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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是《左传·僖公十五年》:“初,晋献公筮嫁伯姬于秦,遇《归妹》之《睽》。史苏占之曰:不吉,其繇曰:‘士刲羊,亦无衁也。女承筐,亦无贶也。西邻责言,不可偿也。《归妹》之《睽》,犹无相也。’《震》之《离》,亦《离》之《震》,为雷为火,为嬴败姬,车说其輹,火焚其旗,不利行师,败于宗丘。《归妹》睽孤,寇张之弧,侄其从姑,六年其逋,逃归其国,而弃其家,明年其死于高梁之虚。’
及惠公在秦,曰:‘先君若从史苏之占,吾不及此夫!’韩简侍曰:‘龟,象也;筮,数也。物生而后有象,象而后有滋,滋而后有数。先君之败德,及可数乎?史苏是占,勿从何益?《诗》曰:‘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僔杳背憎,职竞由人。’”
此卦中的《归妹》之《睽》说法,是筮出的《归妹》中以《睽》做繇题的繇辞来断卦的。《睽》是《归妹》卦里的第六繇题。春秋《周易》文本《归妹》卦里的第六繇称与繇辞是:“睽:女承筐,无实;士刲羊,无血。无攸利。”而今本《周易》里的《归妹》卦第六爻题与爻辞是:“上六:女承筐,无实,土刲羊,无血。无攸利”。而此筮例中所说的"《归妹》之《睽》其繇曰"里的“士刲羊,亦无衁也。女承筐,亦无贶也”,应是引述的繇辞,只是与今本《周易》里的语序有所不同,但其内容含义与今本《周易》文本里的《归妹》卦中的这句话是一样的。虽然这一筮里表述的是“其繇曰”,但从“其繇曰”的内容来看,不全是引述的繇辞,已然是史苏整个的解筮辞,即通过所筮出的这一篇的“繇辞”和“取象”分析后所说的话。当然在这段解释的话语中引述了《归妹》里的第六繇辞。所以不能把“其繇曰”后面的那段话,全当成是《归妹》里的以《睽》为繇题的繇辞内容来看待。并且此卦例中又牵扯到六十四卦里的《睽》卦。卜筮虽是一卦,即《归妹》卦的《睽》繇辞,才说”《归妹》之《睽》。可解卦时又说“《归妹》睽孤,寇张之弧,侄其从姑”的说法。这断卦时又从《睽》卦上繇辞联想附会人事吉凶了。这叫“筮无定法”,即算卦没有一定之规,任凭史巫想咋用咋说了。
现将春秋《周易》文本里的《归妹》卦和《睽》卦内容格式附下:
《归妹》
“()归妹,征凶,无攸利。
()解:归妹以姊,跛能履,征,吉。
()震:眇能视,利幽人之贞。
()大壮:归妹以须,反归以娣。
()临:归妹愆期,迟归有时。
()兑:帝乙归妹,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月几望,吉。
()睽:女承筐,无实;士刲羊,无血,无攸利。”
《睽》
“()睽:小事吉。
()未济:悔亡,丧马勿逐,自复。见恶人,无咎。
()噬嗑:遇主于巷,无咎。
()大有:见舆曳,其牛掣,其人天且劓,无初有终。
()损:睽孤,遇无夫,交孚,厉,无咎。
()履:悔亡,厥宗噬肤,往,何咎?
()归妹:睽孤,见豕负涂,载鬼一车,先张之弧,后说之弧,匪寇,婚媾。往,遇雨则吉。”
总之,这一筮例是晋献公嫁女儿伯姬于秦(穆公)时,想知道女儿婚姻及对晋国的吉凶。史苏占筮出一卦是《归妹》卦,并得出《归妹》卦里以《睽》做为第六繇辞“士卦羊,亦无衁也。女承筐,亦无贶也”的繇题(或称“繇称”)。史苏通过这一卦里的繇辞和卦象来断伯姬的婚姻及晋国的吉凶。史苏不但通过《归妹》卦画取象,而且也包括做为《归妹》卦里的繇题《睽》卦画取象来解卦。因《归妹》之《睽》,实际涉及到两个卦画符号及卦名称。《睽》在此卦例中虽然是《归妹》卦里六繇辞中的一个繇题。但在春秋时史巫在解卦时,往往又把做为繇题的卦画符号及卦名称里的八卦取象和卦义相结合来解卦,即断所问事项的吉凶。如这一卦例中,既结合了《睽》卦画符号的八卦取象,又结合了《睽》里繇辞取义。如:《睽》卦里排第六繇题与繇辞(今本为“上九”爻)是“《归妹》:睽孤,见承负涂,载鬼一车,先张之弧,后说之弧。匪寇,婚媾,往,遇雨,则吉。”但史苏断章取义抽取《睽》卦中的“睽孤”、“寇张之弧”(而今本里是“先张之弧。”)来解卦,即按能联系到所问之事来联想出所谓的吉凶。正如这一卦例的断法,是从《归妹》卦里的一“繇辞”,又结合《归妹》卦画里的八卦取象和《睽》卦画里的八卦取象及《睽》卦里的《归妹》繇题联想、比附,来解释晋献公嫁伯姬于秦的两国联婚政治上的吉凶。史苏通过《归妹》之《睽》一卦所涉及的繇辞及卦象,却”先知”出了伯姬嫁秦后,秦晋两国出现的“不吉”之事,即两国交战,晋国战败,以及晋国政权更替上涉及的历史事件及人物命运吉凶。这一卦犹如《左传》里的第一卦,虽不是算八辈子以后的事,可也涉及了三、四代领导人的事。
这《归妹》卦里的一繇辞和卦象,却暗藏着晋国上层人物命运吉凶的玄机,这玄机却被史苏看出来了。虽然史官姓苏的,能从一卦中看出不利于晋国的”天机”,而为何晋献公不听史苏之话,还要嫁女于秦穆公,而结秦晋之好呢?不也正“应验”了,晋献公死后,其子惠公在位时与秦交恶,发生的战争,惠公在宗丘被秦所俘。这是惠公在俘于秦国时,想起当年父亲嫁伯姬于秦,史苏占的一卦,怨恨父亲为何不听史苏的话,自己也不会落到今天这般地步。
史苏从一卦看出的”天机”涉及到晋惠公要战败,而且还涉及到晋惠公身后的儿子(太子)做国君的事。即“侄其从姑,六年其逋,逃归其国,而弃其家,明年其死于高梁之虚。”这不是比惠公的结局更悲惨吗?难道晋惠公不知史苏占筮时还有这些说法,还不防备这些事情呢?还怨恨父亲而自己不警惕呢?难道晋惠公只知史苏算出的前半内容,而不知后来的事情么?总之,史苏那一卦算出的事情都“应验”了。晋惠公俘秦时让其太子圉从秦国回晋继位,后来晋惠公从秦放回,回到晋国,圉又退位回到秦做人质。到晋惠公快死时,太子圉从秦回晋,继君位,但好景不长,没多久,流亡在外的重耳卷土重来,回到晋国与侄子争夺君位,重耳把侄子圉(怀公)赶到“高梁”这个地方杀死。重耳就是晋文公,晋文公时晋国成为“春秋五霸”之一。史苏占筮所涉及晋国之事,都在《国语·晋语》中有记载。如:“十五年,惠公卒,怀公立,秦乃召重耳于楚而纳之。晋人杀怀公于高梁,而授重耳,实为文公。”《左传》里的一些卦例,涉及到重大的历史事件与重要的历史人物。从这一卦来看,史苏占卦的那些说法是假的,是个传说而已,而写史者“神道没教”却是真的,是以筮为名,而彰显神秘主义思想,即彰显的是君权神授的思想,因揲蓍是人们所认为能通天的一种工具,卦示就是神示,即神向人间兆示了神的意思。《国语》里记载有三个卦例,其中两卦例就是讲重耳筮得晋国的问卦,因这重耳就是后来“春秋五霸”之一的晋文公。用通天的工具——卦卜,目的为君权神授而张目。
《左传·僖公十五年》所叙述之事内容里,实乃记载的是两个算卦例子,不过其一卦例并不是用春秋《周易》文本进行的卜筮例,而是以《连山》或《归藏》的”卦书”进行的卦例。我们现把《左传·僖公十五年》里所记两种卦例内容,即一卦(《连山》或《归藏》)一筮(繇式《周易》)附下:
《左传·僖公十五年》:“晋侯之入也,秦穆姬属贾君焉,且曰:”尽纳群公子。”晋侯烝于贾君,又不纳群公子,是以穆姬怨之。晋侯许赂中大夫,既而皆背之。赂秦伯以河外列城五,东尽虢略,南及华山,内及解梁城,既而不与。晋饥,秦输之粟;秦饥,晋闭之籴,故秦伯伐晋。
卜徒父筮之,吉。涉河,侯车败。诘之,对曰:”乃大吉也,三败必获晋君。其卦遇《蛊》,曰:‘千乘三去,三去之余,获其雄狐。’夫狐蛊,必其君也。《蛊》之贞,风也;其悔,山也。岁云秋矣,我落其实而取其材,所以克也。实落材亡,不败何待?”
……
初,晋献公筮嫁伯姬于秦,遇《归妹》之《睽》。史苏占之曰:“不吉。其繇曰:‘士刲羊,亦无亡也。女承筐,亦无贶也。西邻责言,不可偿也。《归妹》之《睽》,犹无相也。’《震》之《离》,亦《离》之《震》,为雷为火。为嬴败姬,车说其輹,火焚其旗,不利行师,败于宗丘。《归妹》《睽》孤,寇张之弧,侄其从姑,六年其逋,逃归其国,而弃其家,明年其死于高梁之虚。”及惠公在秦,曰:“先君若从史苏之占,吾不及此夫。”韩简侍,曰:“龟,象也;筮,数也。物生而后有象,象而后有滋,滋而后有数。先君之败德,乃可数乎?史苏是占,勿从何益?《诗》曰:‘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僔沓背憎,职竞由人。’
……”
《左传·僖公十五年》里所记载的第一卦例:“其卦遇《蛊》,曰:‘千乘三去,三去之余,获其雄狐。’夫狐蛊,必其君也。”这种卦是只有六十四卦符号和名称及卦辞,而没有”繇辞”。正如《连山》与《归藏》就是这种内容格式,所用那套符号与名称均是借《周易》一书里的名称,和借《周易》一书所用的那套符号。
凡是名称与《周易》名称同,皆是《周易》成书后的模仿品。因《周易》一书里的名称是文章内容的首字或前两字,并与内容是个提纲挈领而不可分割的关系,故《连山》与《归藏》是《周易》后出的东西。
《左传》一书共记载有两卦例,均是以《连山》或《归藏》卦书的算卦例子,这两卦例我们后面会专章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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