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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还说长途跋涉要休息,现在却要四处逛逛,这明显就是要躲她!茵蜞心生一计,悄悄往脚下扔下一块石头。
眼尖的澹台绮鸿看到茵蜞的脚下多了一块石头,在她思索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块石头之时,茵蜞就一脚踩了上去。
茵蜞“啊”一声叫了出来,眼看就要倒在地上。
澹台傲劂揽着曲栩琢躲开。澹台绮鸿也悄悄地往后退了几步,好像只要碰到这个公主,就会沾染一身晦气似的。
茵蜞直接摔倒在地。
“哎呀!”澹台绮鸿忙过去扶起她:“这是怎么了,摔得这么惨。”一边说一边在思索茵蜞为何要踩上她自己扔的石头。
这要是平常的贵族公子,见她这柔弱的公主摔倒,定会在她倒地之前将她拦腰扶起,可这澹台傲劂不仅没有那样做,还事不关己地躲开了。茵蜞哎呦着借着澹台绮鸿的手站起来,道:“劳表姐挂心,茵蜞只是被绊了一下。”
曲栩琢虽然可怜这个茵蜞公主摔得惨,但是澹台傲劂的冷淡举动倒是让她有些欣慰。
澹台傲劂握紧曲栩琢的手:“阿琢,听闻东海景致了得,我们去看看吧。你在神族九百多年,一定也没见过。”
“好啊!”曲栩琢又看向澹台绮鸿,道:“绮鸿,一起啊!”
“你们先去。”澹台绮鸿扶着茵蜞坐下,道:“别见怪,你表哥一向冷淡,对谁都是如此。”
闻言,茵蜞面色稍稍好转,道:“无事,我想表哥只是生分,相处久一些便好了。”
澹台绮鸿道:“或许是吧,目前只有栩琢神女能乱了他的心神。不仅是我,就连王兄也觉得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我们现下就等着吃他们的喜宴呢!”
看向面色难看的茵蜞,她唇角轻扬,用与她内心不符的微笑面同她说:“茵蜞可有倾慕的公子?”
一直面色难看的茵蜞被她这么一问,顿时羞红了脸,道:“王姐莫要取笑我了。”
澹台绮鸿笑道:“怎么会是取笑,茵蜞妹妹弱柳扶风,不像我这般壮实。外祖父也同我说,茵蜞娇弱楚楚,知书达理。提亲的王公贵族早已踏破门槛。无奈茵蜞妹妹眼光太高,竟一人也看不上。”
茵蜞挽上她的手臂,装出一副与好姐妹谈心的模样:“姐姐,那些公子看上的不过是我的容貌与东海的王位。外祖父说,会把我当亲孙女,谁娶了我,谁就是东海王位的继承人。我担心,他们看上的不是我这个人,是我的地位。”
澹台绮鸿想起儿时的自己也曾炫耀过王姬之位,还因此被王兄骂了一顿。
澹台文矱训她:身为澹台氏王族,要克己奉公,承担更多责任,并非让你高人一等!如若你仅用其满足虚荣,我即刻驱逐你!
虽与茵蜞是初次见面,但澹台绮鸿对她也有所耳闻。表妹茵蜞与自己不同,她有一个能给她一世宠爱的外祖父,有一个从小对她不舍得打骂的母亲,她不管犯什么错都可以轻易蒙混过去。
有那么一刻,她很羡慕她。
澹台绮鸿道:“你的伤可好些了?若是好些了,我们也快些追上他们吧。也不等等我们,真不够意思。”
一想到可以见到表哥,茵蜞的双眼亮了一亮,道:“姐姐,茵蜞已经好了。”
走到外面,一大片阴影罩住她们,两人抬眼望见澹台傲劂与曲栩琢站在巨型鳐身上。澹台绮鸿拉着茵蜞,脚下生风跳上鳐的背部。
澹台绮鸿从未在海中赏景,东海景致本就美不胜收,站在鳐上一览众生小的美是更胜一筹。
茵蜞道:“表哥,表姐,茵蜞今日便带你们去看东海最美的地方。”
还未到夜晚,海中陷入一片黑暗,下方点点微弱的暖光忽隐忽现,宛如丛中萤火。
茵蜞道:“这些发光的生灵名为烛火鱼,自身发光,喜栖暗地。”她走到曲栩琢身旁,握住她的胳膊:“栩琢神女第一次来此处,同我见识一下吧。”
曲栩琢将手从澹台傲劂的手里抽出,道:“我去那边看看,一会儿就过来。”
温暖从手中抽离,澹台傲劂一脸落寞,暗中幻化出一条墨紫色魔力。
魔力呈绳状系住曲栩琢的腰,另一端系上自己的手腕,这样她就不会走远了。
曲栩琢走近鳐身边缘,欣赏着下面美丽的烛火鱼。
茵蜞背对曲栩琢,手背在后面,对着曲栩琢脚下施展一道灵力。
因鳐表皮光滑,曲栩琢又被灵力这么一推,眼看就要跌下去!
澹台傲劂猛一收手腕,墨紫色魔力将快要跌下去的曲栩琢捞回自己怀中。
曲栩琢惊魂未定,倒不是她法力不精,跌下去的那一刻她本想用神力腾空而起,谁料下面吸引力极强,她就像法力全无的凡人,身体只下坠不上升,想到此,她抓紧澹台傲劂的衣袖,惊恐道:“傲劂,方才……方才有人用灵力推我!”
澹台傲劂安抚地抱紧曲栩琢:“别怕,我在这儿……”
澹台绮鸿抬袖一挥,漫海烛火鱼骤然消失,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巨大的漩涡。
她看向下面,道:“这里是东海的禁地,名为虚无葬,凡是从这儿跳下去的人,无生还的余地,也是东海的刑罚之一。”
她又看向因曲栩琢而紧张的澹台傲劂,欣慰地笑了笑,道:“三哥,幸好你反应快。不然,你现在见到的就是三嫂的尸首了。也不知是谁这般狠毒,竟对三嫂下毒手。”
澹台傲劂掌中幻出一束墨紫色的魔力。魔力直冲向茵蜞,毫不留情地将她推了下去。
茵蜞虽是海底生物,但底下的虚无葬吸引力极强。除了鳐,其他生物不能像平日那样随意游浮。她急忙抓住鳐的胸鳍,故作不解道:“表哥,你为何害我?”
澹台绮鸿看到这一切,虽然觉得三哥没做错,但这里毕竟是东海,若外祖父视如孙女的茵蜞出了事儿,他们一个都别想逃。她连忙劝:“三哥,你冷静点儿!”
澹台傲劂拔出缚辰,言语冷淡夹杂怒气:“她想害阿琢,她必须死!”
澹台绮鸿还未将“不可”说出口,澹台傲劂早已抛出缚辰,缚辰潜入鳐下,刺向茵蜞的心脏。
茵蜞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冷漠的人,他周身散发寒气,他的所作所为比周身寒气还要冷上千万分。
自始至终,表哥从未看她一眼,只想着为心上人出口恶气,甚至为了安抚心上人,不惜置她这个表妹于死地。
为什么?!凭什么?!
笔直下坠的茵蜞并没有掉进虚无葬,而是被另一条巨型鳐接住了。
澹台绮鸿心底担忧,两分担忧是表妹的生死,八分担忧是茵蜞的生死是否会给他们带来不利。
茵蜞并未殃及性命,因心脏长在右边,又有东海龙王以龙血治愈。
东海龙王看到自己最宠爱的外孙女被伤到差点走到鬼门关,气得扬言要找澹台氏兄妹讨个说法。
澹台绮鸿一路上千叮咛万嘱咐:“一会儿你看我眼色行事,别和外祖父讲道理,道歉就行。”
澹台傲劂停下脚步,不解道:“是她的错,我为何道歉?”
澹台绮鸿闻言更怒:“你不道歉,还指望跟他讲道理吗!外祖父最疼爱茵蜞,只会偏袒茵蜞。当年外祖父宠妾灭妻,早与母后断绝了关系,封我为长公主不过是替茵蜞背锅,做她不喜欢的事!他们为刀俎,我们为鱼肉!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你懂了吗?!”
曲栩琢连忙劝道:“好了,别吵了!”又看向澹台绮鸿,道:“你的话我懂了,茵蜞没有殃及性命,我们好好认错,可能会被饶恕。”
澹台绮鸿道:“对!不过,凡事儿都有两面性,我们今日道歉,可能逃过一劫。可一旦我们道歉,就承认我们犯了错,东海的人就会给我们定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谣言一起,推波助澜,我们兄妹倒没什么,可栩琢神女会被污蔑出什么罪名,无从知晓。”
她捕查到澹台傲劂的手紧握剑鞘,道:“不管怎么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们又不能把东海给掀了。”
澹台傲劂握紧曲栩琢的手,疾步跑向东海水晶宫殿。
东海龙王猛一拍扶手,怒道:“澹台傲劂,你还敢来!就因为你身边这个不详的女人,差点害死我孙女!”
澹台傲劂大怒,双目猩红,难得发怒地吼道:“你说谁不详,哪个不详!”
曲栩琢握紧他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如今无碍,他应该忍一时风平浪静。
可澹台傲劂哪里肯,看着她,摇了摇头。在他的心里,没有谁比曲栩琢重要。
缚辰剑刃中紫光乍现,环绕周围,殿中的水晶柱被砍倒,就连东海龙王的宝座也被砍下一半。
坐在水晶宝座上的东海龙王直接坐到地上,大骂:“你要造反,我可是你外祖父!”
澹台绮鸿心道:母后与东海断绝了一切,你是哪里的外祖父!
泽蔓连忙过去扶起东海龙王,哭着大吼:“傲劂殿下,我女儿茵蜞那样温柔守礼,求我们不要怪罪你。不想你非但不领情,还想杀你的外祖父!”
澹台傲劂从小就过着不杀别人就被别人杀的生活,这些所谓的道德礼教自然束缚不了他。
他冷淡的话夹杂怒气,道:“她想害阿琢,她该死!”
澹台绮鸿暗暗勾唇,抬头看向东海龙王时变成了担忧,道:“外祖父,姨母,你们可有耳闻,三哥可是打败了上百天兵天将甚至威胁天帝才得到这位栩琢神女,怎会任由旁人将她推进虚无葬?”
言外之意便是澹台傲劂可以打伤上百天兵,可以威胁天帝,自然也可以掀了他们的东海!
“外祖父,母亲……”茵蜞捂着伤口虚弱地走到东海龙王面前,跪下恳求:“求外祖父放过表哥,茵蜞相信表哥不是有意的。”
澹台傲劂对此冷眼旁观,不管茵蜞是恶意还是好意,落入他眼,皆恶心至极。
泽蔓扶好珊瑚,悲愤道:“傲劂殿下,你的心是铁打的吗?茵蜞伤势未愈就匆匆跑来为你求情,你没有道谢就罢了,竟只是冷眼旁观?”
澹台傲劂依然冷眼嫌弃。
澹台绮鸿道:“姨母,三哥性子一向如此,心里只有他喜欢的人。若那个人不被他喜欢,自然做什么都是错的。”
泽蔓气得脸抽筋,但依然掩饰着,道:“长公主的意思是,我们茵蜞比不上这位栩琢神女?”
澹台绮鸿的确是这个意思,但她也不能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倒是澹台傲劂直接道:“阿琢是不可比拟的。”
茵蜞眼中划过嫉妒,看向泽蔓时又变回柔弱,道:“母亲,您莫要动怒,我们都是一家人,既是一家人,莫要再吵计较了!母亲!”
澹台绮鸿从小性格坚毅,对于茵蜞这种身形娇小可以任意撒娇的女子,她竟不知是羡慕还是鄙夷。
“谁让我们的绮鸿王姬露出这种表情的?”
澹台绮鸿一怔,那月白长发入了她的眼,疑惑道:“步离姐?你怎么会来?”
步离道:“王上担心初来乍到的三公子言语冲撞,派我来看看。你们可有惹事?”
澹台绮鸿走过去抓住步离的胳膊,似抓着救命稻草,急道:“原本不是我们的事儿,如今以我们的处境,成了我们的事儿。”
步离拍了拍她的手:“你们先走。”
澹台绮鸿愣住,问道:“我们怎么能走?”
步离压低声音,道:“快走吧,王上还在岸边等你们,剩下的让属下帮你们摆平。”
澹台绮鸿想了想,先同他们上岸与澹台文矱碰面。
澹台文矱倒没有预想中的动多大的怒,和颜悦色地问:“没什么要同为兄说的?”
澹台绮鸿一低头,一闭眼:“王兄,我们今日莽撞了。”
澹台文矱笑道:“鸿儿,你的道歉并不出自真心,你并不认为自己有错,更不认为三弟有错。既然无错,又何必向我赔不是。”
曲栩琢想将错揽到自己身上,不想让他们因护她而被定罪。澹台傲劂看出她的心思,突兀将她挡在身后,道:“如王兄所言,我们没错。”
澹台文矱思索一刻,试探道:“那位茵蜞公主对你倒是真心,何况男人一妻多妾……”
澹台傲劂目光涌出寒意,打断道:“我恶心。”
澹台文矱握着折扇掩唇轻笑,道:“很好,你这不顾一切的性格,和母后很像。为兄也很欣赏你这一点,以后你可以同鸿儿一起辅佐我,我给你一个机会。”
澹台绮鸿出了一身冷汗,王兄向来帮理不帮亲,今日是怎么了?
澹台傲劂一直想找一个跟澹台文矱学本领的机会,为了管理父王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仅靠修为与胆识是不够的,还要有心机,而这心机只有澹台文矱能教给他,于是道:“多谢王兄。”
澹台文矱道:“三弟与曲神女先回去吧,孤王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待两人走后,澹台绮鸿将心中不解问出来:“王兄,这可不是你的作风,您一向奉公正己。今日情形若换做以前,不是被你劈头盖脸骂一顿,就是禁闭个一年半载!今日是善心大发了?”
澹台文矱看着远去的背影,道:“我只是觉得,他活成了我最想活成的样子。”
澹台绮鸿以为他又想起了妙舞,便不再言语。她看向海面,看到那碧蓝色身影一跃而上,连忙道:“步离姐出来了!”
澹台文矱的目光转向海面。
澹台绮鸿连忙走到立在地面的步离身旁,问道:“步离姐,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步离道:“为难归为难,但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澹台绮鸿问道:“厉害啊!那你用的什么法子让他们妥协?”
步离抬手幻出一道幻境,将三人在虚无葬的画面呈现眼前,道:“东海龙王的确想为他孙女打抱不平,但他更关心的是他孙女的未来,以及东海的名誉。”
如果将在虚无葬发生的一切呈现在三界众生眼前。三哥澹台傲劂的确会落杀戮心重的罪名,可这些罪名在他意图行刺天帝的时候就已经落下了。
但茵蜞就不同了,倘若茵蜞意图将曲栩琢推下虚无葬的画面呈现在三界众生眼前,那她几百年的知书达理的形象就会被拈酸泼醋代替,不仅影响她以后在仰慕她的贵族公子心里的形象,也会动摇东海在四海之首的地位。
澹台绮鸿暗暗思索这些,作为受害者的她倒感叹起了外祖父的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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