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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那夜正睡着,突然感觉一阵刺痛。往脸上一抓,一只黑身红足的蜈蚣。”
“可已晚了,它所爬过之地,已经留下了毒液。起初红肿痛痒,而后皮肤就坏死下来,留了这么一道歪歪扭扭的疤。”
我和乌昭容齐问:“是谁在背后谋害?”
贵妃摇头:“查不出来。青鸾宫里本就只剩些最亲信之人。何况,圣人对于我的事,也并不十分在意。”
我细看那条触目惊心的疤,从她右脸太阳穴旁,延伸到了颧骨,一根手指那么长。虽敷着一层厚粉,依旧能看出一条凹凸不平的粉肉瘢痕。
“对不住啊小菟,你叫宫女来寻我之时,正好是我遭遇此事后的第一个白天,那时我想死的心亦有,便没有宣那宫女入殿。后来才知道,你受了重罚。因此,也一直有些羞于见你。”
我默默:“事情都凑到一块了,这可能就是该来的躲不过吧。”
三人欢闹共饮,酒壶很快见了底。
周可爱乌昭容这两位如今同病相怜,勾肩搭背的一起去紫云阁了。
我揣着绵绵酒意,如踏云中,悠悠晃晃的往回走,影子里看见我的长发就那么飘啊飘,薄风一吹,青丝翻涌。
正当享受着这份微醺之时,有窃窃私语被吹进了耳朵。
哦?是谁?
我四下寻着,发现月池以西有两个人影。
我悄悄靠近了些,蹲在池边看看究竟。
“公子近来时常在附近晃悠,连我都发现了。”
咦……阿秋的声音。
“颜内人怎么也出现在这里?”
哦,薛莫皟。
荷包原是为他绣,千针万线绾君心呐~
阿秋声音有些怨气:“不瞒你说,因为在此处能遇见公子,就是为了问你一问。”
“问什么?”
“你为何一场大病后就如同不认识我了一般,反而天天黏着那个小丫头?”
薛莫皟低下头,侧侧身子,带上回避貌说道:“别说内人了,一病之后,家中父母兄长,也几无印象。这与内人,更记不得有什么前缘了。”
阿秋带上哭腔:“借口,明明是你变了,就装做失忆。那个诡计多端的黄毛丫头有什么好?竟让你像被勾了魂般。”
薛莫皟轻轻吁叹道:“颜内人失言了,关于你的疑惑,本人已解释过两回。至于其他,也不该由内人置喙。何况,她又是内人的妹妹,内人更该口下留情。”
“若无他事,先行告辞了。”
薛莫皟转身欲走,阿秋悲呼道:“以前在承香殿公子对我说的话,一句都不算数了?”
薛莫皟拱手:“记不得了,抱歉。”说罢扬长而去,只剩阿秋落寞一个。
我看的直咋舌:“真有你们俩的……”同时胸膛又直咚咚作响,完了完了,这下子阿秋一定认准我是死对头了!
我揣着担忧之心去向姑姑求助,凑到她身边小鸟依人。
“姑姑,姐姐的抽屉里藏着我的琉璃香露瓶儿。”
姑姑眸星一闪:“那瓶竹筒形的白琉璃香露?”
我点头:“是呀是呀,被我无意中发现的。姑姑,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主要的不是她偷东西,是跟我脖子后的鱼钩有关呐。”
姑姑浅笑:“那瓶是你姐姐的。”
“呃?”
姑姑捋着我的睫毛:“有一回秋儿对姑姑说,「妹妹房里的一瓶儿香露真好闻,洒在身上,心情都是好的。瓶儿也好看,冰雕玉砌」。”
“姑姑当时见她一脸憧憬,心想着这孩子有过的好东西不多,就留了份心。后来在东市一家铺子见着了,就买了一瓶给她。”
我发散的情绪收拢了些:“喔……是这样呀。”
姑姑点我的鼻尖:“你这小东西,还好你是悄悄对姑姑说。若是今天你当着姐姐的面说她偷你东西,姑姑可是要生气了。”
我身子一震,撇起嘴用最小的声音说道:“可是我那瓶却不见了。”
“你自己的东西不保管好!”
“鱼钩的事姑姑真的不怀疑吗?”
姑姑正色道:“我的想法需要向你一件件如实上报吗?我再说一遍,我不会由得她胡来。”
可是要保命的意识是每个人的底线,不是光靠嘴说就能够去相信,去认定。
我一抽鼻子:“姑姑是觉得前几日内官局大会,姐姐维护了姑姑,所以不舍得审她吧。”
啪的一声!
我的背上挨了重重一巴掌。
我一愣,顾不得背上的火烧火燎,又气又惊,嗷嗷大哭起来!
玫姨听见我的狂嚎赶紧进来上房,从姑姑的怒目之下把我往外带,一边揽着我一边和稀泥道:“孩子不懂事我跟她讲讲道理,大人累了,早些歇息吧~”
推着我出了门,口中絮叨着:“看吧看吧,你就听话不了两天,若我晚去一步,你又得屁股开花。”
尖尖鸡赶紧扑过来安慰我,直等到我收住了泪,它居然像人一样叹了口气:嗐!人形四脚兽终于不闹了,可是叫本王操碎了心。
而对于我来说,本以为选择顺服和取悦可以暂时换来依靠,安全和仰仗。但此刻,这颗心开始淡了……
圣寝的门开着,我往里面偷瞄,皇上脸如蜡纸的躺在龙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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