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巾帼(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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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楠的财宝?
陆然来了些兴致:“展开说说?”
店小二全盘托出,毫无隐瞒:
“传闻当年富商陈公子出手阔绰,送给阿楠的珠宝首饰不计其数,价值连城。都被藏在了客栈的某个隐蔽的角落。所以也有传言说,阿楠生前不曾逃难离开,死后怨灵久久不散,就是为了守护自己的财宝。夜间窸窣声,就是阿楠在不断转移财宝藏身之处。”
陆然问:“如今店里三人,都知道这财宝秘闻?”
店小二尴尬地笑了笑:“碰碰运气嘛,万一呢。”
陆然嘱咐店小二白天就待在大堂,少去无人之处。遇到袭击就大声呼救。天黑之后,还来这间客房。店小二闻言差点又感动地哭出来,哽咽着道谢走了出去。
陆然默默思索。前因后果他大概都清楚了,但有一点他非常不能理解。阿楠魂灵在客栈内呆了六年,一直只是做些令人害怕的闹鬼怪事,不曾有实质性伤害,怎么这两年突然凶性大发,开始吸血害人?
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陆然起身下楼找陈大郎和张跛子。袁已乖乖地坐在床上,目送他离去。
陆然下楼找人,却只在后院看见了陈大郎,说张跛子今天头痛不舒服,先睡下了。
陆然刚想提问,陈大郎抢先开口: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陆然:“…………”
你信不信我有一盏灯,只要灯光一照,你小时候挨过几次打我都能看到?
陆然忍了又忍。丙号房的窗户就对着后院,他潜意识不想在袁已面前用铜灯照人魂魄。他耐着性子让陈大郎通知张跛子,晚上记得来丙号房避难。陈大郎明显是个狼心狗肺的,漫不经心哦了一声。
陆然懒得管他,回房加固阵法去了。透过窗户的缝隙,看见陈大郎走进后院,伸手抵住楠树默默说着什么。
楠树根下立着一块石头。陆然刚来时就觉得这块石头有点不对劲,现在他隐约看出了端倪。
这不是一个随处摆放的石头,而是一个不起眼的墓碑。联想之前店小二说的话,树底下埋着的,有可能就是那个不幸被烧死的□□的遗骨。
到了晚上用过饭后,店小二早早溜进客房,怀里遮遮掩掩藏着什么东西。看见一脸好奇的陆然,挤出一个十分尴尬的笑容,松开了布兜。
叮铃桄榔一阵响,六七把菜刀掉了出来。看上去像是把张跛子的后厨全洗劫了。
店小二讪讪地笑着:“防身嘛,不寒碜不寒碜。”顶着陆然颇为无语的目光中,在角落处打了个铺盖,将菜刀都藏在了枕下。
这晚上睡觉不会嫌菜刀硌得慌吗……
陆然收回目光,迟迟等不到剩下两人,没办法只能再去后院寻找,隔着窗户看见张跛子蜷成一团躺在床上,嘶哑着声音说自己病重,不便上楼。
陈大郎也在屋内,声音颇为冷漠,也说要留下来,以免半夜没人照顾病人。陆然无奈,在后房又匆匆画了一个守护阵。
他不是正经阵修,又缺少阵眼灵器,法阵效果弱了很多。但他的窗户就对着后院,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他能听见声音。
半夜,店小二僵硬地躺在房间一角,陆然和袁已躺在一张床上。床不大,睡两个人很是拥挤,只能侧着身子。陆然睡在外侧,以便遇到紧急情况能立刻起身。
挺奇怪,第一晚他对厉鬼一无所知时,都恨不得把客房修成碉堡。现在知道有可能会有女鬼作祟,本应保持清醒。
但听着背后袁已均匀的呼吸,感受到背后传来融融暖意,幽冷的眼底渐渐失去了清明,绷紧如弦的神经慢慢放松,整个人沉沉睡了过去。
在他身后,本应睡熟的袁已慢慢睁开了眼睛,随意扫视了一眼房间角落的黑影,纠缠的魔气在他漆黑的眼底缭绕。手中悄悄掐了一个蒙蔽感官,干扰认知的法诀。
一缕能瞬间将人锁喉毙命的魔息小心翼翼地探入枕下,谨慎地摸索着。袁已凝视着身侧少年的睡颜,轻轻操控着魔息,以免将他惊醒。
枕头下,探查的魔气似乎找到了什么东西,慢慢将之抽了出来。
浓重的黑暗中,锋锐的镜片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第一晚,陆然告诉潮生为了防止鬼怪钻进镜子中吓人,将铜镜压在了梳妆台最深处。
他没有说出全部的实话。
镜子被他切割为碎块,经过器修灵力的炼化打磨,成为一杆仿若冰锥一般的利器。刀锋处又刻上了抑制伤口愈合的血槽纹样,确保一击必杀。
这柄武器从第一晚开始,自始至终都藏在陆然枕下。
器修不擅长近身搏杀。为例避免遇刺时不小心拿反了武器,错过最佳时机,这块由镜片炼化而成的利器没有手柄。两侧都是尖锐的刀锋。
这是一把双刃剑。
丧失了记忆的器修可能自己都不知道,那时的自己是在抱着怎样冰冷决绝的心思,在炼制这件防身武器。
没了枕下硬邦邦的利器,陆然下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似乎突然变得柔软舒适的枕头,发出小猫似的轻哼。但是双手仍然不自然地笼子袖中。
另外一道魔息从袖子中伸了进去。碰到了某样坚硬的东西。魔气缠绕在硬物上,慢慢往外拔。
沉睡中的陆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像是被人抢走玩具的小孩子,委屈地皱起了眉毛。
魔气瞬间吓得不敢动了,怂怂地退回了袁已的指尖。
袁已微不可闻地发出一声叹息,伸出了骨节分明的手,探入袖中,手指诱哄般,轻拍着紧绷的手掌。
陆然慢慢松开了手。袁已温和地将器修藏在手中的利器慢慢抽了出来,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扔到了床边。
被用力攥在手中的利器在肌肤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压痕,但是青紫的痕迹很快就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消失不见了。
袁已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诧异,像是早就知道陆然的身体愈合伤口的速度异于常人。
手中的物品被夺去,陆然的眼睫不安地颤抖着,像是随时都会醒来。袁已伸出修长的食指,放入他空空的掌心。
陆然得到了补偿,轻轻握住了男子的手指,呼吸重新恢复了均匀。
袁已沉默地看着床边的利器,眼底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
他随意挥了挥手,锋锐的碎镜锥无声无息地炸开,犹如一场优雅的银色礼花,散为晶莹闪烁的光粉,渐渐消失不见,恍若一场绮丽温柔的幻梦。
袁已重新躺回了床上,稍稍改动了一下姿势,将蜷缩着身体的陆然揽在了怀中,重归之前睡熟的样子。
干扰认知的法术被收了回来。房间角落的黑影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静谧的房间内,弥漫着淡淡幽冷的香气。
今晚没有月亮,夜色犹如浓墨。镜片细细的粉末还在空气中闪烁着梦幻般的荧光。
突然,窗口处传来啪一声怪响,一只鲜红的手印重重拍在薄薄的窗纸上。
屋内人都在沉睡,无人理会。只有角落的黑影发生了几乎不可见的变化。
啪!啪啪!
第二只血手印出现了!然后是第三只,第四只……血手印重重叠叠密布在窗户上,像是窗纸上炸开的血淋淋的花朵。
这里是二楼,而和隆客栈二层又格外的高。但此时,却有什么东西悬在窗外,用一只带血的手猛烈地敲着窗户!
拍打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带着狂躁和暴怒,几乎要撞破窗扇闯进屋内。紧闭的窗扇振动着,血腥味通过缝隙弥漫进室内。
房间内的黑影难以察觉地深浅变化着,床前的帷幕被吹起一个小角。
陆然拧起眉毛,神情有些难受,像是中了梦魇,一只手握紧了掌心中袁已的食指,一只手摸向枕下,但也被袁已不动神色地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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