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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自剑又叹了口气道:“就算你不问,我也要说给你听,这件事压在我心里许多年,如今我即将撒手人寰,告诉你也无妨。”
白万水也不住好奇问道:“是什么事?”白自剑道:“老夫这一生,行事可以说是坦坦荡荡,唯独一件,愧对了很多人。”白万水问道:“父亲一生光明磊落,哪里有愧对谁?”白自剑道:“愧对了你、秀蕴……不过最愧对的还是雪山派的列祖列宗。”
白万水更是不解继续问道:“父亲待我恩重如山自然不说,对秀蕴更是百般呵护,我们感激您还来不及,你怎么说愧对?”
白自剑道:“是关于秀蕴母亲的事。”
白万水道:“父亲是说雪儿?”他心下惊奇,自妻子过世以后,父亲从未提及过此人,更不许她入宗祠,祭日之时也只吩咐草草了事,怎么今天突然提起?
雪绪在房顶也听得聚精会神,她原本只当姐姐死在雪山派,并不知其中缘由,先前报仇更多只是泄愤,如今听白自剑语气,似乎其中还有许多隐情。
白自剑点点头道:“不错,此事说来话长,孩子,你还记得秀蕴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吗?”白万水道:“当然记得,当年她生秀蕴之时,难产而死……孩儿至今也忘不了她,将她的佩剑带在身边,秀蕴她……和她母亲长得太像,孩子至今也不敢多看一眼,别人都说我苛待她,其实……”
白自剑道:“你可还记得你们是怎么遇到的?”
白万水道:“当然记得,我记得那一年,我年轻气盛,一人要去闯荡江湖,在西域遇上了边域三杰,我那时武艺不精,双拳难敌四手,被他们打成重伤,丢下悬崖,好在命大,被一户姓欧阳的人家所救。他们照料了我几个月我才逐渐康复。那家人也是习武之人,照料我的便是秀蕴的母亲了。那几个月我们日日相处,渐生情愫,便将她带回了雪山派……”
白自剑道:“不错,这你以前也是和我说过的,可我那时介意她是西域之人,觉得她配不上咱们雪山派,便不喜欢她,不过既然是你的心上人,我也不想许多。她来这里一年,渐渐我也习惯了,想着她也算是我们雪山派的人,我便让你教她雪山剑法。”
白万水道:“是,我依稀记得她练了没多久就说这雪山剑法漏洞百出,还有许多可以改进,还特意说了雪满天山这招后面应该加上几剑,傲雪飞梅不该使得这么快等等,可雪满天山这招剑势已经很密,若还要跟上几剑哪里是人能用的出来的,傲雪飞梅本就是以快为主,若是不快,哪里还有威力?当时孩儿只当做玩笑话听了便是,并没有太过在意。”
白自剑接着道:“不错,你倒是记得清楚……后来不知怎么的,那些话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心想这雪山剑法乃是老祖宗一代代传下来,历经百年锤炼才成就的剑法,哪里容得她这般羞辱,一气之下将她赶上天池面壁,还让你休妻再娶,可你心疼她,不愿意休妻,这么想来当时你的心中要比为父宽广的多了。”
白万水道:“孩儿不是心胸宽广,只是父亲比我更重视祖宗基业。”
白自剑摇摇头道:“不是不是,我不过是个不懂变通的老顽固罢了。在她面壁的那段日子,我在武学上遇到了瓶颈,便想翻阅前几代先人留下的资料寻求突破。无意间发现,原来我们雪山剑法在历代传承之中,确实是有缺失的,不过那也是百年前的事情了,后代的掌门又根据自己的理解添添补补才成就了现在的雪山剑法,我看到这里,立马又翻阅大量前人留下的资料,从一些资料里零星找到一些剑谱的残句,那上面虽然不全,只有零零散散几句话,可却与她说的如出一辙。”说到这里,白自剑激动起来,不住咳嗽。
白万水也是大惊失色道:“怎么可能?她虽是武学世家,可他们家的功夫我见过,十分平庸,根本不值一提……怎么会三两下就看透了雪山剑法的残缺?想来只是巧合罢了”
白自剑摇摇头道:“这世上的天才众多,这是生来注定的,不过此生能见过这么多,也不枉了。你可听说过无名?当初他一人力挫八大门派掌门人的时候也不过二十岁出头……”
白万水道:“是,父亲说的不错。可是父亲又为何说愧对于她?”
白自剑道:“那年,她面壁期满,下山来,当时你已经再娶了一房,还生了一个孩子,可她却也不善妒,可见她是真的心里有你。可我却是个老糊涂,每每见到她我就会想到雪山派几十代人的智慧,却不及一个外来的女子,我不愿相信,更不敢向她请教,后来她难产去世,我便错过了这第一次机会。倘若……倘若我能放下身段,问她一句……唉……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白万水道:“雪山剑法一事父亲不必惋惜,我们多加钻研,世世代代下去,也未必不能成功。”
白自剑缓缓摇头,眼角流出泪水哭道:“孩子啊,父亲大错特错……大错特错碍…”
白万水从未见父亲流过眼泪,急忙问道:“父亲,这是何故1
白自剑道:“那年她来到雪山派已经三年,我按例教她雪山派内功,可却妒上心头,将内功里的句子稍作修改,心想若是这次她还能瞧出端倪,我便真的服她,可哪里想到居然害得她经脉受损,以至于难产而死……”白自剑边哭边说,后脑勺不住捶着墙壁。玽诞在房顶偷听也差点啊的叫出来,雪绪听得泪如雨下,额头青筋暴起,眼看就要跳下房顶,将白自剑碎尸万段。好在玽诞及时发现,封住她穴道,这才免得她冲动。
白万水听了瘫坐在地上道:“可大夫……大夫说她只是适应不了这雪山的气候,落下病根才……”白自剑摇摇头道:“那大夫一说她是寒气入体,我便明白了,我虽然改的句子不多,也只是将运气次数增减几次,原本应该不会有这么大影响,可想来是她想要讨好我,练功更勤奋些……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今天的那个女子,想来是她的姐姐或妹妹吧。”
白万水道:“不错……是她的妹妹。”
白自剑道:“如今她来找我报仇,这一剑刺断了我的经脉,想来也是应该。”
白万水道:“不错,这么说来,她来找我们报仇确实一点不错了……”
白自剑紧紧握住白万水手腕道:“我一人生死是小,雪山派兴亡是大。方才昏迷之时,前尘往事一一在脑海中闪过,我想起秀蕴小时候我带她练功,她不止一次说这雪山剑法奇奇怪怪,好像少了点什么,不愿练习,这番说辞和她母亲说的岂不是一模一样?我想着她也定是继承了她母亲的才能,这定是祖宗在天之灵保佑,给我机会弥补当年的遗憾,所以不论如何,一定要让她好好练功,将雪山剑法补齐,这残缺的剑法尚且能造就如今的雪山派,若是完整的剑法,定能力压少林太极,成为武林第一!这雪山派今后就交于你们父女了。”
白万水道:“孩儿一定不辱使命,将雪山派发扬光大。”白自剑笑道:“好好好,不过她母亲的真相就不要说给她听了,她年纪还小承受不得这些,还有便是,今天的那个女子,你不论是趁她受伤强攻也好,还是下毒暗算也罢。一定要将她除掉。”
白万水原本为父报仇确有此意,可听了父亲前后陈述,心知此番报仇乃是冤冤相报,打算放过雪绪就此了结,便问道:“这是为何?”
白自剑道:“她也与秀蕴血脉相连,只要她还在,秀蕴便不能一心一意专注于雪山派,再者,她与我们的仇不会就此了结,她不死,就定会对雪山派不利……”
白万水沉默不语不敢答应下来。白自剑怒道:“事关雪山派存亡,你怎么还如此优柔寡断,你真想叫为父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吗?”这句话犹如万斤巨石压在白万水心头,他一咬牙道:“孩儿不惜一切,也会斩草除根。”白自剑道:“她虽是女流,功夫却不在为父之下,你得趁着她伤势未愈赶紧动手,否则后患无穷……”白万水并不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玽诞听到这里,怒上心头,心想:“什么名门正派,要卑鄙起来一点也不逊色于任何人。明明自己害死了人,可却全无悔过之心,心里想着的居然还是什么雪山派天下第一。”他不愿再听下去,带着雪绪翻下房顶,躲到无人之处,替雪绪解开穴道。
雪绪一把将玽诞推开,红目带泪,怒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下去杀了他1
玽诞道:“他已经要死了,你这样下去,就算再捅他几下,也不过让他更早一步而已,反倒是害了你自己。”
雪绪咬牙切齿,单拳紧握,奋力在墙上一敲,道:“这样让他死了也太便宜他,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剁成肉酱丢进河里喂鱼!我今天来,便没想着活着离开,只要能报仇,便让我死上千次万次……”她越说越激动,带动了断掉的肋骨,同时牵动内伤,她一口血吐了出来,倒地不起。
玽诞连忙上前,只见她倒在雪地之中,嘴里喃喃道“当初真不该同意你来……”
玽诞从未见过她这番模样,他心一横道:“你自然不在意自己的死活,可你想想秀蕴,等白自剑一死,白万水定然会按照他的指示,逼她练功,研究剑法,一步步沦为他口中所说的光大雪山派的工具,这也倒罢了,这雪山派还有一个成天想着害她的哥哥,你不在谁来护着她,所以你不仅不能死,还得把她带走1
雪绪本已经心如死灰,可听到秀蕴,这世间唯一的亲人的名字,瞬间点燃了生机,撑起身子道:“不错,我得带她离开这里,你来帮我1
玽诞道:“那是自然,我们先把你姐姐的剑拿回啦,再带秀蕴一起离开,下山之后将白自剑所作所为写成话本,请上成百上千个说书先生,在全国各地讲,等传的多了,没准还有戏班子把它谱成曲子唱起来,到那时候雪山派的名声肯定比茅坑还臭,白自剑九泉之下知道了这事,那一定是死不瞑目,这不比捅他几刀来得痛快吗1
雪绪不禁被他逗笑道:“好,就这么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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