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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悄然流逝着,转眼都快到了一点,食堂的人还没将饭菜送上来,周淮又打了个电话,这会直接没人接了,屋里是钱进宝的叫骂声,本就烦躁的周淮听得头也快炸了,抬手看了下时间,周淮犹豫着,跑到食堂再上来,速度快一点的话,也就三四分钟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真的会出事吗?
一点钟左右,周淮听着里头钱进宝用力踹门的声音,斥责了一声后,自个也有些遭不住的他,咬了咬牙,还是跑了下去,要是不自个下去,周淮估摸着到了晚上,饭也别想吃到,即便是晚饭都没着落,局里人的孤立,连食堂的人都他娘的使绊子,周淮一肚子火气,却又没办法,他只想着等常胜军在市局站稳脚跟后,慢慢的收拾这帮。
食堂的饭菜压根连打包都没给他打包,周淮到了之后,打菜的一位师傅才临时给他打包了两份盒饭,周淮质问刚刚是谁接的电话,愣是没一人接话,只是有人出声说那是食堂的员工电话,谁都可以接。
周淮没空在这会去较劲这事,提着两盒饭菜匆忙跑上来,看到拘留室的门依然是关着的,周淮这才松了口气,打开门要扔一份进去给钱进宝那王八蛋吃,开了门后,周淮登时傻傻的愣在原地,屋里已经空无一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门把锁,刚才仍是从外头锁着的。
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周淮猛的跑出拘留室,冲到走廊上的窗户往下看着,楼下,进进出出的都是身穿警服的公安局内部的人,压根就没有钱进宝的身影。
周淮喘着粗气,脖子青筋暴起,昨天钱进宝抓进来后,是临时将一间审讯室当做拘留室来用的,主要是为了跟其他人分开,同时也是要避免局里有内鬼乱来,所以单独关在这里,千算万算,处处小心,到头来终究还是失算了。
周淮一口血几乎是要喷出来,他知道自己有一定的责任,但说到底还是内贼难防,在这种被孤立的环境里,周淮知道自己就算是没下去提这两盒饭菜,钱进宝还是会通过其他法子被放走。
拿出电话给常胜军打了过去,周淮嘴角满是苦涩,领导这会也是焦头烂额,他在后方却也是没能帮领导守好。
公安局大楼后门,钱进宝从这里出来后,直接上了停在门口的一辆车子,车里,冯程峰坐在车上,看到钱进宝,笑了笑,“钱少,让你委屈了。”
“麻痹,那个姓常的,老子跟他没完,竟敢抓我。”钱进宝怒骂道。
“去新城大酒店。”冯程峰吩咐了司机一句,对钱进宝的骂声也没放在心上,年轻人有点火气本就正常得很,更别说钱进宝这种养尊处优,目空一切的大少爷了,这次吃了这么个亏,能不火大才怪。
车子行驶在马路上,钱进宝在公安局内呆了一天,现在出来就恍如隔世一般,摇开车窗,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嘴上骂骂咧咧,“这才是花花世界,老子在那审讯室里呆了一天都快疯了。”
冯程峰笑着没说话,只要不自由,在哪待着都会不舒服,更别说审讯室里那种相对封闭的环境,转头看向窗外,冯程峰的目光也微微露出了遐思,钱进宝被他放了,常胜军回来怕是该跳脚了吧,不过冯程峰此刻并没有太过于担心,到了明天,也许常胜军愈发的要憋出内伤了。
四个小时的高速路程,常胜军到省里时已经是下午,张飞的家属暂时被请到省厅会议室里,正好茶好水的招待着,廖全进打了个电话过来,传达了顺宝来省长的指示,要求不能乱来,省厅自是也不敢做什么,只是等着望山方面的人来将人给接走,尽管这些人一直嚷着要省里帮忙做主,但省厅这边的工作人员也没人理会,这些不是他们掺和得起的事,谁不知道常胜军是吴汉生从部里带下来的得力干将?在厅里,也就常胜军能享受随意进出吴汉生办公室的待遇,知道是跟常胜军的事情有关,其他人哪敢乱说话。
常胜军到了南州就直奔省厅,他心里其实对那张飞的家属一肚子火,明明就是跟他没半毛钱关系的事,愣是要往他头上扣屎盆子,这事搁给谁身上,都得气得吐血。
来的路上,常胜军也想了许多,张飞的死,他原先就没有任何同情,一来是因为那天亲眼所见张飞罚款踹人的情景,二来,一个连自己生命都不珍惜的人,又如何值得别人去同情怜悯?
常胜军尽管不知道张飞具体跳楼的原因是不是真的跟他训斥有关,但若是把这事硬往他身上泼脏水,常胜军也绝不答应,从望山刚上车的时候,他对张飞的这些不讲理的家人是满肚子怒气,恨不得指着这些人大骂一番,只是经过了四个小时的车程,常胜军同样在车上想了许多,还有中途的电话,局里发生的一些变故,都让常胜军深思着,武警的人突然撤走了,连他的面子也不给了,没过多久,钱进宝也突然被放了,常胜军没怪到周淮头上,他知道周淮一人根本应付不过来,在整个望山市局,常胜军现在感受到的麻木堕落的气氛,他有心整肃纪律,但还没有所行动的他,已经感受到了重重阻力。
话说回来,张飞的家属,常胜军从一开始的愤怒到现在的冷静,四个小时的时间,足以让他想得很多,他将自己当成张飞的家属,冷静下来的换位思考,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反常,张飞家人这么做,不只是毫无道理,更是异常得有些诡异。
到了省厅,常胜军还没来得及去见张飞的家属,就先被吴汉生叫了过去。
“瞧你刚到望山没几天就给我整出了这么些个操蛋事来,你是怎么搞的你。”吴汉生对常胜军这心腹爱将一向是直来直往,有啥话就说啥话,训斥起来同样是直接得很。
“厅长,这事也不能怪到我头上不是。”常胜军苦笑着,“有人硬往我身上泼脏水,然后再躲在背后搞风搞雨,我也是受害者。”
“你还受害者呢。”吴汉生气得一乐,也就常胜军在他气头上还敢跟他耍嘴皮子,不过两人已经是相处了快二十年了,说是上下级,其实骨子里未尝没有一份朋友般的惺惺相惜。
“厅长,我真的是受害者,这些事,你不觉得反常得紧吗。”常胜军叫着苦。
“甭管是不是反常,你刚到就被人算计,是你自个没本事,还是该怪别人没事先通知你?”吴汉生敲着桌上的报纸,都是这两天的,常胜军的事,他一直在关注,再加上之前同常胜军的电话沟通,要是看不出其中的反常,他这个厅长也白当了,只不过对常胜军如此麻痹大意,吴汉生多少也有些恼火,刚到望山就给人整得灰头土脸,他脸上也都跟着没有光彩,毕竟省厅的人都知道常胜军是他的心腹爱将,到望山又是他钦点的,如今整出这么一档子事,吴汉生能不生气才怪。
“厅长,我以前一直干的是刑侦工作,你该明白的的。”常胜军无奈的笑着,他一直搞刑侦,对那些尔虞我诈的官场斗争,终究是少了些警觉,不是他没经历过,而是以往就只需操心办案的他,在这一方面多少有些忽视了,警惕心不足,事实上,就算他再警惕,这事依然是防不胜防,街上训斥一个违规乱来的民警,谁知道会惹出这些事?
“好吧,这事既然也都发生了,那就不说了。”吴汉生摆了摆手,也没有真正责怪常胜军的意思,又道,“那些家属,你们赶紧接回去,我不希望再看到类似的事件发生,还有,省里的领导也盯着呢,对那些家属不要乱来。”
“厅长,你就放心吧,我知道分寸,总不至于把气撒在他们身上,再说就算他们到省里来闹是阴谋,那也是背后有人指使,有本事就找指使的人算账,冲这些平民百姓发飙算不得本事。”常胜军肃然道,眼里杀气腾腾,他基本上是将这一连串的事跟钱新来联系在一起,差的不过是证据罢了,但他深信自己一定能抓到钱新来的尾巴,钱新来以为有两臭钱在望山就能只手遮天是吗?常胜军这次真的是跟对方杠上了。
“你能这么想就好,不过我也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吴汉生看了常胜军一眼,神色有些无奈,“你这望山市公安局局长的位置就坐不上了,林泉书记也打来电话提了这事,再加上其他人的施压,只能让你受委屈了。”
“难道就这样要将我调离望山?”常胜军瞪着眼睛,他知道吴汉生口中的林泉书记是省政法委彭林泉书记,对方也打来电话,常胜军便知道自己这次确实是麻烦不小,这也让他愈发愤怒,“厅长,你应该了解我的,这局长我可以不当,就算这党委书记我也能不当,但我从来就不是一个甘于认输的人,我咽不下这口气,这次被整得灰头土脸,我更不甘心,我要继续留在望山,跟那背后放冷箭的龟孙子斗斗法,看到底是他有俩臭钱了不起,还是邪不压正。”
“哟,还较上劲了,就冲你现在这样子,不过等结果,我就能跟你说你必输无疑。”吴汉生毫不留情的给常胜军泼着冷水,冷笑着,“听你口气,是心里已经确定了谁在背后阴你?那你有证据吗?有对方的任何把柄吗?没有!你什么都没有,而你现在就已经是怒气冲天,如此不冷静,你还跟人家斗什么,要知道,你还是站在明处,对方要算计你比你要查他更容易。”
吴汉生言语尖锐,看到常胜军沉默了,吴汉生这才缓了口气,“胜军,咱俩相识二十多年,我还能不了解你吗,这次,我帮你将其他质疑的声音挡了回去,你还继续留在望山,还是公安局党委书记,只是这局长的位置得让给别人了。”
“好,厅长,谢谢,谢谢你,我就知道你一定会了解我的。”常胜军听到吴汉生的话,神色激动,现在坐不坐局长的位置,常胜军反倒是觉得在其次了,心里虽有不甘,但常胜军也知道这次是他自个让人算计了,怪不得别人,要怪就怪他自己,如今能留在望山查那钱新来,常胜军心里头比什么都高兴。
“瞧你这点出息,好好的一个局长都能让你弄没了,你还高兴呢。”吴汉生笑骂道。
“厅长,我知道你对我寄予厚望,但这次是我没本事,我什么话也不说了,厅长您等着看结果便是。”常胜军脸色肃然。
“好,我就等着听你的好消息。”吴汉生笑着点头,“另外再送你一句话,遇事要冷静,你搞刑侦工作搞久了,也养成了一副臭脾气,这次我希望你也吸取点教训。”
“吃一堑长一智,我会的。”常胜军点了点头,他心里还是不认为是自己的错,整件事下来,他根本没犯什么错让人抓住,只能说阴谋诡计让人防不胜防,只是心里想归想,常胜军知道现在辩解什么都没意义。
“嗯,你先去吧,我希望下次不会再听到跟你有关的糟糕消息。”吴汉生摇了摇头。
常胜军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朝吴汉生点了下头后便离开,和吴汉生共事这么久,他知道吴汉生比谁都了解他。
常胜军离开,后头的吴汉生看着其背影,脸色同样是阴沉了下来,不是针对常胜军,而是针对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常胜军是他的人,这事其实也是在间接打他的脸,特别是那些打电话来施压的人,吴汉生更是在心里都悄然记了一笔。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陈兴才接到了吴汉生的电话,谈及了常胜军的事,吴汉生主动说了取消对常胜军公安局长的任命,陈兴始料未及,更是大为意外,在和吴汉生一番交流后,陈兴也只能无奈接受了这个事实,想及上午李开山也才提了常胜军的事,陈兴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这次针对常胜军的这场阴谋,让他有些震动。
临近傍晚,黄江华走进陈兴的办公室,“书记,晚上还去医院吗?”
“去。”陈兴说道。
黄江华闻言,点了点头,这会已经快六点,让李勇先在楼下等着。
几人在食堂简单吃了晚饭后,便前往医院,陈兴晚上过来是来看望李严培的,顺便同李严培的家人说下省里已经要任命新的纪委书记下来,所以李严培的职务会按法定程序免去,但鉴于李严培的特殊情况已经发生此事的背景,葛建明为李严培争取了正厅的待遇,免去职务后的李严培当做是退休处理,并且享受正厅级干部的退休待遇,这事本不需要陈兴亲自来跟李严培的家人说,不过想着过来看一下李严培有没有什么新的情况,晚上正好没事的陈兴,也就亲自过来了。
没急着上那高干病房,陈兴先给老同学柳小雯打了电话,来到了其丈夫所住院的楼层,柳小雯已经在电梯口等候。
“陈……陈书记,您来了。”柳小雯要叫陈兴的名字,话到嘴边及时收住,叫着陈兴的职务称呼,上次偶遇,激动之下敢叫陈兴的名字,事后分开想想,柳小雯觉得自己有些孟浪,陈兴毕竟不是昔日的陈兴了,已经是堂堂的市委书记,昔日两人都不算是那种深厚的交情,她又有什么资格叫陈兴的名字?所以这次,柳小雯激动之余又多了几分敬畏。
“这才隔了几天,就生分了不成。”陈兴笑了笑,“都是老校友了,你还是叫我名字就成。”
“那叫您陈兴?”柳小雯不太确定的说了一句。
“对,叫陈兴就行,但也别说‘您’了。”陈兴笑了笑,“今天来医院,顺便看望一下你丈夫。”
“谢谢你。”柳小雯轻点着头道。
上次相遇没来得及细聊,陈兴这会边走边笑着问道,“你丈夫也是教师?”
“嗯,都是我们县一中的教师,他教数学的。”
“哦,教师呀,那应该是好好先生才是,怎么会跟人打架。”陈兴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他就是性子冲动了一点,爱较真,听到人议论我们丽山县的不好,就跟人较上劲了,稀里糊涂打了一架,结果人家揍他一顿跑了,他自个躺在医院里受罪了。”柳小雯无奈的笑道。
“原来是这样,不过也不奇怪,你丈夫是教数学的,人家说这数学能学得好的人,就是有一股爱钻研不服输的劲,这样的人也容易较真,难怪你丈夫是会跟陌生人较上劲了。”陈兴摇头笑笑。
“也许是吧,不过那种事哪轮得到他操心呀,人家说我们丽山县小田镇的一个工厂,前两天一场大火烧死了个人,县里的领导收了黑钱,所以把这事压下去了,然后说什么我们丽山县就是破烂地方,你说这种事跟他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他跟人瞎着急个什么劲。”柳小雯有些生气的说着,看着丈夫躺在病床上,手脚都打着石膏,柳小雯是既生气又心疼,听医生说,连下体都伤到了,可能是无意中踢到的,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影响那里的功能呢,柳小雯听得是又羞又气,这种事也跟外人无法启齿,只能说是伤了手脚。
“一场大火死了个人?”陈兴眉头一皱,前两天他才在丽山县视察来着,并没有听到这事,而且就算是没有到丽山去,死亡超过三个也已经达到市里的规定的重特大事故必须上报的人数,丽山县应该上报市里才是,但市里并没有收到任何报告。
“是啊,说是小田镇的一家铝土矿厂,工人宿舍着火了。”柳小雯点头道,“不过谁知道真假呢,也就他那股子傻劲愿意较真。”
陈兴拧着眉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柳小雯无疑说的这事,引起了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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