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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的早晨,黎明刚到,昨夜里的寒冷却迟迟不肯褪去,连同路边的树干也裹上了一层银霜。
街道上并没有因为天亮而出现行人,好像这个冬天让世界沉寂了许多。
没片刻,安静的氛围边被一阵行李箱上轱辘滚动的声音打破了,邢舟深吸了口气,空出一只手又紧了紧身上的外套,他站在路边等了不到十分钟,就有一辆车行驶过来。
“你说你怎么突然要去聊城啊?”驾驶位上的人扭头看了邢舟一眼,确认对方坐稳后,便重新启动了车子。
邢舟摘下眼镜,擦着镜片上的雾气,漫不经心的回了他一句。
“我母亲已经不在了...”
“我知道。”刘瑜欲言又止,片刻后还是耐不住好奇心,又问:“但是这跟你去聊城有什么关系?”
邢舟将眼镜重新戴上,一双凌厉的目光慢慢合上,明显敷衍的说道:“我前两天接到一条短信,是我母亲工作单位的,说有一些遗物需要我去收一下。”
“哦。”刘瑜从后视镜看到对方一副不想说的样子,也很识趣的闭上了嘴。
邢舟虽然一路都再没睁开眼,刘瑜心里却清楚,对方此时恐怕比自己都还要专注,如果有人在他旁边吹口气,不到一秒就能被撂趴下。
“到了。”刘瑜同时也松了口气,迫不及待的叫醒身后装睡的人。
“很急?”邢舟难得笑了笑。
“嗯?”刘瑜随后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可不是嘛,驮着你这尊大佛我容易吗?”
邢舟不再理会他的玩笑话,下车去拿行李箱。
“唉,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刘瑜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样子,大惊小怪道。毕竟他跟邢舟大学一个宿舍四年,说不上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但是基本的了解也不少。
在他的记忆里,邢舟大学四年,从头到脚除了衣服,只有一副金边眼镜,从来不会出现其他东西。
“你说这个?”邢舟扯了扯脖子上的一条银色项链,同时带出了一枚白玉般的扳指,一指宽的玉扳指泛了莹润的光泽,坠在那条银色链子下显得格外突兀。
“对,你什么时候有收藏古玩的爱好了?”刘瑜家往上三代都是bj城中数一数二的古玩行家,他自然耳濡目染,这一看,就看出了那东西的不一般。
邢舟不答反问,“看出什么了?”
刘瑜一听,就知道他什么意思,忍不住凑近上手摸了一下,“难得极品,价值不凡。”
仅仅八个字,邢舟微不可察的蹙眉,“能看出什么朝代的吗?”
“我可没那个本事,一眼鉴来历。”刘瑜讪笑一声,“不过我看这玉的品种有点像优质河磨玉,但是又不太像,奇了怪了,居然还有我看不出来的品种。”
刘瑜越说越郁闷,嘀咕了几句。
“好了,我该进去检票了。”邢舟将玉扳指重新放进衣领里,拖着行李箱往火车站走去。
绿皮火车上承载着四面八方的人,耳边充斥着听不懂的地方话,以及一股难闻的气味儿。
邢舟冷着脸,迅速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期间他一直紧绷着神经,想着怎么度过接下来的五个小时。
倒也是他倒霉,现在的时期正是春运高峰期,今年又气候异常,寒流频繁来袭,多家航空公司已经停止了飞行,迫不得已,他只好选择了火车。
“滴~”
一声水滴声响起,是他手机短信的提示音,邢舟思绪回到前两天,他刚忙完他母亲钟黎的葬礼,之后就收到了一件神秘快递以及一条短信,是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短信内容只有简短的六个字。
你母亲的遗物。
邢舟顿时愣住了,大脑放空了几秒后,才回过神,丢下手里的快递,拿过手机直接朝这个号码拨了过去。
紧接着手机里头传来了一道冰冷的机器声
“嘟,嘟,你拨打的电话号码为空号...”
不符合常理,却又不意外,至少在他意料之中。
邢舟呆呆的看着这串陌生号码,心里五味杂陈,他无法揣测这个电话号码的主人和钟黎是什么关系,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他的母亲钟黎莫名其妙的疯了,后来...又莫名其妙的跳楼自杀了。
他很早就搬出去一个人住了,只是偶尔会回家一次,时间长则一个月两个月回去一次,就算回去,也只是吃一顿饭便走了。
那天他是因为什么回去的邢舟也不记得了,没有通知钟黎也没有告诉邢朝,也就是他爸爸,去之前,他怕家里没有人,因此他还特地从书柜的夹层中拿出了使用不多的钥匙,钥匙还是崭新的。
站在门外,邢舟总有种错觉,自己是在擅闯他人地界的外人,有点手足无措,各种莫名情绪蔓延上来。
邢舟有些拘谨的打开了门,很意外的是家里有人,他记得钟黎和邢朝一年里三百多天都在出差,很少在家的。
邢舟站在玄关处,以他现在的位置,只能看到钟黎的背影,她正靠在沙发的扶手上,以一种别扭又诡异的姿态坐着,不时还喃喃细语的嘀咕几句听不清楚的话。
邢舟猜测她应该在和谁打电话吧,不然自己进来快一分钟了,她却丝毫没有反应。
清了清嗓子,邢舟才喊道,“妈。”
钟黎似乎没有听到,没有得到回应,邢舟也不在意,就直接向她走了过去。
“别来找我...我不是她...走开,快走开,滚!”
邢舟这才听清楚她在说什么,脸色也不由得凝重了下来。
“你怎么了?说什么呢?”
钟黎把自己蜷缩起来,明显是在防范着什么,直到听见邢舟的声音,她这才将目光转向他。
“你怎么来了?”语气中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只是并没有什么用,她很快又如刚才那样,浑身哆嗦不止。
“邢舟,你看见它们了吗?你快告诉它们,我不是她,让它们不要再来找我了,好不好...”
不论是一开始的语无伦次,还是后面隐隐透着哭腔,面前的这个人都与他所认识的钟黎大相径庭。
“你说什么呢?它们是谁?”
邢舟听得一头雾水。
“你看不见它们吗?我也看不见...但是我能感觉它们就在我身边...”钟黎顿了顿,伸手又指向一旁。
邢舟顺着看过去,是一个被打碎的玻璃杯,不规则的碎片散落在地,让人忽视不了的是正在向外缓缓漫延的猩红色液体,格外的刺目。
邢舟深吸了口气,才闻到空气中似有若无的红酒味儿。
“酒杯就在桌子上放着,没人动,它就突然掉在地上摔碎了...肯定是它们,一定是它们!”
邢舟按住了突突跳的太阳穴,“它们是谁?”
“它们是谁?我不知道...它们是谁...它们...”
邢舟只好换了一个问题,“那它们为什么来找你?”
钟黎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口中的声音顿时断了,一双浑浊又布满了红血丝的眸子呆呆的定了几秒,之后猛然推开了蹲在前面的邢舟。
“我不是她...我不是她...我不是...”
“她是谁?它们又是谁?”
邢舟之后又说了很多话,问了很多问题,回应他的只有钟黎歇斯底里的喊叫。
以钟黎现在的情况,肯定不是去普通医院能治的了,邢舟尽可能的保持冷静。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们躲在那里,它们就找不到你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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