚才还被匕首抵着脖子，连忙追问：“您认识我父亲吗？！”

“嘛……算是……”

奥莉维亚重新在琴凳上坐下，随手将匕首丢在帽子上，皱眉说：“虽然没见过令尊，但我知道他之前在里格苏拉经营过一家珠宝店，那家珠宝店真正的主人是维尔斯·诺曼，一直将珠宝真假混卖，事情败露后将所有的罪名都推给你父亲，你父亲为了保护家人不得已选择了自杀。我没说错吧？”

“是的！”

听到父亲受到的冤屈，玛蒂尔达愤怒到浑身都在颤抖，她攥着裙子的双手用力到鼓起青筋，整张脸都因愤慨涨红，近乎咬牙切齿的说：“我就是为了向维尔斯·诺曼复仇才坚持到现在的！希望得到您的帮助，也是为了让维尔斯·诺曼那个恶徒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想也是。”

奥莉维亚沉吟半晌，偏头问她：“你想我如何帮你？”

“我需要一个高贵的身份，一个高贵到维尔斯·诺曼不敢轻易对我出手的身份。”玛蒂尔达深吸一口气：“比如……法斯利姆殿下的王子妃。”

奥莉维亚以为自己听错：“哈？”

“维尔斯·诺曼已经知晓了我的身份，也动了杀心，我之所以在普鲁斯特宅担任加尔少爷的家庭教师就是为了取得伊莎贝拉夫人的庇护。”

玛蒂尔达垂眸：“但这个庇护所现在也变得摇摇欲坠，我必须为自己另做打算。”

“那也不能把算盘打到我和法斯利姆头上来吧？”

奥莉维亚无语到发笑：“我是不知道你对‘王子妃’这个身份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我好心提醒你一句，除非你的姓氏是瓦里叶，不然王宫就是你的坟场。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装病离开里格苏拉？还是你觉得在王后层不出穷的狠毒手段面前，自己会比贝拉克诺斯公爵的女儿更安全吗？”

玛蒂尔达无言以对。

“哈——”

面对这位看似精明实则单纯的女主角，奥莉维亚生出了连谈生意时都不曾有过的疲惫，出于不杀伯仁伯仁因自己而死的愧疚，她不忍心看迪亚兹男爵唯一的女儿也遭遇不幸，却又不想因为她横生出枝节，思虑再三后，她自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和钢笔，熟练的写下一串地址，撕下来递到玛蒂尔达面前，认真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我会和伊莎贝拉打好招呼，让她为你安排马车，明天来这个地方，我会和你一起商量其他办法的。”

玛蒂尔达犹豫片刻，最后还是伸手接过那张纸条，小声说：“谢谢。”

“玛蒂尔达小姐，我非常欣赏你为父报仇的决心和勇气。”奥莉维亚警告她：“但徒有决心和勇气的是莽夫，真正聪明的人都深谙蛰伏的道理，如果你一时冲动做出任何会影响到我姐姐和外甥的行为，今天这把匕首会真真正正捅进你的动脉里。所以，学着聪明得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