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〇八章 千年江潮看新生，代代无我衬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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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裴元。</p>

五域世人不一定认识我。</p>

但他们一定听说过另一个鼎鼎有名的名字，北域七星之逍遥半圣，裴哉！</p>

是的，裴哉是裴哉，和我裴元没有什么关系……</p>

裴哉在北域，是前线战场的大杀星。</p>

裴元在中域，是混吃等死的老半圣。</p>

同是自囚，同为半圣，同样姓裴，却拥有截然不同的人生。</p>

我今年一千三百六十二岁了。</p>

裴哉甚至比不上我年纪的零头。</p>

死海里的这么些人、半圣，加在一起，也都不一定有我资格老。</p>

他们一定也都不知道。</p>

在我那个年代，五大绝体都还不是现在这五大。</p>

封于谨后起之秀，气运加身，封上圣帝，力证传说。</p>

继七树大帝的重生故事的失败过后，九大祖树中最活跃的，还当属苍穹之树。</p>

其诞下的树种化出烬照老祖，这才是万祖之祖，集十三天火于一身，融会贯通，为最强半圣，可撼圣帝。</p>

西域佛宗更还传承着它们那一枚圣帝舍利子没丢，虽隐不出世，却也仍是当之无愧的天梯之下的第一战斗大宗。</p>

圣神殿堂，都得给足当时行道僧们面子。</p>

在那个年代，十尊座都是浮云，七剑仙更是配角。</p>

激流勇进者，在风口浪尖敢强出头者，才为强者！</p>

在那个年代……</p>

五百年，无人知月北华饶道。</p>

再过五百年，才有“少年出侑荼，太城下青山，西行征大漠，求道花未央”。</p>

历史于是重写。</p>

古剑修为时代注入新的活力。</p>

紧随其后，各路天骄百花齐放，时代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终于惊动了天梯之上沉睡的巨龙。</p>

一代轮回一代神，代代无我裴氏人。</p>

而今，就连当今时代的年轻人，能记住的最早的关乎于时代变迁的事，居然也只剩下侑老爷子的“行天七剑”……</p>

嗬！</p>

不重要了。</p>

毕竟这些，通通都与我裴元无关。</p>

我只是活得够久，比较幸运，也只幸运过四十二年罢了。</p>

记忆太过遥远，我什至记不大清后面这一千多年来，真正切身参与了什么。</p>

井底之蛙，心比天高。</p>

自封圣后，见得多了，意识到自己的藐小后，反而变得十分胆小。</p>

但我隐约记得，年少时期的我，不是这样子唯唯诺诺的。</p>

可属于我的时代啊！</p>

它终究还是倔强的停留在了四十二岁时，停留在契古之战终战时的封圣那年……</p>

“在下裴元！”</p>

“是他！”</p>

“十楼柱裴元，中域最强的十大虚座之首，一句'在下裴元'，简直不要太酷，老娘把命都给你哇！”</p>

“可他对面站着的，是新一代的妖孽天骄代表封于谨呀！ ”</p>

“是啊，他可是封于谨……王座万人场，尊座千人场，虚座百人场，只有头名，才能入局下一场。”</p>

“封于谨，可是硬生生以王座之姿，杀入虚座之局的，这下撞了十楼柱裴元，他还能续写传说吗？”</p>

“唔，怕是难喽！”</p>

……</p>

“就你叫裴元？”</p>

“十楼柱，裴元？”</p>

“好惨，他可是十楼柱裴元，在下裴元啊！”</p>

“噗，还'在下裴元'？就这样被一个小年轻踩在脚下，就是'在下裴元' ？哈哈哈！”</p>

“嘶，这封于谨好狂，他怕是无人能挡了。”</p>

“快看，裴元红了，他掏出了一颗水晶宝石。</p>

。这什么东西？”</p>

“什么？”</p>

“他要封圣？！”</p>

“就你叫裴元？”</p>

“半圣，裴元？”</p>

……</p>

“我滴老天爷，圣力也能封，这都什么东西啊？他那个乓乓乓的…… ”</p>

“那裴元废了啊，我看他这次人没死，心气都直接给打没了。”</p>

“新晋半圣，居然败在了一介王座手中，这是什么画面，这又是什么道理？”</p>

“这封于谨，怕是有圣帝之资。”</p>

“好可怜的裴元，他下场了，他的背影……好落魄！怕是这一走，就回不来了……”</p>

“让我们最后一次呼唤出他的名字吧！”</p>

……“你叫什么名字？”</p>

当耳畔响起这样淡漠的一声时，裴元几乎无法将之与烙印在记忆深处的嘲讽声区分开来。</p>

他愣了一下。</p>

他左右打量了一下环境。</p>

水！</p>

全是水！</p>

他发现这还是在死海之中，才猛眨了几下眼睛，回过神来。</p>

“我在干什么……”</p>

裴元无法理解，在这等关键时刻，在五域瞩目的这个瞬间，自己居然还走神了。</p>

望着面前这张年轻的面庞，裴元嘴角蠕动几下，下意识就弯下了腰。</p>

“老朽……”</p>

他话音一顿。</p>

这才想起来，昔年契古之战最后一战时，自己就是这样被打下场，从此一蹶不振的。</p>

封于谨……</p>

徐小受……</p>

是啊，他俩何其相似，何其傲然？</p>

都是一副高高在上，掌他人死生于一念间的神情与口吻，可最后呢？</p>

是！</p>

我是败了。</p>

封于谨，何曾胜过？</p>

岁月不饶人，他封于谨纵使封了圣帝，最后还不是被扔进了虚空岛，磨平了年少轻狂时的所有棱角？</p>

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活千年、悟生死，好不容易想着出个山，再为大道拼上最后一把。</p>

来了这死海，还要弯腰、还要低头？</p>

“你叫什么名字？”</p>

正前方，受爷重复了一遍话语。</p>

裴元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这张脸。</p>

少年的脸，面目可憎。</p>

周围的目光，可悲可笑。</p>

那日契古之战落败之后，裴元曾向九天十祖问道，等了一千年无有回应。</p>

今下千年之后，他再一次抬眸问道，回应他的，只有四十二岁封圣前昔的自己。</p>

裴元找回了自己！</p>

他腰板一直，下巴一高，目色变得犀利。</p>

整个人仿佛在一瞬之间，年轻了一千三百二十岁。</p>

“在下，裴元！”</p>

老当益壮，中气十足。</p>

这重重的一声沉喝，竟在此时压过了死海的一切禁锢，掀开了不小的涟漪，回响于五域之间。</p>

风中醉愣了一下。</p>

怎么感觉，半圣裴元换了个人似的？</p>

五域观战者也听得微愣，旋即便发出了嘲笑声：“有点意思啊，这位裴半圣。”</p>

“但是，莫不成他还认为自己有资格和受爷过上一招不成，这可是在死海！”</p>

是的，这是在死海。</p>

炼灵师在这里，几乎等同于废物。</p>

禁法结界对当今时代的主流修道者影响有多大，从封天圣帝在虚空岛内岛的地位甚至比不上无机老祖之事上，可见一斑。</p>

可裴元突兀的一喝，似感动了上苍。</p>

一千三百二十年前的自己，好像真借给了他力量。</p>

气海，动了！</p>

这一瞬间，裴元不喜反惊，几乎无所适从。</p>

他感觉自己像是回光返照，突然挣脱了死海和圣帝金诏的所有封禁，找回了最强时刻的自己。</p>

他身周突然炸开了圣力气浪，在死海中荡起了轩然大波，将身周推得人仰马翻。</p>

“轰！”</p>

气流汇作浪流。</p>

就如是在平静的湖面上炸开了春雷。</p>

当巨响荡破了死海第一层各种奇人异兽的耳膜时，所有人拼了命从黑石牢狱中想要挤出来来看。</p>

“什么情况？”</p>

“死海封印解除了？”</p>

“为什么有圣力，谁在动用圣力，监管者也用不了圣力吧？”</p>

“他是谁，他凭什么可以，我的力量呢，我的力量怎么还没有波动，啊啊啊啊一一”</p>

“受爷……裴元……”</p>

“杀起来，杀起来！”</p>

看热闹不嫌事大，虽不明事情起末，但死海可多少年没有这种热闹了。</p>

所有人扒拉在牢狱门口，恨不得将眼珠子挖出来，放在外面看现场。</p>

而战场中，突然被掀翻的诸人，乃至是五域的观战者，此刻更是感到惊奇。</p>

“半圣裴元，活了！”</p>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裴元能突然拥有力量，但思来想去，这绝不可能是他主动做到超脱。</p>

怕是和苍生大帝的后手脱不了干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