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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振因为我们搞果库,意见很大。说是一搞果库他的果窖就没有生意了。雷子见了我又有点不自在。这些我都能理解,人嘛!都是有私心的。但不能因为顾全别人的感受,我就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当年我要是不坚持自己的想法,就不会有苹果园。要是我的抵抗力不足够强,那么我会被淹没在村里人的口水里。日久见人心,路遥知马力。这才能检验一个人是不是朋友,值不值深交。我们现在做的是大生意,我们要有远见的格局。有些人、有些事,都将成为记忆,终究是属于过去。
我看到粟粟带着孩子在地里忙碌的身影,转眼看看宁可玩牌,也不做工的人们。感叹生活是矛盾的。有时候把命运颠倒一下就好了。但谁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呢!老秤的店里有一本旧账,是历年来村里欠老秤的赊账。有些欠了十年了,有些刚赊不久。我也从来没主动要过;赊账的时候,我也没有拒绝过。这是生财之道。当初开店的时候,我们想过会有这样的结局,既然想到了是这样,那么还要计较什么呢!有些人欠多少,他都还;有些人就是有钱,他也不还。催什么呢?我慢慢发现人的心变了,越是生活好了,人们越是计较钱了;越是计较钱,越是不择手段。
我打算把商店关了,专心经营自己的果园。这些年,大货车一月来一次村里,丹丹说送货方便,就一直没有关门歇业。广广家的农药店和建平家的化肥店里,时常围着赌博的人。云婶和三友专门做馒头油饼,压面条。赌饿了的人们会先去那里找吃的。村里也算得上半个山沟乡的街道了。这些年我虽然叫人打理果园,但也是不小的一笔开支。我也担心万一瞎折腾赔光了所有的老本后,商店便是我和丹丹唯一的依靠了。
苏安除了不玩牌,经常会来我的店里闲聊。我们从小时候说到现在。我刻意不提那段岁月。似乎这对我们和谐的聊天没有任何好处。我喜欢问苏安索罗村今后的发展方向。苏安会把自己的想法和看法说出来,这才是重要的。有时候我会留苏安一起吃顿饭。银银不在家,苏安经常自己做饭吃。好在苏成家的压面机一直能用,压一次面,能吃好几顿。福康前阵子拉来了电冰箱,很多东西可以塞进冰箱里。苏安偶尔会问起巧娘和长锁。语气中有点挂念。我是带着他和巧娘的故事猜测的,是不是挂念我也不能说是绝对,姑且算是吧!他说长锁是有本事的娃,也是村里唯一在上海安家落户的娃。我说要是留在山沟乡,不知道能混到什么位置上去?我停了一下又说,长锁孝顺,把有德和巧娘带去了上海。我婶娘前半生据说活的苦,后半生看来是要享长锁的富了。苏安意味深长地说,长锁!长锁这娃孝顺啊!这谁都看到了。我开玩笑问苏安,以后养老靠福宁还是福康?苏安摇着脑袋说,还得靠自己。我说怎么可能!福宁和福康怎么靠不住了?苏安哈哈一笑,停顿了一会说,我要是有长锁这么个儿子就好了!我说大爷尽说些玩笑话,这话要是被福宁和福康听去了,他就麻烦了。苏安说我才是有本事的人,子女个个都那么能干!我说,不说孩子我心里好过些,一提到孩子我心里就难受。苏安惊讶地问我,为什么?我说养了这么多娃娃,如今你看能有几个在身边的?小孩子从小到现在,我一天没有带过。一提到娃娃们,我就气不打一起来。苏安说我估计是想孙子了?我说可能是吧!
来福近几年,除了教学外,偶尔写写文章,还练得一手好毛笔字。来福的文章我读过几篇。除了写索罗村的人和事外,再就是一些关于人生的哲理。来福的毛笔字写的字正形美,又是省书法家协会的会员。来福的字,不像我见过的草书,满篇没有我认识的一个字。村里有红白喜事了都会叫来福写一笔。由于我和有才的关系,来福对我还是比较尊敬的。我也蛮赏识来福的才华。有次我叫来福帮我写一幅中堂。我叫他在暑假的时候写,那时候课程少,又有时间。来福问我写什么好呢?我说有几句话什么来着:……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能自往;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来福马上说他知道了。大伯是想叫他写这个?我说是。这是我小时候看戏听到的戏文,觉得好就一直记在心里。后来李少华老师念过这篇文章,文邹邹的,我没记住叫什么名字。我想既然是文章,那他肯定知道?来福说我记性好,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我还能背诵几句。我说我不会叫来福白写。我会给他润笔费的。来福说我太客气了,我和他爸是什么关系,又是一个村里的。中堂算他送我的。我说大侄子,凡事不能太固执。虽然他字写的好,但要钱才能衡量价值。不要钱的字不值钱。来福不好意思地说,还是大伯见解至深。我说我也喜欢他的文章,虽然大伯读书不多,字如其人,文如其事还是看得出的。叫他多写写索罗村的故事,最好能写一部关于索罗村人的小说。
近些年,村里时不时有人说要吃洮河水了。我问苏安这是真的吗?苏安说他没退休的时候,就有人这样说过。自从索罗河水流量减少以后,引洮入黄工程被传得是沸沸扬扬。后来就偃旗息鼓了。我说这次怕还是传说了?苏安嗯了一声。退下来的苏安很少喝酒,他说戒烟戒酒了。不过苏安喝我的酒。我们在一起喝酒算是品,苏安知道我酒量不好,喝几盅而已。苏安也不贪杯,我们随意。苏安能把烟戒掉,完全是为福宁和福康的孩子。虽然孩子银银带的多,但每次回家,银银总嫌苏安烟瘾大,不利于孙子的成长。苏安一抱小孩,银银就会骂苏安。苏安一生气就把烟戒了。戒了烟酒的生活是单调的,苏安干脆养了一只奶羊,一来给孙子喝羊奶,二来也是给自己晚年生活的寻找乐趣。苏安没有把西川的果园搞起来,银银在家里种少量的地,大部分地给苏成和木娃家了。苏安退下来就更加没有心情务农了,福宁和福康又有班上,银银在县城和索罗村两边跑,苏安只是偶尔去县城住几天。
奶羊是福康从外地买回来的,据说是已经产奶的羊。苏安放羊简单,用十多米的绳子把羊拴着,另一端栓在插进土里的木棍上。羊转着圈圈吃草。村里果树多,苏安不敢把羊直接放出去。孙子来的时候,羊奶是孙子的,孙子不在的时候,羊奶是苏安的。苏安有次端着一大碗羊奶给我,说是喝不完叫我尝尝。闻着膻味我问苏安,这怎么喝下去的?苏安说刚开始有点膳,后来就习惯了。这个补!你看他喝羊奶后,身体连个感冒都没有得过!苏安的脸上确实泛着红润。苏安经常给我羊奶喝。我偶尔直接喝,有时候煮开了喝,甚至叫丹丹用羊奶做馒头吃。羊奶馒头我送过苏安吃。苏安问我一样的面,我家里的馒头就是好吃。
家盛来店里拿酒,顺便说起德爷身体不好。家盛走后,丹丹说云婶昨天说德爷怕是不行了。我说她怎么不早说,老人家热热闹闹一辈子,走的时候去看看他是应该的。丹丹说见我忙果库的事情,想着她抽空去看看德爷,没想到家盛说出来了。要不她准备些东西现在就过去?我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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