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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杨松见文景心沉着脸,蹙着眉,一副不愿见到他的模样,登时便握了握拳头,却道:“我有话和你说。”

文景心却扬眉,道:“汪公子若是有事,便叫下人前往王府投了帖子,自有母亲招呼公子,公子这般拦在路上却是不合礼数。”

汪杨松闻言见文景心欲叫下人开车,干脆便盯向棉儿等两个丫鬟,道:“我和你们小姐有话要说,退下!”

汪杨松这两年在边关历练,如今板起面孔,喝起人来,自带一份不容人拒绝的威严,棉儿又早得过文景心的示下,闻言便缩了缩身子果真退出了巷子。

汪杨松这才瞧着文景心,道:“你母亲想将你许配给杨国公府世子?”

文景心面色不觉一白,却是垂眸道:“母亲将我许给谁都和公子无关。”

汪杨松见文景心竟是这般态度,面带焦虑。他对文景心并非无情,只是怕文景心并不知道,早年父亲还在世时母亲便曾为他的亲事探过文二夫人的意思,想说的正是文景心,可文夫人当年便言道文景心还小,身子也不好,想多留两年,拒绝的意思已是极为明显。当年成国公府还不曾如此落败文夫人尚且瞧不上,更何况是如今光景?

这些年他受得冷言冷语多,母亲和姐妹们更是如此,他又怎忍心因自己的事,再叫母亲到文府去瞧人脸色。加之如今他却也没有娶亲的打算,在边关他尚未立下功劳,眼见着便又要离京,若是娶了文景心,那不是耽误人家姑娘嘛。这若不挑破,来日见面还不至于尴尬,若然此刻求了母亲到鼎北王府求亲,来日再被拒了,岂不是将来想见文景心一面都要避嫌?

汪杨松想着,最终到底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半响才蹙眉道:“那李浩天不是良配,你……”

他的话尚未说完,文景心却是抬起头来,有些激动地扬声道:“是不是良配都和公子无干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亲既是瞧中了那杨国公世子,又岂是我能左右的。如今我已十七,又有克夫之名,身体也不好,那些个夫人小姐们都讥笑于我,我虽不在乎,可母亲却也因我伤怀,若然嫁给杨国公世子能叫母亲觉着扬眉吐气,不管他是不是良配,我便都认了。起码那杨国公世子也算是皇亲国戚,将来承袭了国公爵位,我也能当个国公夫人。”

汪杨松听文景心竟是这样的妄自菲薄,面色便有些不好看,沉声道:“哪个编排你克夫的!你如今还不满十七,怎能因她人之言便就自暴自弃,嫁人起码要选个对你有心的,那李浩天真不行!”

文景心听汪杨松如此说,心中已是失望,眼泪落下,竟是不再搭理他,跳下马车便向巷子外跑去,只扔下一句,道:“你既无心,我的事便不用你管!”

汪杨松哪里想到文景心会有如此突然的举动,待回过神时文景心的身影已经奔出了巷子,他追了两步又恐被人瞧见,便蹙着眉又退回了巷中。

慧安自和新雅设计了汪杨松便一直在等消息,岂知又隔了一日,汪杨松竟还是毫无动静,慧安自汪明茵那里得知这两日汪杨松有些魂不守舍的,可也未曾去寻过成国公夫人,她只气的跺了跺脚,却和新雅又嘀咕了两句。

翌日傍晚汪杨松刚从外头回府,远远地便见两个小厮在墙角边儿上躲着偷懒,正嘀咕着什么话,他本是不欲多理,谁知随着秋风偏那两人的话便入了他的耳,当即他面色就是一变。

“当真?咱们二爷真和那文三小姐……”

“那自是真的,这事都传遍了,都说咱二爷为了文三小姐还打了人家杨国公世子,杨国公世子心生恨意,这才要横刀夺爱,本还不同意娶那文三小姐为妻的,这下却是闹着要杨国公夫人赶紧到鼎北王府去提亲呢。”

“那咱二爷岂不是要伤心了?真没想到,那文家诗书传家,府中养出的姑娘竟是这般的不安分,还未出门便在外头勾男人的心……”

“住口!”两个小厮正说的起劲,却突闻身后传来一声暴喝,两人回头正见汪杨松面色铁青站在那里,眼睛盯着两人险些要喷出火来。

与此同时,沈府之中,慧安也正和春儿说着文景心的事,春儿见慧安面带焦虑,便劝着道:“若汪公子如此还坐的住,还是不愿抛开颜面去求成国公夫人,那依着奴婢看,他对景心小姐也不过尔尔,景心小姐也没必要再惦着他了。”

慧安闻言倒觉有几分道理,汪杨松心中分明装着文景心,可如今成国公府不比以往,早已是空架子了,这两年来汪杨松听多了对成国公府的冷言冷语,冷嘲热讽,也不过是怕说了这门亲事,他会被非议攀高枝嘛,若他真好面子多过对文景心的庇护,得到她就要嫁给一个混蛋,如今又闻文景心因他之故情况更加堪忧,却还能忍得住,那确实也不值得文景心真心托付了。

过了两日慧安正和许氏坐着说笑,却闻外头传来了文景心的声音,许氏便抱着云哥儿起了身,笑着道:“你和文小姐这感情真真比那亲姐妹都好,竟是一日不见都念得慌。”

文景心刚巧走了屋,听闻许氏这般说便笑着道:“大少奶奶说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撵客呢,景心可不依啊。”

许氏闻言忙是一笑,作势要去打文景心,道:“你这丫头怎不学好,偏就学安娘牙尖嘴利的,我只艳羡你们感情好,你倒编排我撵客,再和我贫嘴,下回来仔细不给你茶喝。”

文景心失笑,又逗了两下云哥儿,许氏便道:“这孩子也是累了,我抱他回去睡觉,你们说话。”

言罢她便抱着孩子出去了,慧安见文景心气色极好,穿着件色彩明媚的紫红长褙子,笑容满面,心中便已有计较,拉着她进了内室说了一会子,果真便得知汪杨松这两日正在忙着巴结未来老丈人。

文景心的父亲没有旁的爱好,就喜欢个书画古董,尤爱搜罗古琴,而那汪杨松却也本事,只这两日功夫竟是寻到了两件文老爷念想多年的宝贝,直哄得文老爷日日将汪杨松挂在嘴边,只差没和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而今儿一早成国公夫人便出了门去的却是鲁国公府见的国公夫人,这鲁国公夫人是二品诰命之身,难得的是上有父母,中有兄弟姐妹,下头还生养了五个儿女,鲁国公府也是难得的清净,便只一位姨太太,不少人家说亲也都爱去寻鲁国公夫人做这喜夫人讨个好彩头,自成国公府出了事,成国公夫人身子便不比往日,甚少出门,今儿这一早便去了鲁国公府便能瞧出端倪来。

慧安听闻文景心的话便也掩着嘴笑了起来,文景心被她打趣的目光弄的满脸涨红,推了推慧安,慧安这才道:“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这汪二公子倒是深谙其道,如今你父亲既是舍不得那两样宝贝,只怕来日却要将宝贝闺女都搭进去了。”

文景心听慧安此是说倒是笑了起来,接着便又有些忧心忡忡地道:“先前他的名声不好,母亲似对他印象极不好,却不知……”

慧安见文景心一脸愁容便笑着道:“你也说了,那都是先前,既然他已摆明了姿态,这些便都该是他担心的事,若他连伯母那一关都过不去,又有何资格来迎娶你,你便放心吧,我瞧着那汪二公子是个有法子的,你便只等着做新娘吧。”

文景心闻言面上又是一燥,半响才眸光流转地笑了起来。

慧安又在沈府住了两日,眼见着关礼洁的婚期就要到了,慧安便辞了童氏回了关府。关礼洁出阁前夜,慧安去瞧了她,恰崔氏也在,正坐在床边上和关礼洁说着话,慧安进来两人忙压了压眼角,关礼洁笑着上前给慧安福了福身,又扶着她的胳膊劝她坐下,亲自上了茶,才道:“嫂嫂怎么这么晚了过来,你现在是双身子,这夜里黑灯瞎火的,若是磕着碰着的岂不是妹妹的罪过,来日三哥哥听闻了也指定绕不过我啊。”

慧安闻言笑着道:“以后你出了阁,虽是离家近,时常也能回来看看,但到底也是别人家的媳妇了,说话自也没如今这般的方便,我这会子过来和你说说话,明儿便不亲眼瞧你出阁了。”

慧安有身子,不益来冲了喜,关礼洁闻言便笑着道:“嫂嫂是自家人无碍的,明儿我还指着嫂嫂给我壮胆呢。”

慧安闻言心知关礼洁不过是说场面话,便只作一笑未再纠缠这个话题,令春儿拿了一个小檀木盒来,却是将盒递给关礼洁,道:“你出阁,我也没什么好给你,这东西你收着。”

关礼洁闻言接过,打开一瞧却是一愣,只见里头除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子外,还有位于城西的一栋三进小院的房契。

那小院虽是街区不好,可京城寸土寸金,关礼洁估摸着也能卖个两三千两银子,她不诚想慧安竟出手如此大方,倒是一愣,接着才反应过来,诚惶诚恐地瞧向崔氏,道:“母亲看,嫂嫂这……”

崔氏自关礼洁面上已瞧出些端倪,可瞧过那盒子也是一愣,接着才目光微闪面色动容地瞧着慧安,慧安却是趁着她没开口便笑着拉了关礼洁的手,道:“日后便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做媳妇不比姑娘,需要用银钱的地方也多,这东西你拿着,也是我和你三哥哥的一片心意。”

关礼洁闻言眼眶微红,崔氏便道:“你嫂嫂疼你,你便拿着吧。以后祖母,父亲和母亲不在你身边,你遇事多听你嫂嫂的,莫和你嫂嫂犟嘴。”

关礼洁自被赶到庄子上拘了两日,回来后家中竟已遭逢变故,她以前有父亲母亲疼着,又指望着弟弟将来出息了给她撑腰,可谁知眼见着弟弟成了痴儿,父母也要离京,独留她一人在京,关礼洁心中是忐忑难安的,近来也想了很多,懂事了极多,她知今日不光是自己,便是母亲和弟弟也要靠着关元鹤帮衬,那江阳老家,若是没有关元鹤在,来日等关白泽过世,母亲和弟弟是必要吃尽族人欺负的。

可想着之前她对慧安的态度,关礼洁就心中不安,生恐慧安会记恨她,故而这些时日她在慧安面前总是小心翼翼地带着几分卖乖的讨好,如今见慧安非但没有记恨她,反倒对她如此的宽厚,登时便有些歉疚和感动,眼眶红润起来。

慧安见她红着眼睛不说话,便道:“好了,明儿是你的好日子,可不敢流泪。你早些休息,嫂嫂便先回去了。等你回门,咱们再一处说话。”

关礼洁大婚当日天气极好,万里无云,关白泽虽是辞了官,但因前段时日贤康帝还曾亲来关府探病,故而盛宠仍在,来往宾客倒是极多,热闹非常,慧安听着前头的吹吹打打,坐在书房中将纸张铺展开来,将这些时日的点点滴滴都写在了信上,想着关元鹤瞧到她的信该是何种表情,心中充满了安宁。

关礼洁回门那日,崔氏一早便有些坐不住,在福德院中来回地走动,倒是定国夫人被她晃的眼花,在慧安的服侍下躺下,道:“行了,别转了,洁丫头那性子吃不了亏。”

正说着外头便响起了关礼洁的声音,“祖母,母亲……”

人未至,声先到,丫鬟打起帘子,一身大红衣裳的关礼洁便一阵风般进了屋,瞧见崔氏便站在身前,到底眼眶一红,她尚未福身,崔氏便忙扶起了她,忙着问这两日可还好,公婆待她可还和善之类的,慧安见门帘挑起,一个身着暗红长袍,长相清俊的男子进了屋,便忙上前劝道:“瞧母亲问的,这门亲事是母亲费心为妹妹选的,哪里还能错了的。淮阴侯府又是我关府的世交,妹妹她又懂事又聪明自是极得公婆,夫君疼爱的,只瞧妹妹这白里透红的面色还不全知道了。”

崔氏闻言这才忙停了口中的问话,有些面露尴尬地瞧了眼进门的淮阴侯世子陈敬,倒不是她一时情绪难抑,只因关府如今已不比从前,他们眼见着又要回江阳去,她实是担忧淮阴侯府会将关礼洁看低了,待她不如从前。

陈敬见崔氏看来忙上前两步,二夫人便笑着道:“祖母都等半天了,可算将你们盼回来了。”

说话见丫鬟拿了早已准备好的蒲团放下,陈敬和关礼洁给定国夫人,崔氏行了大礼,又给慧安等人见了礼,定国夫人才道:“你父亲身子还没好,你们去祥瑞院瞧瞧吧。”

两人应了,到祥瑞院瞧过关白泽这才回到福德院中一起用膳,崔氏见陈敬不时还给关礼洁夹上一些菜肴,且夹的都是关礼洁平日喜欢的菜品,而关礼洁面浮红晕,一脸娇羞,一颗心便也算是放了下来。

三日后三夫人一家老早便来了,却是因为这日是定国夫人一行离京之日,大件的行李早已叫下人自海上运回了江阳,便是这样,一路随车的行李也整理了十多辆马车,加上主子们丫鬟们乘坐的马车,倒有三四十辆车,在关府门前的街上一字排开,蔚为壮观。慧安亲自扶着定国夫人,待出了府门,眼见定国夫人便要上车,她终是心有不舍,忍不住掉了泪。

定国夫人却也拉住她的手,劝道:“你如今是双身子,万不可伤心落泪,早先祖母该说的也都和你说了,如今祖母虽不在你们身边,可心里头也是惦记着你们的,你和锦奴要好好过日子,锦奴他性子倔,遇事你多包容,瞧在祖母的面儿上莫要和他计较才好……”

慧安听着眼泪便越发流的凶猛,姜嬷嬷忙给她擦了擦泪,道:“少奶奶快别哭了,能回江阳去是老太君做梦都想着的事儿,这是好事,少奶奶该为老太君高兴才是,奴婢们一定会伺候好老太君的。”

慧安见定国夫人也红了眼睛,这才忙忍下了眼泪,只哽咽着道:“祖母可要保重身子,安娘还等着将来带着孩子回去看祖母呢。”

定国夫人闻言却笑着道:“你放心,瞧不见你和锦奴诞下孩儿,祖母是舍不得走的。”

慧安心知定国夫人也是担忧着她这腹中的孩子,放心不下,闻言便又是一阵的心酸。待定国夫人上了马车,慧安又和崔氏说了两句话,这才瞧着马队缓缓而去。送走了三夫人,关礼洁等人,慧安回头仰望着挂着东亭侯府的鎏金门匾,想着第一回到关府时站在这府邸门前仰望着高高的台阶,心中油然而生的那股对簪缨世家,名门望族的崇慕而敬仰,想着当时自己微觉紧张的感觉,慧安竟是生出一股物是人非,曲终人散的悲凉感。

半响她才扬起一抹笑容,扶着春儿的手迈步进了府门。

定国夫人和崔氏等人一离开,整个府邸便似一下子空了似的,许多庭院都落了锁,每日只一些下人负责进去打扫,一些在主子身边得力的奴才或是主子们各给其另觅了去处,或是跟随回了江阳,偌大的府邸连下人也少了极多。

先前倒还不觉着,如今不用再每日到福德院中晨昏定省,慧安倒觉着整日都没着没落的,有些无所事事,她赖着睡了几日,征得了怀恩大师的同意便又开始捣鼓柳枝接骨的事情。另外每日必要做的,便是一封一封地给关元鹤写信。

“今日祖母一行离府了,我夜半突然清醒,却是再也睡不着,望着铺满月光的庭院,却觉心中空空的,有些悲凉孤寂,文轩,你说奇怪不奇怪,先前有你在身边时,我都觉着月光是温暖的呢,可见我是想你了呢。我这么说,你定然会很得意吧,我似瞧见你唇角的笑容了呢……”

“文轩,今日我极高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景心的亲事总算是定下了呢!早先我还觉着汪二公子对景心不好,心里有些放心不下,可你知道吗,汪二公子竟是亲自跑去寻了文夫人,发誓在景心诞下两位嫡子以前绝不纳妾呢。许是文夫人瞧出汪二公子对景心是真心实意的,便应下了这门亲事。只是我却听说似太后近来身子有些不妥当,文夫人怕遇国丧,景心的亲事便又要推上三年,这才匆匆做下的决定,便我送到内务府的请安牌子一直都没有回应,也不知太后她老人家是否真的凤体欠佳,我心中实是担忧……不过,不管怎样,景心能得到幸福也不枉费我和新雅花了那么多心思。不过我似做红娘上瘾了呢,怎么办,文轩,你觉着新雅和钱若卿是不是也很般配啊?”

“文轩,今日我终于收到你给我的回信了呢,你真是偷懒啊,竟只写了那么几行字,不过念在你刚为我大辉抵御了强敌,打了胜仗的份上,夫人便宽宏大量地原谅你了。我翻翻覆覆都将那信揉烂了都没寻到一句甜言蜜语呢,可是还是决定将这信好好收藏起来,是你写给我的第一封信呢。”

“今儿我收到鼎北王府的喜报了哦,霜霜为鼎北王府添了一位小公子呢,我真为她高兴。却不知我们的孩儿是男孩还是女孩呢,文轩,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对了呢,你曾说过,我生什么你都喜欢呢。不过我私心下还是希望他会是个男孩,这孩子尚未出生便经受了这么多,若是女孩的话,我会心疼的,恐她的一生会向我一般坎坷……”

“今日云怡来瞧我了,太子对她极好,可我却有些忧心忡忡,因我察觉谈及太子时云怡目光有些闪烁不定……不过却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四哥哥秋闱考中了二甲呢,虽是名次不显,但已是进士及第,舅父舅母都高兴坏了,明儿要在沈府大宴宾客呢。”

“文轩,景心大婚定在了来年的七月,汪二公子已到边关了吧?昨儿成国公府往边关送东西,景心偷着托汪姐姐给汪二公子送了一双靴子呢,我才想着好似我都没能亲手给你做上一双靴子,这两日我正跟着方嬷嬷学纳鞋底呢,你等着,我定要给你做双漂亮又舒适的靴子。”“文轩,昨日秦王娶妃,场面极宏大呢,全京城的大小官员都到了,皇上竟然携佟妃娘娘出宫移驾了秦王府,佟妃娘娘近来似极为得宠呢。听景心说,闹洞房时她见到秦王妃了,王妃自赐婚便回了江南备嫁,不想一趟回来竟似脱胎换骨了一般,美的叫人移不开眼呢。文轩,我做新娘那日是不是也很美丽呢?不过江南的水土倒似极是养人呢,你先前答应来日要陪我再到柳城一游,一起去拜见我那兽医师傅,只不知何时才能兑现这个诺言呢……”

“文轩,不知不觉地一个秋冬竟是已经过去了,今日我收拾了送往江阳的年节礼,给祖母备下的是我亲手缝制的一件冬衣,我的女红极是不好,也不知祖母瞧见会不会又和姜嬷嬷一处取笑我呢。可巧的是今儿竟也收到江阳的家书,祖母在江阳许是换了环境,又见了不少过去的知交老人儿,心情畅快之下身体也好了极多,大夫说祖母的病情暂时控制了起来,若心情能一直保持开怀,定然能瞧见我们的孩子出世呢,你定然很是高兴吧!”

“文轩,过年了呢,我和舅舅一家在一处守岁,还有我们的孩子,并不觉着孤单,可想着你孤身一人在千里之外,便心中酸涩,今日的月光似比祖母她们离去那夜更见清冷了呢,你可也在看着同一轮明月也同样思念着我?”

“文轩,告诉你一个极好的消息,你听闻一定会高兴地大笑出来!今儿我们的孩儿在我腹中踢了我一脚呢!这可是头一次,我当时正吃茶,险些将滚烫的茶水泼到身上呢,这感觉真真是奇妙呢。文轩,我们感受的到,我们的孩儿他极健康,他都有些耐不住急着成长好早日来到这个世界了呢。文轩,今儿我忍不住哭了,惹的新雅很是笑话了我一场,可我真是高兴呢,你必定也和我一样的吧……”

“文轩,听闻你说收到我的书信心中忽喜忽悲,辗转反侧一夜都未曾合眼,我却心生欢喜。只因知道你在记挂着我和孩子,纵使相隔千里之远便也觉得温暖幸福,我是不是很坏心啊,都不心疼你呢。我们的孩子越发爱在我肚子中调皮使坏了呢。灵儿听了孩子的心跳声,说我们的孩儿心跳声音极为清脆,节律整齐,孩儿应是极为健康呢。所以你真的不用为我们担忧,要照顾好自己,这样我和孩子才能安心地守护着我们的家等着你回来……文轩,我真高兴!只是随着孩儿越来越大,我也越来越笨重了呢,肚子鼓的大大的,脸也开始有些浮肿,都不漂亮了!文轩,幸而早先我劝你离开了,我不喜欢你瞧见我这般模样呢。”

“听到你说边关这些天不断有战马病死我极为担忧,一夜未曾安眠,好不容易睡着却是被噩梦惊醒了过来。文轩,我梦到边关爆发了马瘟,死了极多战马,便朝廷竟是寻不到医治马瘟的法子。后来马瘟不知怎的便变成了人瘟,不停有人死亡,饿殍遍野……文轩,我心好慌,你能否答应我,千万莫要接近那些病马,连军中的马厩也莫要靠近?”

慧安写下这封信时已是宏德十二年的二月,而她已身怀近八个月的身孕了。日子一晃而过,转眼已是到了初春,在慧安复杂的心情之下边关马瘟竟是如期而至了!

慧安放下手中的笔,将信纸上的墨迹扬干,装在信封中,这才缓缓站起身来。如今她的肚子已是挺的老大,只坐了这么一会子竟是有些腰酸背疼,慧安动了动腰身,目光穿过窗户望向遥远的北方,心中挂面了牵挂和担忧。

这场瘟疫,终究还是来了啊……

她兀自默然地站了许久,这才一手扶着后腰缓步出了书房,春儿刚巧端着一碗燕窝粥过来,见慧安出屋忙快步上前扶了她一下,笑道:“少奶奶定累了吧,奴婢扶您回房,叫灵儿来给少奶奶按按腰吧。”

慧安闻言笑着点了头,待回到寝室,尚未将一碗燕窝粥用完灵儿已是笑着进了屋,见慧安慵懒地依在美人榻上,由着冰心给揉捏着双腿,便笑着福了福身,道:“冰心倒是学的快,这穴位手法都拿捏的极准,来日奴婢去是要被她抢了饭碗了。”

自夏儿和冬儿嫁出去后,慧安便提了二等的冰心,水心为大丫头,如今她是双身子,府中虽是清净,但因发生过中毒一事,故而方嬷嬷照顾慧安更加的小心谨慎起来,贴身伺候的活计都是秋儿几个大丫头在做。慧安肚子一天大过一天,双腿便也开始有些浮肿起来,每日都要由着灵儿给按上半个时辰,冰心几个在一旁瞧着倒是也都学会了。

此刻冰心听闻灵儿的话便回头笑着道:“灵儿姐姐净笑话我了,若真能顶了灵儿姐姐的差事,少奶奶如今也不用请姐姐你过来了。我倒是想多学两手,只姐姐肯不肯教我呢?”

慧安因是坐了一会子腰部酸疼,唤灵儿过来却是想叫她给按按腰部的,这腰腹部位,冰心却是不敢随便下手的。

灵儿闻言笑着上前,却道:“难得的你对这些个感兴趣,想跟着学又有何难,一会子你和我一道回去,我先给你拿本书瞧瞧,看不懂的自管来问我便是。”

灵儿言罢,冰心便忙笑着应了,灵儿却在美人榻前跪下,仔细抚摸了半响慧安的肚子,又俯身听了听胎动,这才抬头冲慧安笑着道:“心跳声似比前些天又慢了一些,孩儿极是健康,少奶奶且安心养胎,只等着来日做母亲吧。”

慧安闻言目光不自觉亮了几分,将手抚上腹部,轻轻地抚摸了起来。自关元鹤离京之后,她每日最大的任务便是养胎,虽是有怀恩大师和灵儿照看着这胎儿,可因关元鹤不在身边,慧安心中难免不安,有时候午夜梦回总是梦到婴孩哭泣的声音,然后便会猛然惊醒。这般有一阵时日,慧安已是被折磨的有些消瘦,怀恩大师说这是心病,令慧安想开一些,偏她觉着自己心中已是看开,可夜里还是频频被惊醒。随着腹部一点点鼓起,和感受到的胎动,她到底已和这孩子生出了感情,心底深处还是担忧,担忧有一日会被告知这孩子成长的不健全,还是要拿掉。

后来怀恩大师用心挑选了些中药,配置了一些不伤孩子的安神药丸,慧安服用后这才算是好些。待好不容易熬到了六个月,灵儿抚摸了胎儿的形体,又听了日日观察孩儿的胎心,告知慧安这孩子生长的极为健康,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之处,连怀恩大师也道脉向正常,慧安这才算真正的安心下来。

也因此每日心中都充满了感激,只觉着这个孩子是苍天恩赐给她和关元鹤的珍宝,她一定要将他健健康康地带到这个世界,给他所有的爱,来弥补之前自己的疏忽大意。故而这些日不管怀恩大师和刘灵儿让慧安吃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只要是有利于孩儿的,慧安便一力地用心配合。如今孩子已有近八个月大,随着胎动越来越厉害,慧安倒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了。

只听闻灵儿的话她便又想起了方才关元鹤信中提到的事情来,他说边关最近总有战马染病,还说叫她不用担忧,安心养胎,他定然会兑现当日的承诺在她分娩之前赶回京城的。

当日临行,她为关元鹤穿上甲胄,他曾抱着她在她的耳边承诺,待孩儿出生时他定会守护在她的身旁,慧安当时却并未将他那话放在心上,只当他是心中愧疚,说来安慰自己的。出征在外,征战沙场,哪里是他说回来便能回来的。可如今关元鹤信上又提及此事,慧安倒是坚信关元鹤必定会想法子回京的。

还有一个来月她便要分娩,若他已安排好一切赶在她生产前回京,那么最多再一个月他便需自边关出发往京城赶了,这样的话马瘟是不可能传染到他的,且不说人的体质和马不同,马瘟一时半刻还发展不成人瘟,只如今边关也只是刚刚出现染病的马匹而已,形式并不严重。

想着这些,慧安心中便渐渐安定了下来,只觉着腹中孩儿是她的福星,她正这般想着,偏腹中孩子便狠狠的踢了踢腿,掌心传来那般清楚的震动,慧安不觉惊呼一声,接着却在方嬷嬷几人的关切目光下咯咯的笑了起来,道:“我和他说话呢,他好似都听见了,还极是认同我的话呢。”

方嬷嬷等人闻言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屋中便充斥着一股欢悦的气息,慧安瞧着春儿几人的笑脸,却是将手抚在小腹上暗自在心中念道:孩子,爹爹快要回来了呢……

翌日慧安却是挺着个大肚子令方嬷嬷将早先准备好的官服捧了出来,服侍着她一层层地穿在了身上。

自那日在西郊马场上贤康帝亲指了慧安为太仆寺七品主事,李云昶便给她送来了官袍官帽,可无奈慧安接着便被发现有了身孕,这便没有法子再到太仆寺中供职,太仆寺卿苟大人亲允了慧安挂职在家中养胎。慧安在家中无事每日便抽出一定的时间继续研究那柳枝接骨一术,此事早在关元鹤尚在京城时便已有些眉目,如今却是终于被她琢磨成功了。

眼见着刚巧边关已出现了马病,慧安便知自己不能再等下去,她的机会已然到来了!借着柳枝接骨之术,她定然能够迅速在太仆寺中站稳脚跟,引起朝野震动。而这次柳枝接骨术若能成功地令贤康帝高看她一眼,来日边关发生大规模的马瘟,不必她自动请缨,太仆寺的官员们便会向贤康帝举荐她,而她也不必费什么心力,便能如愿前往边关。

一切完美的似在梦中,倒是应验了那句老话,机会果真是只给有准备的人的,只是令慧安觉着唯一不圆满的地方便是,她跟随前往边关,便要委屈孩子,到时候怕是不得不和父母分离一段时日……

慧安沉思间,方嬷嬷已将官服给她穿戴齐整,不免沉着脸道:“那太仆寺乱糟糟的,少奶奶有什么事不能等到孩子出世再忙,如今这肚子已是大成这般,却非要瞎折腾,若是动了胎气这可怎生是好!”

慧安闻言便道:“乳娘放心,我定会十万分的小心谨慎的,我不靠近马厩便是,只和苟大人说上两句话便回。何况我会将灵儿带在身边的,能出什么事?”

方嬷嬷这才嗔了慧安两眼,又嘱咐刘灵儿好好看管着慧安,这才放人。慧安出了屋马车早已等候在侧,这马车却是按着关元鹤先前自边关遣人送回来的画稿专门定做的,也不知在车轮上动了些什么手脚,坐起来竟是格外的平稳,近来慧安出门都是乘坐的此马车。

她上了车,马车出了二门,便见秋儿已是牵着两匹高头大马等候在了那里,慧安瞧了两眼那两匹腿部缠着布带的马儿冲秋儿点了点头,这才关上了车窗。记住Q猪文学站永久地址:,方便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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