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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道婆领了谢钱,周瑞家的与他分了手,笼着成窑钟回城。母女二人关门细玩,周瑞家的道:“明儿我叫秦四仿了来,做旧了买嘱马道婆再走一趟,再掉一回包,就尽可放心了。”说时把手边茶钟推与女儿,他女儿笑道:“这个仿的虽是张如圭的乾钟,大差不差,狗儿一家子泥糊腿儿,也没懂行的,就是不换,量也无妨。”
他娘道:“说虽那样说,稳当些,总归是没错的。你这里人多眼杂,迟早传在冷了我的心的冷子兴耳中,不如我拿回去收着传家。等你生下哥儿,这宝钟有他一半。你放心,我和你父亲临了当着你的面,都把这话告诉你哥嫂。”
子兴家的道:“也好,免得到头来好了他和别人生的杂种。”他娘道是,“你女婿窝三伙四,要是好的,我早告诉他了。因为不好,趁他这回出门,赶早儿拾掇了来,免得你爹跟我揪着这个心,困不着觉。”
却说王仁邢德全二马抢槽,开销上又闹的乌眼鸡似的,王大舅尚气,一跺脚便打点行囊来至瓜洲,一人未告。附庸风雅,随人上了妙黛山,看见林仙庵里供的林仙,顿时酥倒——惆怅巫娥事不平,痴心白日梦行云。
沈痊游学江南,采风苏杭,回程再上妙黛山,捧香进来凭吊。挡眼认出是宝玉表兄,浅呼低唤,延出王仁来,二人边走边叙契阔之怀。沈二爷心有所敬,诚心默祝了,采来三珠女贞果,恋恋的置于香囊,以为洁身之物,也当座右之铭。王仁见了,一一效来。
二人同舟北还,道听途说,传闻真真国的蛮王勾连茜香国的女主,夜袭王师,侥幸得手,杀伤无算。那女王男不男,女不女,行踪飘忽,最善水上夜战,手舞一柄钢叉,恰似夜叉一般。文韬武略,不容小觑,粤海邬将军吃的就是他的亏。
王仁耳听败绩,怒斥“胡说”,哂笑道:“蕞尔小邦,跳梁小丑!逆我天朝上国怀柔之恩者,虽远必诛——家叔统制九省兵马,天兵一到,土崩瓦解,一荡而平!”闻者啧啧,赞他是名门之后,王仁一发高了兴。
水师舰船,顺流南下,沿途屡见而不鲜,沈痊由此而知传言之不谬。这日避道菱香湾,远见着南王旌麾迎风猎猎,随王亲征的是粤海将军,也在帆樯上自竖旗帜。王仁瞧了半日,有一事不明,指帆请教:“沈世兄,既说粤海邬将军解递京师,如何又到了这里?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个中必有一谬。”
舟人笑道:“我兄何其迂耶,大江前浪推后浪,圣上钦点杨提督升任粤海将军,克日进剿,务必扬我国威以张怀远之目,方可教化宇内。”王仁出言不逊,“别个罢了,这杨胖子脑满肠肥,志大才疏,是出了名的脓包,天降大任于他,岂不儿戏?”
一语未了,一声叱咤传来,“大胆!妄议朝纲,讪谤君父,还不与我拿下!”人堆里应声窜出军牢捕快,不容分说,七手八脚把王仁捆的粽子一般。沈痊上前施礼道:“仇统领,王大舅口未择言,虽有性情使然,多半出于忠君体国之心,还望仇兄详察。”
紫檀卫千户仇世封把沈痊打量一番,哑然失笑,“原来是故人,得来全不费工夫。”说时自指左眼,“这眼见风流泪,是叫冯紫英挥拳打坏的,害我不能沙场建功而为将门之虎子,做着这练勇缉盗的勾当。卫若兰冯紫英先后出镇南粤,远在天边,本官就拿你出火!”遂命一并拿下,槛送长安府,各吃一顿杀威棒,投系牢狱之中。
王仁散尽财货,传出密书,凤姐骂归骂,恨归恨,兄妹手足,救还是要救的。傅试受贾琏之托,说与绍祖,绍祖闻言即喜,笑道:“事倒不大,机会难得。”说时张开五指,把手摆的蒲扇似的,“贾府欠着我五千两不还,他女儿是醋汁老婆拧出来的,也不值这个数。”
傅试笑道:“弟有幸与兄义结金兰,肝胆相照,通家之好,世代迢递。弟来求兄,是知兄必援手,我兄之意,弟已心会矣。”起身递过嘴来,如此这般告诉了,绍祖拍案叫妙,道:“假作真来真亦假,再好不过!”
小仇意在沈痊,原不在王仁身上,与孙守备一会,领酒回来,王仁便叫打入死牢,日日用刑,夜夜拷问,严究逆案之主谋。王仁素有酒色二胆,并无肝胆,一听“谋逆”,唬个半死,再见酷吏笑嘻嘻在烧烙铁,耷头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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