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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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鞭子下去，就让边鸿皮开肉绽，密密麻麻的鞭痕在背后，甚至现在还在渗着鲜血。</p>

如今又都沾满了脏水，让边鸿感觉痛不欲生。</p>

但是边鸿却毫不沮丧，脸上始终舍不掉的激动。</p>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孙静给的实在太多了。</p>

边鸿在战场上也摸爬滚打很多年了，身为孙氏的家将，每日在刀光血影之中提着脑袋过生活。</p>

这种生活不是边鸿想要的，边鸿已经受够了战场，虽然边鸿还十分年轻，但是他想早早的退休了。</p>

边鸿要退休，向着孙翊请求，也许能够被答应，但是并不能得到很多的好处，让边鸿后半生过上土皇帝的生活。</p>

想着孙翊他们请求顶多是给边鸿发点抚恤金，发点养老金，那点钱够干什么的呀？</p>

和孙家人的生活比起来，差的太远了，每日跟在孙翊身边的边鸿，感觉非常不平衡。</p>

这不，孙静就给了边鸿另一个选择。</p>

帮孙静做事，给边鸿的好处大大的。</p>

光在吴县城外，良田就给了千顷，事成之后，送上宅院，奴仆，车马，绫罗绸缎，另外还有黄金五千两。</p>

这样的待遇，虽然仍然比不上孙家人的家底，但是也确实可以让边鸿这个没有太大的功劳只是有些苦劳的家将愿意了。</p>

帮助孙静做了事，家产又都在吴县旁边，既可以得到孙静的庇护，又可以远离战火。</p>

毕竟吴县是吴郡的治所，如果这里都被战火点燃，那说明吴郡已都丢的差不多了。</p>

而且吴县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从南到北整个东半边是被密布的水网河流所围绕，而西边就是庞大的震泽。</p>

四面环水，四面都是天险，对于这样的县城，除了水战，最好是围而不打，选择略地的方式，将吴郡其他的地方攻克，这里自然也就成了死地。</p>

无论从哪里看，吴县都是最安全的地方。</p>

而且吴县这里又十分的发达，属于整个吴郡乃至整个扬州的中心。</p>

在这城里的到处都是达官显贵，再加上密密麻麻的百姓，这里的财产基本上都已经被瓜分完毕了。</p>

相比之下，这里的产业就更加的水涨船高，想要在这里置办家产，就更加的难上加难。</p>

而孙静置办了大量的土地、田产以及房屋，都是在这吴县县城内的。</p>

他基于边鸿的这些财产的价值就更加的水涨船高，让边鸿根本难以拒绝。</p>

一个普通的孙家家将，现在能够远离战场，在这繁华的吴县之中，过上比城中一半儿的官员还要舒服的日子。</p>

手底下有着不知多少中小家族攒了几辈子都没有边鸿一半多的财产。</p>

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美了。</p>

边鸿背上的疼痛反而在提醒边鸿，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边鸿带着兴奋在暴雨中跋涉，在泥水中打滚。</p>

边鸿终于在北边找到了孙翊的营寨。</p>

孙翊的兵马不多，不过三百来人，当然，这三百人，全都是精锐。</p>

边鸿还没有靠近营寨，立刻被站岗的哨兵拦下。</p>

“什么人，在此窥探？”</p>

一声喝问之后，四五个人从树林中晃悠了出来，刀就架在了边鸿的脖子上。</p>

边鸿举起双手。</p>

“别动手，别动手！自己人，自己人，我是边鸿。”</p>

边鸿是孙翊的家将，时常跟在孙翊身侧，士兵自然都认识他。</p>

一个人用刀挑去了边鸿的斗笠，露出来了边鸿的脸。</p>

众人隔着雨幕还看不真切，揉揉眼，认出了那就是边鸿。</p>

这下众士兵，收起刀剑，抱拳致歉。</p>

“真是边大哥，我们冒犯了，恕罪，恕罪！”</p>

边鸿笑笑说：“无妨无妨，都是职责所在。兄弟们，不要在意。”</p>

“将军现在何处？我有要事要找他禀告。”</p>

“将军正在营中等边大哥回来，我现在就带大哥进去。”</p>

这个士兵就领着边鸿进去了，径直往孙翊的大帐走去。</p>

边鸿本身没有很高的官位，但是他要常在孙翊身侧。</p>

因此营中众人都特别讨好边鸿。</p>

所以，士兵们见到的边鸿，一般都叫他一声边大哥，以示尊敬。</p>

这密林之中的寨子确实不大。</p>

毕竟只需要容纳三百来人。</p>

边鸿没走几步路就已经走到了。</p>

也不收拾自己的仪容，将身上的蓑衣直接扔掉，露出浑身湿漉漉的衣服。</p>

单薄的夏装遮不住皮肉，雨水湿透之后，隐隐可见背后的伤痕。</p>

边鸿挑开帐帘，钻头进去，一低头，一抬头之间，眼中就已经含满了泪水。</p>

“公子！我差点见不到您了呀！”</p>

孙翊见边鸿这般狼狈，又这样说话，这样的神情，当下心里大惊，赶紧上前将边鸿扶起。</p>

“快快拿干衣服来。”</p>

孙翊催促两旁的侍卫。</p>

但是孙翊对于手下的体恤也就到这里了，干衣服还没拿过来，就冲着湿漉漉的边鸿追问。</p>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弄成这个样子？”</p>

两边的侍卫将干衣服拿来，伸手要帮边鸿脱下湿衣。</p>

边鸿站起身来，正要回答，一边脱衣服一边回话。</p>

正要开口之间，突然嘴里痛喊两声，又发出丝丝的倒吸凉气的声音。</p>

原来是那士兵帮他脱衣服的时候。湿漉漉的衣服与伤口粘连在一起。活生生的撕开，十分疼痛。</p>

血淋淋的背部就展现在众人的面前，这造成的视觉冲击让孙翊有些难以接受。</p>

“怎么会这个样子？是谁打的你？”</p>

边鸿这才眼中含泪的回话。</p>

“是讨虏将军打的我，我差点就不能回来见公子了。”</p>

说完这一句，边鸿才将早已编好的故事娓娓道来。</p>

“我入城之后，拿着公子的私印，前去寻找讨虏将军。本想对城内宗亲求救一事问个水落石出。”</p>

“可将军一见我和印在就勃然大怒，不分青红皂白的说咱们与城中宗亲有所勾结。”</p>

“说我既然在此，必然是带着公子的意思而来。本以为反贼只是别人，没想到还有公子在内，当即就要将我下狱。”</p>

“我立刻向将军求饶解释，我说只是收到城中宗亲的求援信件，前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劝将军以和为贵，毕竟都是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呢。”</p>

边鸿颇有一些讲故事的天赋，配合着他那似乎饱含真情实感的诉说吸引了帐中众人的心神。</p>

“可我不说这些还则罢了，一说到这里头，讨虏将军更是愤怒。”</p>

“他非说是因为城中造乱的宗亲被抓了一部分，要减除公子您的羽翼，公子是怕自己手下被害，才派我前去阻止将军。”</p>

“说我花言巧语，其实包藏祸心。”</p>

边鸿又呜呜的抹了抹眼泪。</p>

侧着头，看着孙翊的胳膊，两手向前一甩，非常悲痛而又担心的说道。</p>

“我看讨虏将军已经是疯了，他怕别人夺走他的位置。连公子这样的亲兄弟他都不相信，我见到他时，他是两眼发红，在院子中狂躁的走来走去，不得一刻安宁。”</p>

“我就被讨虏将军打下了监牢，到监牢里才知道，城中宗亲被抓了几十个。很多人都已经是遍体鳞伤，被拷打的屈打成招。”</p>

“我在那牢里也挨了几十鞭子。狱卒非要让我招供，逼迫我说出真实目的，可我哪有什么话可以招啊，我本来就是去劝和的呀。”</p>

“他们非逼我，是公子派我来与城中宗亲联络，想要谋夺讨虏将军的位置。”</p>

“他们非要诬赖公子说公子当年应该继承伯符将军的位置，只是如今被仲谋将军抢去了，公子一直怀恨在心。”</p>

“那你招了没有？”</p>

孙翊，怒发冲冠，双眉倒竖。</p>

眼里好像要喷出了火，双拳紧紧的攥着，身体微微前倾，极具攻击性的看着边鸿。</p>

边鸿见状，又赶紧抹了两把眼泪。</p>

“公子啊，我要是招了，又怎么会被他们打成这个样子？”</p>

“那你又是怎么说的？你又是如何逃回来的？”</p>

孙翊急躁的连连追问。</p>

“当时我在牢中，实在无话可说，就被他们打了一顿，我难经刑罚昏迷了过去。”</p>

“再一睁开眼，却发现是吴夫人偷偷来到了牢房。她本来是前来看我，向我询问公子您的消息。她说仲谋将军情绪偏激，已经快要疯了，想让您前来阻止。”</p>

“话还没说多几句，我还想再问她个来龙去脉。就见几个士兵过来，站在吴夫人的身后，分明是将吴夫人监视了起来。”</p>

“情况危急之下，吴夫人赶紧对我破口大骂，和他们说的一样的话，命令我赶紧招供，不要破坏公子兄弟之间的感情。”</p>

“那哪里是夫人在骂我呀，那分明是夫人在骂自己。夫人两眼含泪，只感觉自己无能为力，让讨虏将军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p>

“夫人走后，我又被他们打了一顿，扔在了牢房里。”</p>

“这到了半夜，听见外面一直在厮杀。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时间突然有狱卒开门放我逃走。”</p>

“我逃出了将军府才知道原来是讨虏将军在城中大开杀戒，激起了一些宗亲的反抗。”</p>

“而吴夫人正是看准时机，与宗亲合力，趁乱买通士卒，放我出来。让我起来寻找公子，提醒公子小心应对，莫要被讨虏将军所诱骗。”</p>

“而我逃离之前，夫人已经被严密监视，如今逃离之后，想必夫人一定是被软禁起来了。”</p>

“出来之时，又有宗亲放我出城，给我留了信件，求公子赶快发兵入城解救宗亲，讨虏将军已经疯了。”</p>

说到这里，边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p>

眼泪哗啦啦的向外流，从怀中取出宗亲的求援信。</p>

深深的跪拜了下去，将头埋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起信件。</p>

一时间声泪俱下恳求孙翊。</p>

“边鸿斗胆请求公子，即刻发兵进城，将讨虏将军拿下，解救城中宗亲。”</p>

“最起码，最起码，将吴夫人救出来呀。夫人救我性命，待我不薄，边鸿没齿难忘！”</p>

“求公子发兵！”</p>

当孙翊听说母亲似乎被软禁起来的时候，心中的怒火就已经难以压抑了。</p>

而边鸿给出的说法实在是合情合理。</p>

孙翊自然知道自己一年前被举荐为继承人，这样的事情肯定会让孙权心里不舒服。</p>

如今，孙权因为这件事担心自己，忌惮自己，这是十分有可能的。</p>

而边鸿身为自己的家将，也没有欺骗自己的理由。</p>

这么看来，城中发生的事就是像边鸿这样说的了。</p>

“我这个兄长从前心事就多，没想到到了这种程度。”</p>

“那宗亲之中都有和他不合的，他教训一番也就算了。怎么能连我的兄弟也不放在心里，连母亲都不放在心里呢？”</p>

“我果要真想和他争这个位置，一年之前那么多大臣支持我，我的性格和相貌又和兄长最为相似。我要真和他争，他争得过我吗？”</p>

“这个蠢驴，如今竟然连母亲都敢软禁，一年前，众臣支持的是我，而不是他，要不是母亲四处求人，四处拉拢，他又怎么能坐稳今天这个位置？”</p>

“他真的是疯了，疯了！”</p>

孙翊暴躁的在大帐中跳来跳去。</p>

外面令人心安的暴雨声音，如今噼里啪啦的打在帐篷上，也让他感觉心烦。</p>

他愤怒的踢倒了几个桌案。</p>

嘴巴里嘟囔的话，是让普通士兵听了都有可能被杀的秘密！</p>

“来人！拔寨整军，立刻杀入吴县，我要教那个畜生抓住！”</p>

孙翊怒气冲冲的对着外面发号施令。</p>

“喏！”</p>

士兵们也赶紧听令。</p>

“且慢！”</p>

“不可！”</p>

妫览和戴员立刻拦住。</p>

“将军不可莽撞，此事还应该从长计议。”</p>

“计议？怎么从长计议，有什么好说的，我母亲都被软禁了！”</p>

“发兵！立刻发兵！”</p>

戴员赶紧说道：“如今吴县虽然空虚，没有什么能兵强将。但毕竟有城池为依托，我们区区三百人，想要攻城，难如登天。”</p>

妫览也附和道：“是啊，将军，咱们这个攻城是攻不进去的。他随意派些衙役和士兵，就能将咱们挡住。”</p>

“何况现在天降暴雨，走路都难，又怎么爬城墙攻城呢？咱们来的又匆忙，连攻城器械都没有。”</p>

这两个人劝的孙翊有些心烦意乱，孙翊转头就想给他们两个来几脚。</p>

孙翊的脾气暴躁易怒，平时对手下人也都是非打即骂。</p>

戴员见孙翊想要动怒，又赶紧岔开话题。</p>

“将军不如先问问边鸿城中兵力如何？”</p>

这倒是个中肯的建议。</p>

边鸿没等孙翊再开口问，孙翊刚扭头看过来边鸿就回答他。</p>

“城中士兵不少，城防兵约有千余。虽然人不够精锐，但是数量远超我们，而将军府约有精兵五百左右。其余各处再有什么兵马，我就不知道了。”</p>

边鸿的这番话，给众人的情绪都降了降温，尤其是给孙翊浇了盆凉水。孙翊这边仅有三百精兵。</p>

边鸿见孙翊黑着一张脸又赶忙上前说道。</p>

“城中宗亲如今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既然来信与将军交谈，想来必有想法，将军何不看看信件，再做计较？”</p>

孙翊这才如梦复醒，原来刚才过于急躁，虽然拿了信件，但是却没有观看。</p>

赶忙打开书信。</p>

一目十行，草草一看，随手将书信丢掉，这才哈哈大笑，转怒为喜。</p>

书信掉在地上，边鸿，妫览，戴员三人都看的分明。</p>

原来是城中的宗亲和孙翊进行约定，请孙翊半夜二更时分前来攻城。</p>

城中自然有人暗中打开城门，放孙翊进来。</p>

入城的城门，正好选择挂着人头的那一个。</p>

孙权选择将人头挂在城门之上吓唬人。自然也能吓唬住自己人。白天还好，可能有人想看热闹，但是晚上谁远远的看一眼不感觉瘆得慌？</p>

所以挂着人头的城门最好突破，亲戚们正好可以放孙翊进门。</p>

这信上还和孙翊进行约定，等孙毅进城之后，宗亲手中凑出五百甲士给孙翊指挥。</p>

孙翊哈哈笑了两声。连连叫了几声好。</p>

“这下子也不用攻城了，城池随便进出，有人给咱们打开城门。”</p>

“也不用怕城里士兵做咱们打不过了，咱这里三百精兵，再配上五百甲士，就算城里埋伏个三四千人，咱们也不怕。”</p>

孙翊自顾自的在那里高兴了一会儿，又突然变成愤怒。</p>

“我这个二哥果然是疯了。”</p>

“居然随意杀了那么多亲戚，当年大哥杀的人多，却也都是杀外人，这二哥竟朝着自己人下手。”</p>

孙翊怒气冲冲的，又扭头冲着边鸿喊。</p>

“孙权杀人枭首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p>

孙翊从书信中得知了这件事，但是刚才边鸿却没提。</p>

边鸿结结巴巴，犹犹豫豫的回答。</p>

“公子，我不敢说呀。”</p>

“讨虏将军连夜杀了十五个人，都是自家的亲戚。”</p>

“还把人头挂在城门上，七个挂在里面，是给城里的人看着，吓唬城内的人，另外八个挂在城门的外面，是要给，是要给……”</p>

“是要给我看的，是吧！”</p>

孙翊几乎要被气炸了，牙都快咬碎了，瞪着外面的暴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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