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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项闻找到闻延:“刚刚……”
他想解释,话到嘴边,又觉无从开口。
闻延笑了笑,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我这次来,也不是为这旁的事情,一来是上次,咱们约定一个月后采摘粽子叶,不过我那日给你打电话,你拒接之后就一直不曾联系我,我原本是不知道究竟哪里打扰到你,又实在是急着用这些,就跟老师打听了一下地址,上门来问个清楚,顺便跟你谈一桩生意,这也是我此次前来所为的第二件事情。”
“我那天不小心按错,之后就一直不敢回拨给你。”苏项闻微窘。
闻延笑笑,表示并不在意:“我尝过你送给老师的咸鸭蛋,不知道是腌制的时间还短,还是这鸭蛋本身就如此独特,我觉得空口吃也并没有很咸,倒是颇有些咸淡适宜,加之蛋黄的品质很好,正适合用来做我最近要做的东西……”
她道:“之前听老师说,你曾委托他帮忙联系,看看是否有人需要在端午节时大量的采购咸鸭蛋。”
说起来,端午节吃咸鸭蛋也算是传统之一了。
很多地方都有如此的习俗。
何况咸鸭蛋如此下饭,更是许多人心头之好。
所以端午节送咸鸭蛋,倒也算得上是合情合理,不至于寒酸。
“我就想着是否能够与你达成一笔生意……”闻延笑着道:“在端午节前,我从你这里采购一些咸鸭蛋,数量可能不会很多,大约在两千枚左右。每枚鸭蛋单价七毛钱,你看看是否愿意?”
愿意,太愿意了!
苏项闻此刻瞧着闻延的目光,就好像是看见了救世主一样。
他激动的语无伦次:“当初我还以为你是碰瓷的,未曾想到头来是你资助了我两千块钱,帮我解决了当时没有办法给蛋农支付账款的困境,如今你又来帮助我,我……”
苏项闻此刻已经把一开始过来为香花奶奶挽回形象的事情忘之脑后。
“我真的是恨不能对你以身相许!”他激动道。
闻延微怔,随即道:“你不必如此,那两千块钱是感谢你送我去医院的谢礼,收购咸鸭蛋是为了我的生意,七毛钱一枚的价格,你不在心底暗搓搓骂我黑心奸商就行。”
“七毛还奸商?”
苏项闻惊得声音都拔高了许多,半点不见符合年纪的沉稳。
他激动的不得了:“你恐怕不知道,我们这里的咸鸭蛋拿出去,像那种大超市,我们是肯定进不去,人家咸鸭蛋卖的是贵,可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像莪们这样顶多也就是在路边或者菜市场摆摆摊,一块钱三個的叫卖,有时候赶在快收摊了,兴许一块钱四个就让人收走。”
七毛钱一枚,是他从未敢去想的价格。
闻延微怔:“你们的咸鸭蛋品质很好,如果好好包装宣传一下,就是进高档酒楼,应该也不成问题。”
她道:“你也不必觉得咸鸭蛋这种东西上不多台面,实际上多的是地方,吃一锅上百元的粥,配的都是一碟价值十多元甚至二十多元的咸鸭蛋,约摸也就两三个蛋,带着壳子切成几瓣,摆在盘子里,就算是一道正经收费的菜了。”
苏项闻听得有些傻眼。
他实在想不出,花十多元甚至二十多元去买咸鸭蛋……该得是多么的有钱,又多么的不在乎钱。
没准兴是个傻子?
苏项闻脸上满满的都是怀疑,怀疑闻延是否在为着照顾他的自尊心,担心给了高价,会让他心底的自卑衍生出阴暗来,才胡扯了如此夸张的说法。
“你还别真不信,我当时去的那家店,连豆腐乳都是按块收费的。”
闻延回想起曾有一次与人去吃砂锅粥时,被震撼到的场面:“一碟带壳儿切成几瓣的咸鸭蛋,要价十八元,三块豆腐乳装成一小碟,要价九元……”
她笑了笑:“我可是非常小心翼翼,精心细细的品尝了那价值三元一块的豆腐乳,说实话,实在没尝出究竟与超市里成罐卖的有何区别……大抵价格贵在了地段与盛放豆腐乳的器皿上?”
这话放到后世网络上,指不定要被群嘲一通:山猪吃不了细糠。
闻延想想便忍不住笑。
苏项闻听了,也只觉得她是为了安慰自己,夸大其词。
哪里会有豆腐乳卖三块钱一块儿的?
那钱得是贬值成啥样?
他们村商店卖的老六豆腐乳,一罐只要一块五毛钱,臭豆腐乳也才两块。
一罐里头好些块儿呢!
“所以你不用觉着七毛钱的价格贵了……”闻延略微透露了几句:“或许等我要卖的东西上架,你知晓价格,更要骂我黑心奸商了。”
“不会的。”
苏项闻像是做保证一般:“莫说七毛钱一枚,就是四毛五毛,都已经是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不管怎么说,这恩情我都记在心里,若你什么时候需要我以身相许了,尽管吱声就是,我一定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闻延:……
这话说的,倒好像跟了我,有多委屈你似的。
闻延心中嘀咕,略不满的瞪了人一眼。
苏项闻后知后觉,挠着后脑勺,急声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差遣的,我,我一定愿效犬马之劳,你别看我这穷困潦倒的,好像没啥大出息似的……也不对,我确实是没啥出息,但这么多年来,在学校学来的知识,我也不曾交还给课本,你我也算师出同门了,我翻译做的还行。”
他脸色窘到发红,好似此刻摊颗鸡蛋在上面,都能立即烫熟一般。
噗嗤……
闻延瞅着他窘迫无措的样子,没忍住笑了起来。
“我印象里的苏师兄,是个一点就着的小炮仗来着。”倒没想到实际里,竟然是个时不时就脸红到笨嘴拙舌的。
苏项闻‘啊’了一声,很是震惊:“小炮仗?”
他实在很难将这个词儿,同自己联系到一起,哪怕是过往的也不成。
略微自恋一些的说,他从前至少也担得起温润如玉四个字。
最差,也是有几分儒雅谦逊在身上的。
小炮仗这样轻佻的词汇,与他哪有半分相连……
闻延嗯了声,点头道:“老师最常说的,便是苏师兄当日如何同他不留情面的大吵一架,随后毫无留恋离去。”
“老师一定觉得我很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吧……”苏项闻提及许常未,总多几分愧疚出来。
年少时不懂事,也只敢跟亲近信赖之人嘶吼,如今想要挽回,那些历历在目的往事,总要时不时出来提醒他破镜难以重圆的道理……
“老师很惦念苏师兄。”
闻延看着人,还是暂时摒弃了对许常未的怨念,诚恳相告:“我不知晓那日苏师兄同老师都说了什么,只知道此后每天,老师都要打十数个电话,但凡能念出一声名字的,都逐一问了遍,只为推销苏师兄你的咸鸭蛋。”
甚至还想着自掏腰包,收购下苏项闻积压的咸鸭蛋。
“师兄觉得香花奶奶如何?”闻延突然问。
苏项闻微怔:“很好……如果不是香花奶奶,只怕我们不冻死饿死,也顶多是于社会底层浮沉挣扎,勉强混个温饱便已万幸,绝不会像如今这般,到底还是能有几分任性的资本。”
他微微有些泪目:“为着我们这些不相干的孤儿,香花奶奶一辈子没有成婚……”
所以他更加懊恼自己此时的穷困潦倒,连想给香花奶奶一个安定享福的晚年这话,都没办法说出口。
“老师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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