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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领了我们二人回房。三人各有心事,一路无言。
进了院门,常随姑姑那四个宫女就归了她们的住所,时下外人一走,我便知会谈要开始了。
刚进堂屋,阿秋便跪在姑姑的脚边,哭泣道:“秋儿今日惹了这么大的祸事,罪责深重。也给姑姑丢脸了,秋儿无用,请姑姑责罚。”
似乎憋了半晌的泪,皆在此刻决了堤。她的眼泪吧嗒吧嗒,沿着脸颊汇在下巴上,泛着透明的光。
我盯着姑姑的反应,心情与方才淑妃问她罪时截然不同,还有些小小喜悦——这下~,挨骂的人总算不是我了!
你犯错,我得赏~
飘啊飘,小菟扳回了一局。
姑姑瞧着阿秋泪流不止的样子,弯下了腰,将手抚在她的肩上,轻轻拍了拍说道:“你已受过罚,也已知错,断无一事二罚的道理了。莫再哭了,今后警醒注意便是。”
姑姑边说着话,边拉着她的手臂起身:“先用午饭吧。”
我在一旁倒吸一口气,睁大了双眼……
就这,完事了?
不打不罚也就算了,训斥也无一句?居然还安慰?
阿秋赶紧用帕子擦了擦脸,搀着姑姑入了座,自己才归了位。
我有些不满的,用脚尖勾了勾圆凳,挪到合宜的位置,方才坐下。
阿秋眼带泪光,对我笑言:“今日最是要感谢妹妹!若无妹妹及时勘破,扭转局面,姐姐哪里有现在回房吃饭的福分。”
我假兮兮的笑道:“姐姐客气了,都是一个房里的。本以为帮人帮到底,回来还要替姐姐求情呢,没想到竟省事了。嗯嗯,也好。”
姑姑嗤的一笑,看了看我,眼中意味深长。继而说道:“小菟子今日拿了头彩,璀璨夺目,真是照了众人之眼啊。”
我笑嘻嘻的提了提凳子,往姑姑旁边凑了凑:“那姑姑奖赏菟儿什么?”
姑姑嚼着食物时候,几乎不出声音。而后她提了嘴角笑道:“你既刚说帮人帮到底,就赏你帮助秋儿完成她的谢罪书吧!没谁你以后也能用的上。”
我立时委屈起来,下巴硌在饭桌上,嘟起小嘴。
阿秋看着我们聊天,又恢复了平时的笑意。
姑姑夹了些菜放进我的碗中:“快吃,不然耽搁午睡了。”
我郁闷的开始扒饭。姑姑啊姑姑,想听你一句夸奖,那么难吗?
“还有,淑妃娘娘赏你那三盒珠钗和五十两银子,姑姑先替你收着。那十套衣服过于华贵,只有节庆生辰时候可以穿,听明白了吗?”
我泪滴子都快落下来,然而闻听姑姑口气认真,只得说道:“是,菟儿记下了。”
以下是小菟的心声——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
这是理想中,所谓的“顾虑”,被我踩的稀碎的声音!
下半晌御书房折子不多,便有空着人调了上半日的出入宫记录,翻看到了有意思的一条——北境王庶出长子李耐在巳时有过出入宫记录。
而事因是得尚服局司饰司宣,来宫中取走大行皇后晏驾之前留给母家长姐的手镯钗环等物,以留哀思……
我不禁窃笑一番,来拿些纪念物也需要大公子亲来亲往,果然“看重”呐!
同样都姓李,这个李家比着左相李家,智力的差距可不是一点点。
待等到天黑,夜来愁入肠,人心开始脆弱之时,我提着灯笼,缓缓步入了宫正司。
刨除外面的大堂,理事办公区域,及存放各后妃宫人犯错的档案库。
剩下的刑房和看押室,无非是半个地牢,入来才知其阴森广阔。
昏黄的烛火,照的人心中惆怅。刑讯用的碳炉半熄着,已不再火红,黯淡下去。
许多人的性命就结束于此地。这使我想起另一个世界的火化炉,所以,人们最后一程的颜色,就是火将灭的颜色吗?
这里的每一物,皆是压抑。
往左一扭头,刑房里两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正在受刑。脖子和头发被绳索悬着,只有踮起脚尖强撑起身体,才不至于被缢死。
额。
为什么不一砖头拍死算了,还要虐杀。
典正嬷嬷将我领到一间看押房前,叮嘱道:“小书女只管去问话,若这厮不老实,您便摇铃,嬷嬷和看守们听声儿就过来。”
我推开那木栅门,满地的干草好像是新铺的,不见霉菌没有血迹。
医官木佳蜷缩双腿侧躺着,以臂为枕,见有人来了只是缓缓睁开了双眼,丝毫未动。
我坐在嬷嬷为我搬进来的矮凳上,瞧了瞧他受伤的脚踝。看来已处理过了,此刻已缠上了厚厚的白叠布。
我先开口:“小医官前日还为我诊脉开方,怎么如今全不认识了?”
他本不理我,又突然嗤笑道:“早知此事能坏在你手上,我就该当天开一剂猛药毒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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