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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定国夫人允了慧安回凤阳侯府住上两日,重修新房,请大师来诵经。(.)可慧安是杀过人的,关元鹤更是个整日滚爬在鲜血中的,两个人还真都不在乎这些,慧安先前在定国夫人面前哭的委屈,那也不过是做戏。
加之若她真为这些事回了侯府,再叫崔氏往侯府去请她,这事便是有理也变成她这个做小辈的无理张狂了。京城的高门府第,哪个宅门里每年不打死个把奴才,这若真是计较这个,还真就没有能住人的地儿了。
故而当夜慧安和关元鹤还是住棋风院,慧安出院子时已吩咐叫方嬷嬷收拾厢房出来。她从外书房将关元鹤劝了出来,便忙叫秋儿跑一趟福德院给定国夫人报个信儿,免得老人担忧。
挥退了下人,两人一路踩着星光往棋风院走,并肩而行,越靠越近,慧安瞧着地上被夜色拉地交叠在一处的两道长长影子,不觉勾起了唇。
夜凉如水,清风吹拂起慧安散落下来的一缕长发,扫过关元鹤的脖颈,直撩地他浑身一痒,他侧头瞧向慧安,夜色下她的面颊白瓷一般精细。关元鹤不由抬手,抚上她的脸,将那碎发挂在了她的耳后,慧安抬头接触他幽黑发亮的眸子,心一颤便笑了起来。
关元鹤放下手,却抓了她垂在身侧的手,十指交握,拉着她往前行。
慧安低头望了望两人交缠的双手,不觉轻笑,道:“以后和我闹别扭,莫像今日这般到外头来了,夜里天凉若真再着了寒气,生起病来,我的罪过可就大了,祖母定然要罚我跪祠堂的。”
关元鹤听慧安语气调侃,似在取笑方才他的闹脾气,见她得了便宜还卖乖,他不觉讥笑一声,却道:“我若不摔门出来,你的大戏还怎么唱下去。”
慧安闻言便捂着嘴咯咯的笑,关元鹤却是一把将她揽在了怀中,紧紧锢住她的腰,用了狠力似要将她的腰身压断挤入他的身体一般。
慧安一疼忙抬手推在他的胸前,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僵硬地力道,这才抬眸瞧向他,却见他目光带着些灼热的锐利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慧安被他瞧的一慌,完全不知他要干什么,想着不远处还跟着丫头们,不由有些哀求地瞧着关元鹤,轻声道。
“你快放开……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关元鹤却未曾放过她,低下头来,声音有些发沉地盯着她道:“以后不准再这般了,我极不喜欢。”
慧安闻言一愣,恍惚一下,这才明白他还在说着她将他推给一群丫头的事,方才在书房他便因此事恼怒,慧安原想着他的怒气已经下去了,倒没想到这会子他竟还在意着。
关元鹤怎么能不在意,这种感觉太过糟糕了,方才在书房他被慧安一撩拨,虽是暂时消了火,可他心里却未曾放下此事,如今瞧着慧安,便又想起此事来,心中的感觉便像是遭到了最亲密之人的背叛一般。
慧安愣住,盯着关元鹤在夜色下有些朦胧的眼眸,那黑沉的眸子里分明写着坚持和霸道,只那眼底深处滑过的一丝转瞬即逝的流光,那是受伤吗……
慧安的心一颤,她因知道关元鹤定然不会碰那些丫头们,这才为了自己的目的将他推了出去,丢给那群心怀不轨的丫鬟们。早先她并不觉着自己那般做有什么不妥之处,甚至方才她也没觉这是什么大事,甚至觉着关元鹤的气恼有些小孩子性。可如今瞧着他一而再的坚持,慧安却心中荡起了不安和歉疚来,隐约中还翻腾起一丝喜悦和激动来。
他说他极不喜欢呢……
妻子给夫君纳妾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只有这样的女子才会被夫家认可,才显贤良淑德,才会得到夫君的爱重。所以慧安将关元鹤丢给丫鬟,她完全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妥之处。
可如今关元鹤却说他极不喜欢,他眸中却写着烦躁,写着受伤。这是否说明在他心中只愿和她亲近,慧安的心翻腾着,越跳越快,在关元鹤黑沉沉的目光下,她只觉整个人都要醉了,连腰间他不知轻重的力道带来的疼痛感,似乎都变得舒服了起来,疼的她整颗心都甜滋滋的。
半响慧安才漾起了甜美的笑容,轻声问道:“为何?”
关元鹤闻言一愣,其实他也不知自己这般坚持这个问题,非要拧着这件事不放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只知道自己极不喜欢慧安的这种作为。这种不烦躁的心情在她前几日令那些丫鬟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时已经出现了,在昨日她放纵丫鬟来爬他的床时达到了顶点,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这般,但却知道若慧安再行这种事,他定会暴躁的疯掉。
慧安见关元鹤蹙眉不语,目光流转,笑着道:“若是我有孕了呢?若有了孕事便不能再伺候,却是需得给你纳妾的,世人皆是如此呢。”
关元鹤闻言一愣,却想到了二叔关白瑾。二叔并非贪恋美色之人,又和二婶青梅竹马,二婶有孕时也是做主将身边的陪嫁晚夏开了脸,给二叔收了房,便是这样祖母也不喜二婶,只道她擅嫉,不贤惠,容不下人,以往有五弟在倒还好些,自五弟过世之后,二房一下子断了血脉,祖母对二婶更是没了好脸色,为给二叔纳妾一事不知生了多少是非,若非二叔执意只怕祖母连叫他休妻的心都起了吧……
关元鹤想着这些不觉就是一阵烦心,他瞧着慧安望过来的水盈盈的眸子,不知为何心头那股烦躁又平复了些,放在她腰间的手不觉松了些力道,接着他便闭上了眼,将她搂进怀中,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不管世人如何,你却不能!”
慧安闻言整个人都禁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心中涌起一阵狂喜来,只觉人也有些飘飘然,熏熏然,有那么一刻甚至怀疑置身梦中,不,比梦更加的不真实。这种感觉便好似你觊觎了许久的东西,连做梦都想要得到的东西,突然间便从天而降,轻而易举就得到了。
这个世道对女人太过不公,便是那农户之家,但凡多个两斗存粮,尤且就想着纳妾,更何况是朱门大户。宠妾灭妻之事算不得稀罕,女子往往在有了孕事时首先想到的便是给夫君纳妾,因这事是不能避免的,用你自己的人,总是要比别人塞进来,或是男人自己寻来的要好上万千。
而男人抬了妻子为自己准备的妾,却是对妻子的认可和宠爱,是给妻子体面的行为,已算得上难寻的好夫婿了。这个世道便是这样,女子但凡行为不端,便会被指骂水性杨花,不被世人相容,但男人却可三妻四妾享受齐人之福,甚至府中少了几个小妾,反倒会被人取笑地抬不起头来。
若是一个男人生出为妻子守贞的念头来,他只怕会先担忧起自己生了怪病,中了邪!故而关元鹤不懂他这般是为何,可慧安却隐约有些明白。
在有孕时做主为关元鹤抬妾,这种事慧安是万万做不出来的,她宁愿到时候关元鹤自己去寻,也不要亲手将别的女人推上他的床。
可他却说不叫她为他纳妾呢,故而听着他在耳边的低语,听着他说不管世人如何,她却不能,慧安非但不生气,反倒第一次觉着自己拥有了关元鹤的心,只觉着他这话是她听到的最动听的情话。
慧安狠狠咬了下唇,感觉到疼痛,这才弯起眉眼笑了起来,抬手环住关元鹤的腰身,轻笑道:“好,我记下了,夫君。”
关元鹤虽不明就里,但他坚持这些,绝非不给慧安体面,他生恐慧安会误会他的意思,可他心里怎么回事,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也不知该怎么和慧安解释。故而说出方才的话,他便一直提着心,生恐慧安不懂发起火来,如今听到慧安低低的承诺,他却觉着梗在脖颈间一直出不来的那口气突然就顺畅了,不觉就收了收臂膀,将慧安又揽紧了一些。
翌日,慧安用过早膳依旧往福德院中请安,她自是没能见到在祥瑞院中禁足的崔氏,听闻崔氏被不疼不痒地禁足半月,慧安也只笑了笑,并未认真计较。
回到棋风院,她还没往书房去,便听方嬷嬷说文景心来了,已进了二门。慧安忙迎出去,在垂花门处正见文景心从轿中下来,慧安笑着上前,正欲上前握她的手,文景心却退后了一小步,笑着盈盈一俯身,却道:“见过夫人。”
慧安一愣,接着便臊了红脸,瞪了文景心一眼,拉住她道:“大热天的,我生恐你晒着,你倒有心思和我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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