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七〇章 求道难于登青天，青天之上深如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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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p>

殿外走来一男一女。</p>

男是老者，负剑踏虹，面带春风，周身气意凝结，时而含蓄待发，时而剑势铮然。</p>

“谷雨，谷老前辈？”</p>

北北转眸而去，一时瞪大了眼。</p>

这是侑荼、梅巳人那个时代的老古剑修了，单论剑道造诣，跟自己不可同日而语。</p>

他本该是上届七剑仙的存在，刚好那届七剑仙选拔，他闭关悟剑去了。</p>

所有的战贴全部没接，导致他从初始排名中第一个被淘汰出去。</p>

这之后，八尊谙以“观剑术”战败各家，以“第八剑仙”之名后来居上，打到七剑仙的含金量节节攀升时。</p>

谷老落后了一整个时代，无名无气，古剑修内部都为之同悲。</p>

这一次，他重归被七剑仙初始排名选中，分明是作为定海神针，来镇这七剑仙之榜的。</p>

双老一笑柳扶玉。</p>

其中双老，便指谷雨、羊惜之。</p>

也就是说，谷雨是七剑仙初始排名的榜首，是“第一剑仙”！</p>

他对标的，是上一届侑荼、梅巳人。</p>

侑荼七剑枭首圣神殿堂上上任殿主。</p>

梅巳人虚空岛上，便能以太虚之身，剑斩半圣姜布衣化身。</p>

谷雨作为他俩同道，一路论剑成长而来，实力能弱？</p>

这老前辈，也要过来打徐小受？</p>

不欺负人嘛！</p>

“唔……”</p>

北北震撼地瞥了璇玑殿主一眼。</p>

她实在不知道谷老该如何才能请动，令其屈尊主动去打小一辈，这甚至会被他好友梅巳人嘲笑。</p>

但北北没多问，只是若有所感地，顺势看回落于谷老身后的那女子。</p>

只单单是源于古剑修的直觉……</p>

北北瞳孔一凝，笃定这女的，也许不比谷老弱多少！</p>

“你是……”</p>

但见此女身材窈窕，是自己的十倍以上，却只着一身朴素剑袍，秀发随意挽于脑后，以木簪串着。</p>

她容貌更是绝佳，不施粉黛，都有清丽自然的味道，若是小小妆点一下，该不知是何等人间绝色。</p>

素衣女子却像完全不会打扮自己，朴实无华到了极点，身上惟一的亮点，还得是古剑修才能看得懂……</p>

“好剑！”</p>

北北眼睛大亮，注意到女子腰侧纯白的长剑。</p>

哪怕剑未出鞘，她感到内里剑意汹涌，韵味十足，该是不亚于帝剑独尊才对。</p>

可混沌五大神器，哪有长这样的剑？</p>

可除了那五剑，除了名剑中最为出名的那几把，这般剑意，什么剑才能匹配得上？</p>

名剑二十一中，也没有这剑呀……北北疑惑了，她竟也有识不出的剑，这很离奇！</p>

“小姑娘，不用怀疑你的眼光，因为老夫也曾质疑过自己，但后来看出来了……”</p>

谷雨轻笑着，替旁侧古剑修说话，他知道这位剑痴，可能并不会回答。</p>

而自己能认出此剑，还属活得久，见过一些古老秘图：</p>

“剑楼十二剑之七，护！”</p>

圣寰殿内，谷雨一言落定，道璇玑、九祭桂灵体无动于衷。</p>

北北猛地起身，不可置信道：</p>

“剑神孤楼影的佩剑？！”</p>

她一声出，道璇玑、九祭桂灵体都不由怔住，这才看向那素衣女子的佩剑，目中逐渐有惊色弥布。</p>

剑神的剑？</p>

剑楼十二剑，古名“剑楼剑本剑”，圣神殿堂找了一个时代，连痕迹都找不到。</p>

圣神大陆的古剑修，乃至好剑的炼灵师也找了数百年，然亦摸不着半点影儿。</p>

而今……</p>

它自己出现在桂折圣山了！</p>

南域风家，可列七剑仙榜，大陆公认，从不质疑，缘何？</p>

因为其祖上追溯到剑神时代时，出了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神剑风无痕”。</p>

风无痕打造了一个“剑阁”，留下了他的传承，护佑风家历经后续无数时代，纵有风雨飘摇时，血脉永存。</p>

但这剑阁，在桂折圣山上的内部历史记载，却是对标剑楼而造，是不甘愿被比下去而作。</p>

那么剑楼，又是什么？</p>

剑神孤楼影，非是原名，而是一个经遗忘之后被世人用以缅怀有物，于是经过形象化创造的名字。</p>

这名字的来源，源于十祖之一的剑神在此世留下过的唯一形象痕迹，一副图。</p>

十剑镇楼图，图中是夜、有楼，楼巅月下剪影，故名“孤楼影”。</p>

这其中之楼，便指“剑楼”！</p>

超然世外的剑楼，无人知其位置，比虚空岛还要神秘。</p>

后者至少千百来年能出世一下，前者从来只有传说，没有过真实。</p>

外人或许不知道，圣寰殿内此刻所有人，却都知晓……</p>

九大剑术、十八剑流、三千剑道，源于剑楼！</p>

十剑镇楼图传世，源于剑楼某代守剑人醉后！</p>

剑神十二佩剑，尽数锁于剑楼！</p>

南域风家拥有剑阁，便得以护得一族久经风雨不灭；而从剑楼流传出来的东西，缔造了当今天下所有古剑修。</p>

传说中，神剑风无痕模仿剑神，在剑阁中留下了他的传承，迄今没有血脉后人能继承得了。</p>

那么，虽说有些遥不可及，但或许在剑楼之中，也有剑神的全部传承呢？</p>

“剑楼，柳扶玉。”</p>

这浅淡的一声，将所有人从或火热、或痴狂、或异样的情绪中抽离出来。</p>

他们再望向这素衣女子，目中颜色已然变更。</p>

柳扶玉则还是跟个天机傀儡似的毫无情绪。</p>

但在玉京城走了一些时日，她其实也染上了些烟火气，至少懂得如何以最基本的方式，和人去打交道。</p>

环顾四周后，她看向主位上那人，瞧出来这是地位最高者，便道：</p>

“你的人说，来这里，可以抓徐小受？”</p>

道璇玑压下心头异想，目中却难掩波澜。</p>

她是叫人去唤了柳扶玉，因为此前柳扶玉进城，搞得尽人皆知。</p>

她要打徐小受，能征善战者，自然是多多益善。</p>

但唤柳扶玉只是随意一手。</p>

随意到了连道璇玑都不清楚派出唤她的人具体是谁，以怎样的方式请到了她。</p>

她更不知晓柳扶玉来历如此恐怖——其实也听说过“剑楼柳扶玉”，但之前谁敢想此“剑楼”即彼“剑楼”？</p>

八尊谙路上都能一抓一大把，十个人中有十一个是假的，毕竟连怀孕者都敢瞎扮演。</p>

这突兀蹦出来个剑楼，太过正常！</p>

不曾想，这回来了个真的剑楼守剑人，还带出来了一把剑神的昔日佩剑……</p>

无心插柳柳成荫！</p>

道璇玑如梦似幻，感到如此的不真实。</p>

她第一反应，是徐小受都不重要了，将此女留在桂折圣山，才是当务之急。</p>

但看上去……</p>

她似乎，只对徐小受感兴趣？</p>

怎么都跟徐小受有关？道璇玑暗自皱眉，很快平复下了心绪，“坐。”</p>

谷雨、柳扶玉依次入座。</p>

圣神殿堂十人议事团的席位，第一次迎来了不属于他们的主人。</p>

道璇玑环扫四方，平和说道：</p>

“几位都对徐小受有兴趣，正好他也位属七剑仙之一，过后为名，也会相继挑战各位。”</p>

“本殿是这么想的，择日不如撞日。”</p>

“刚好鬼兽逼城，势压玉京，诸位若能以古剑修的方式约战徐小受，败之，或者拿之，皆算大功。”</p>

“桂折圣山，将欢迎大家入驻。”</p>

说这话时，道璇玑余光打量着柳扶玉的神态。</p>

可惜此女坐得端正，脸上没有半分情绪流露，哪怕是连微动作、微表情都无。</p>

她的体态中正，不敞不闭，不抗拒也不接纳，就仿佛她对桂折圣山毫无兴趣。</p>

一顿，道璇玑便望向谷雨：</p>

“十人议事团刚好有位置，三帝、四神使，各自有缺，还不止缺一位。”</p>

“诸位若是能拿下徐小受本尊，此刻座下这把交椅，便是换换主人，也并无不可。”</p>

谷雨闻声低头一笑，自顾自摇起了头，婉拒道：</p>

“三帝四神使之位，于谷某一介微末而言，太过重大和正式，高攀不起，也适应不了。”</p>

“徐小受更绝非池中之物，他的剑术先后师承八尊谙和巳人，轻易拿不下。”</p>

他说着抬起头来，轻叹一声：“假使真能如愿，谷某果能败他，不求别物，只求一枚半圣位格。”</p>

封圣，太难了！</p>

于常人而言，难于上青天！</p>

天空之城那等机遇，可遇而不可求。</p>

谷雨知晓后再赶去时，那里大开城门，已在广邀天下炼灵师。</p>

作为一个老油条，这一听就有诈。</p>

为了小命，谷雨自是放弃了天空之城，选择靠正常途径去获取半圣机缘。</p>

至于说，何为正常途径……</p>

谷雨有个朋友，名唤梅巳人。</p>

他浪迹天涯，以传剑为修，居无定所，更没有加入过任何势力，比自己更像一个浪人。</p>

之所以还能获得半圣位格，还敢在虚空岛封圣，全因他有过七剑仙之名，藉此受到圣神殿堂之邀，前往五大圣帝世家传过剑！</p>

名正，则言顺。</p>

梅巳人能从剑仙到剑圣……全靠时间，全靠正常途径积累！</p>

谷雨此时四下无路，寸进不得。</p>

在拿到新七剑仙之名后，他当然心动了，有能力、也想要更进一步。</p>

这自然只能寻到圣神殿堂来。</p>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圣神殿堂又是换届，又是掉人，什么破事儿都有，明显不安全。</p>

谷雨想走的是梅巳人的路，不是苟无月的路。</p>

他不想加入圣神殿堂后，再浪费几十上百年的时间，于退出圣神殿堂时，还被留下一臂。</p>

当然他也清楚，他永远得不到梅巳人那样的待遇。</p>

毕竟后者是被动受邀，自己是主动入局。</p>

真要拿了道璇玑的馈赠，想走都难，但那毕竟是后话了。</p>

如再不封圣……</p>

谷雨回眸，望向圣寰殿外，风雪冷冽。</p>

他被侑荼、被梅巳人，落下了好多、好多……</p>

不争，永远平庸。</p>

争，或成或败，或死或伤。</p>

但努力过，此生无憾。</p>

“当然。”道璇玑平静点头，“提前说好的事，本殿决不食言。”</p>

彼时，谷雨找上的其实还不是她，是道穹苍。</p>

但那个时候，道穹苍或许是太忙了，忙圣山事务的同时，还在忙天组行动。</p>

总之，他没有第一时间接见谷雨。</p>

待得谷雨二次求见时，圣山刚好换届。</p>

他接触到的是道璇玑的人了，在带过去二者相见，言及此事后，便被作为观礼团的一员，见证了道璇玑成就殿主之位。</p>

能来到圣山，能进入圣寰殿，背景当然调查过了，极其干净。</p>

谷雨又非是道穹苍的人，这一点至关重要！</p>

道璇玑太想留下此人了。</p>

半圣位格，根本不足以表达她的诚意。</p>

纵观侑荼、梅巳人等，古剑修数量稀少，能成名者，哪个是泛泛之辈？</p>

这些剑，太好用！</p>

桂折圣山培养了这么多年，自己人里只养成了一个华长灯。</p>

其余的包括饶妖妖，要么提前夭折，要么如北北、奚等，还差太多，连中生代的笑崆峒都够不上。</p>

若是谷雨能进圣神殿堂……</p>

“谷老坐此，圣寰殿如多一顶梁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