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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那些无知之辈,不乏幸灾乐祸的,背后里说初瑜嫉妒,拦了曹家开枝散叶;又有人说,曹颙不孝惧内,才会有妻无妾,使得血脉单薄。
却不知,养子、义子,既感恩义,又不会被威胁嫡子身份地位,还不会引得夫妻失和,可不是庶子要强出百倍……
*
不管旁人是担心,还是幸灾乐祸,曹颙依旧在“养病”。
妞妞每日回来,伴着李氏在佛堂捡佛豆。
不过是担心李氏忧心病倒,从旁陪伴开解。省的李氏跟着病了,那全家上下就真的要乱了。
李氏见儿子神色一日好似一日,心里也就踏实下来。
左住在衙门里请了长假,每日过来,与恒生轮番侍疾。
曹颙本想要打发他回去,可想来听话的左住这是却犯了倔强。
曹颙见状,便就依了他。
自打左住兄弟与恒生相继出府,父子几个倒是难得有如此亲近的时候。
曹颙每次皱眉咽了那苦药汤子后,便教导两个小辈。
左住这里,朱氏马上就满月,搬家在即。以后与宁老太太如此相处,与族人也自然不能像现在这样远。
无非是,立身要正,要重孝道,却不能愚孝。人上了年纪,就容易偏执,即便是做晚辈的,为了长辈的尊重,也不好一味纵了。另外要分了远近,即便宁老太太有祖母之名,可陪你过日子是妻子与手足兄弟。不可因宁老太太,伤了夫妻情分与手足情分。
又道,夫妻合心,其利断金。若是宁老太太依靠卖老,想要送人下来,可以打着曹颙的名义拒绝。
云云。
左住听了义父的淳淳教导,甚是羞愧:“孩儿无能,还要累及义父跟着操心,要是二弟在就好了……”
曹颙听提到左成,心里就跟着郁闷。
换做曹頫与曹项遇到这个机会,跟着未来的总督大员身边,曹颙心里只有欢喜的,可左成不同。
左成不是科举出身,在地方上也不能直接为正印官,多为辅官与杂官。
他年岁又清,资历又浅,在地方上熬资历,哪里能比得上京城。
即便侥幸授了高品,可资历不足、见识有限,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跌了跟头。
张廷玉拦了自己的同乡,举荐左成留在湖广,看似既无私心,又卖了人情给曹颙,可曹颙真不稀罕。
安排左成与尹继善去湖广“镀镀金”,在政绩栏上添上一笔也一回事,安排他彻底外放是另外一回事。
想着尹继善升任湖南按察使的消息这两日就要公之于众,曹颙就对左住说了左成留在湖广、暂缓回京的消息。
左住听了,立时着急:“义父,弟弟不会留放外任吧?那可怎么好,谁给义父写节略?”
曹颙闻言,不由失笑:“给我写节略重要,还是左成的前程重要?”
左住抓了抓后脑勺:“当然义父的事情重要……二弟年纪轻,正是熬资历的时候,即便跟在尹大人身边,多半也是跑腿打杂。尹继善是晓得二弟与义父关系的,说不定还会觉得二弟在旁边碍事……”
左住虽向来不伶俐,可能说出这番话,可见是内藏锦绣。
曹颙颇为欣慰,道:“咱们瞧着未必好,可说不定在皇上眼中,如此安排正好……”
左住似懂非懂,曹颙沉吟片刻,觉得不好放着左成一个在外头,便使人唤来张义,吩咐他去湖南。
曹颙身边的长随管事中,与官府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张义。
张义晓得左成兄弟在曹家的分量,只觉受了老爷重托,并不觉得千里南下辛苦,美滋滋地出京去了。
张义出京没两日,天佑驰驿到京。
他并没有随着四阿哥走水路,在得知父亲病重的消息后,就一路驰驿回京。
除了左成还在外面,一家人总算团圆。
只是曹颙在“养病”,众子侍疾,朱氏那边大姐儿满月就不好大办,曹府这边连初瑜都不好出门吃酒,就请曹颐出面过去料理。
宁老太太添了长孙,本有心要大摆宾客,好生热闹一番。
朱氏却是个懂事的,早早就打发人去给宁老太太请安,只说丈夫不在,恩亲病重,不好宴饮,待闺女百日在答谢之前来下奶的亲友。满月这日,只请家里人见见孩子。
这家里人,除了宁老太太,就是曹府这边的人,与朱氏的娘家人。
宁老太太虽心中生闷气,可现下两家住着,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曹府这边,天佑要在曹颙身边做“孝子”,恒生身上有服,都不好过来。
不过给侄女预备的满月礼,却是半分不少。
因这个侄女,与父亲一个生日,天佑与恒生虽没有吃满月酒,可也都私下去见过,喜欢的不得了……
*
八月初十,四阿哥弘历回到京城。
在通州码头下了船,见了几个心腹手下,还没来得及询问京中近况,就听到一个噩耗,福晋富察氏所出的格格夭了。
毕竟没有见过小格格,可到底是嫡长女,弘历的情绪立时低落。
不过他到底是皇子,转瞬打起精神,又问起旁的来。
例如盛京有无消息过来,户部尚书曹颙的病情如何。
听说曹颙的病情渐好,弘历暗暗松了一口气。
曹家长子是他侍卫,养子是他的伴读与妹婿,二房庶妹又是他的庶福晋,虽说没有明确表态过,可弘历早已将曹家划为自家人。
有曹颙的曹家,与没有曹颙的曹家,分量当然不一样。
富察家送族女为媵的那点心思,自然是瞒不过雍正与四阿哥这对天家父子。不过是看在马齐面上,加上看重富察家,带了纵容。
既是富察格格已生下长子,那是不是曹氏那边也要安抚?
后宫就像是缩小的朝堂,总不能让富察家一家做大。
曹家的实力,现下并不比富察家弱,两家分量也算相当。
弘历想到此处,便对从人吩咐:“从江南带来的珠玉宝石,除了之前分派好的那些,再给曹氏多预备一份……”
*
曹府,花园。
曹颙坐在亭子里,手里拿着个紫砂壶,笑眯眯地看着花圃边的一双儿女。
这紫砂壶是天佑的孝敬,第一次出门办差,天佑不忘家人,准备了不少孝敬回来。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到底是一番孝心。
给曹颙的这把紫砂壶,是陈氏瓜形壶,样子淳朴,很合曹颙的心意。
天慧与天宝姊弟两个,手里拿着花锄,正在给花圃里的几丛菊花松土。
初瑜陪坐一旁,打量丈夫的脸色,道:“老爷的气色好多了。”
曹颙点点头,道:“将养的差不多了,明儿我递折子请见……中秋后,就该去衙署了……”
停了那苦药汤子,自是胃口就好。胃口好,心情愉悦,气色不好才对。
初瑜抿嘴笑道:“白太医升了右院判,我们可要预备份重礼才是……”
白太医原是八品御医,前两日被升了六品左院判。在太医院那按资排队的地方,左院判不仅是院使的副手,还是***人。
他还不到知天命之年,若是按照正常,即便医术精湛,也要再熬十几年才能到这个位置。
现下就升了院判,可见真是得了圣心。
曹颙这边,简直是哭笑不得。
他这次“重病”,自己劳累伤身占三分,伊都立的鲁莽上折子占三分,还有三分就是白太医的推波助澜。
不过,事到如今,即便白太医反口,说曹颙当时病的不重,也不会有人相信了。
曹颙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要是前些日子,雍正心血来潮再派两个太医请脉,那才是乌龙。
现下,他既然将“病愈”,也就不那么心虚,道:“可以置办份重礼,叫天佑送过去……”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再同白太医说清楚,对于他的妙手回春,我们并不是不感恩,只是他既升了院判,身上差事重了,我们以后就不好再随意轻扰。”
初瑜点点头,道:“老爷说的是,正是这个道理。”
倒不是两口子“过河拆桥”,而是晓得要避嫌。
太医院的院使,年过古稀,是位当世名医,挂着五品院使之名,只负责给帝后请脉。太医院的院务,反而落在两位院判身上。
曹家到底是外臣身份,不好与之往来过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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