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饥饿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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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没有任何一个鬼物不想真正成为自己摹仿的那个人。</p>

代替那个人，拥有对方的一切，身份、容貌、能力，像一个活人一样生活在阳光下。</p>

这是一份多么甜蜜可口的大饼啊。</p>

虞十七想，如果“他”不是“他”——如果他不是继承了虞幸的记忆的话，说不定就会和很多很多其他鬼物一样，为了得到身份而试图杀了真人。</p>

还好，他对此有着很清晰的认知。</p>

别说他现在的智商不允许他做出这种事，就算是单纯的衡量力量，他也知道，他在真正的虞幸面前不堪一击。</p>

毕竟这个副本的等级没够上那么高，就算是创造出一个他来，也只够虞幸塞牙缝的。</p>

虞十七坐在推演者们的饭桌上，观察着每一个人。</p>

三个候选者中，那个年轻女孩似乎是最镇定的，也有可能是他们在很多次重置中留下了惊吓的后遗症吧，最惨的是中年女人，她明明没见到收银台那里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却已经坐立不安。</p>

小天师是个挺热心的少年，不知道在长大几岁后这个称谓会不会变成“天师”，他唯一的不足之处大概就是实力受限吧，另外，小天师身上贴的符咒装饰让虞十七想到了记忆中的洛家。</p>

说不定是洛家出来的新人？</p>

杀手的存在感很低弱，应该是有着一些特殊能力，使别人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无法解析面容。</p>

虞十七不是虞幸，他也看不清杀手的长相，只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种冷冰冰的气质。</p>

除此之外……这个称号为高楼的西装男让他很不舒服。</p>

倒也不能算不舒服，就是第一眼就觉得讨厌。</p>

那张脸上透着一种隐晦的、怪异的精明，对小天师隐含讨好与屈于人下的不甘，对其他人便是高高在上的轻蔑了。</p>

这样的推演者，虞十七在虞幸的记忆中见到的并不算多，可能只有在低端局里才能见到这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吧。</p>

此时小天师正在和这里看上去最镇定的曲衔青讨论对策，高楼见明面上最强的小天师宁愿和一个少言寡语的女人讨论，也不来寻求他的意见，眼底已经布满了不爽和黑沉。</p>

“既然有一个复制体存在，就说明我们大家都有很大可能分别存在一个复制体，我的意见是我们找机会先找到复制体，试探一下复制体的态度。”</p>

小天师摸着下巴提议：“你们觉得呢？”</p>

他们现在刚进店，除了门口的迎宾外没有什么别的线索，也没有立刻触发剧情流程，这说明这次的副本应该是一个重自由探索的副本，不像强制剧情副本那样清晰明了。</p>

只能靠他们自己一点点摸索。</p>

候选者们都不说话，他们当然是相信有经验的人的，曲衔青摊手表示没意见，杀手点了头，虞十七也“嗯”了一声。</p>

小天师其实并不算信任自己的智商，可奈何这次的队友看上去都还不如他，他只能当起指挥的任务：“那我们待会儿就找机会离席，复制体肯定存在于烤肉店之内，我们现在先分个组——”</p>

“不能这么冒险吧。”高楼打断他，西装男正了正自己的领带，表情严肃又担忧，“万一一见面复制体就动手怎么办？我倒是无所谓，这里还有三个什么反抗能力都没有的新人，一旦复制体动手，他们必死无疑。”</p>

“那你想怎么样？坐在这里吃顿烤肉再走？”曲衔青好像也很不喜欢他，勾了勾本就显得嘲讽的唇角，轻飘飘看了他一眼。</p>

高楼被这一眼看得无名火顿时烧起，他自然是很讨厌这种仿佛在说“我已经看穿你了”的眼神。</p>

“我的意思是，与其冒这个险，害的新人遇到危险，不如选择一种更稳妥的方法。”</p>

虞十七在心里啧啧两声。</p>

他已经知道高楼想说什么了。</p>

这套路，这话术，好经典啊。</p>

明明是自己有一些对不起其他人的想法，偏偏要拉着三个候选者做自己冠冕堂皇的理由，好像自己即将提出的方案是正义的，是无可奈何的。</p>

“什么方法？”小天师问。</p>

高楼干咳一声：“这不是有一个现成的已经和复制体打过交道的人吗，不如就让他再去复制体身上挖一些线索，试探一下复制体的立场……”</p>

“我们尽可能的从他的复制体身上获取数据，这样就能保住三个候选者的安全。”</p>

“这样不好吧。”他还没说完，虞十七就弱弱开口了。</p>

虞幸可能还会装一装，但是虞十七知道自己的生命只有短短的一个副本的时间，又怎么还会有那个耐心忍受这种事？</p>

他一脸无辜地转向高楼：“那我就不会遇到危险了吗？”</p>

“危险是必然的，推演副本哪有安全的？”高楼与其镇定，甚至理所当然，“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把利益最大化呢？”</p>

“啊，你是说，让我当炮灰为你探路是利益最大化啊。”虞十七很难过地低下头，“还把我一个人要去跟复制体打交道的危险成果转嫁成‘我们’得到的，好像你在当中做出了什么贡献一样，你怎么这样蹭啊。”</p>

他根本没留下让高楼反驳的气口：“这也不是团队合作一个人赢了就大家都能赢的副本吧，你就这么冠冕堂皇的要求我去做本该所有人都去做的事。”</p>

“大家平摊的风险被汇聚到我一个人身上，啊，也确实是你的‘利益最大化’啦。”</p>

“然后三个新人甚至还要感谢你为他们的安全着想，甚至怨恨上我的拒绝，你再多说几句，他们就要觉得我的牺牲是应该的了。”</p>

已经因为他的反驳而隐隐焦躁起来的三个候选者顿时心虚地挪开了目光。</p>

高楼：“……”</p>

被这么一通抢白，剖析出了他所有隐藏的意图，穿着体面的西装男的脸色顿时青一阵红一阵。</p>

他习惯了成年人的社交中有着心照不宣，有着上级对下级的压迫和下级的敢怒不敢言，所以看到“未知”那种好像很胆小的性格，就自顾自的将之划分为了可以欺负的类型。</p>

没想到，对方并不买账，狠狠地打了他的脸。</p>

他辩驳道：“这只是你个人的想法，我没有这么想，我说的确实是最优解不是吗？门口的迎宾复制体是我们现在看见的唯一的异常，当然要先接触他。”</p>

“那你去接触吧。”虞十七可怜地说，“他又不是只能和我交流，你去也一样啊，谁提议的谁去。”</p>

高楼：“……”他顿时不是很想从迎宾复制体身上找线索了。</p>

更离谱的是，他很难理解为什么小天师就这么听着，而不是赞同他的提议，难道他说的不是对小天师也有好处的吗？</p>

“嗯，很有道理嘛。”小天师在他的目光下终于开口了，少年一手撑着下巴，兴致勃勃地说，“那高楼你去和迎宾的那个聊聊呗，你去总比‘未知’去安全，这种类型的鬼物就算有恶意，也大多是对另一个自己有恶意吧。”</p>

“你！”高楼有点恼怒。</p>

他提出了对大家都好的意见，却被所有人背刺。</p>

依稀间，他好像还听见杀手那边传来一声嘲讽的讥笑。</p>

“首先，你说错了。”曲衔青冷着脸，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p>

“迎宾复制体当然不是我们能看见的唯一的异常，或许你的眼睛瞎了？”</p>

她就算因为系统要求不能太过干涉这场推演，也只是低调了下来，不代表性子就会软化几分。</p>

“第一，你对整个烤肉店里的动物脸顾客没有半点想法吗？动物和人类在这家烤肉店里的地位反转显然是本场推演的重要线索。”</p>

“第二，看到那个高大的领班了没，对方的胸口别了名牌，是整个前厅的统御者，它明显也是一个突破口。”</p>

曲衔青的锐毫不留情又有理有据，她条理清晰到让高楼说不出半句反驳：“第三，如果你没瞎的话，应该能看见收银台上的人是谁，以及离你两桌远的那个传菜又是谁。”</p>

“这么多线索，请问，你是怎么说出迎宾复制体是唯一的异常这句话的？”</p>

众人的目光有些呆滞，随着他的每一句话而转动头颅。</p>

中年女人看见了站在收银台后的自己，平平无奇的男人也在传菜中找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那张脸。</p>

实在是他一张人脸混在动物脸服务生之中太过显眼了。</p>

两人顿时紧张起来，看见别人的复制体和看见自己是完全不同的，他们现在的视角就像是旁观者在围观自己一样，诡异难熬。</p>

尤其是他们也不知道，那个“自己”是好是坏，是他们的命运相连体，还是要他们命的死神。</p>

小天师眼睛都亮了，他的称呼瞬间改变：“姐，那你觉得我们应该走哪条路线？”</p>

曲衔青抬了抬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