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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发现了《周易》学术
第四章:《易传》后的“易学”,是对《易经》(今本《周易》加易传)的学术
第十七节:现代“易学”
自从推翻了封建帝制,经学也跟着烟消云散,《易经》学术也起了变化。现在不再像帝制时期里的“易学”那样,是对今本《周易》和《易传》做为《易经》的一体注释。现在的人似乎比帝制时期的人能分清《周易》与《易传》不是一体内容。人们能分清《易传》非《周易》里内容,不象帝制里把《易传》与《周易》为一体,又往往以经(《易传》)解经(《周易》)。现在的“易学”也不能再认为是专指《易经》的学术了,对今本《周易》与《易传》多是分而注译。更主要的是现在人们也基本抛开象数去注译今本《周易》的方法,而是直接对今本《周易》文字做注译。不过现代的《周易》学术,依然是对算卦格式文本《周易》的学术,依然是受历史上的影响把《周易》看成是卜筮之书,依然是碎片化的注释今本《周易》,并没有恢复到原创《周易》文本的学术研究。
古代对今本《周易》一书似乎最好注释,所以注释这部书的层出不穷,其注释的书籍浩如烟海。特别是近几十年来所谓编译,或注解这部书而出版的书籍比二千多年的历史长河里所出的总量还要多。这部书成了个没有标准的东西,谁都可以弄个注释的本子出来,也就形成当今“易学”上乱象丛生。
《周易》是什么?这在当今似乎既很明确,却又是一个很有争议的问题。所谓很明确,即当今的专家学者无不认为《周易》是卜筮之书。而所争议的,则是在卜筮说上,又把《周易》说成是哲学、科学、代数式、大道之源、忧患之书等等。这就出现对《周易》一书的性质,既明确又纷争的现象。
特别到了现在《周易》说上是更加的混乱,如称谓上的混乱,说法上的混乱,注释上的混乱。
如现在人们在书店里看到的《周易》通行读本(算卦之用卦爻式《周易》),即有不同出版社出版的《周易》一书。其名称有称《周易》的,也有称《易经》的。一般说来,现在我们所见到的《周易》读本,其称法及文本里的内容并不统一,如书名为《周易》,但文本里内容有的只有所谓的“六十四卦爻辞”,还包括一部分属《易传》里的一些文章,又不全包括《易传》内容。也有的出版社出版的《周易》读本,而内容是所谓的“六十四卦爻辞”加《易传》。也有不少的出版社以《易经》名称,而内容同称《周易》名称的读本没啥区别。其内容也是所谓的“六十四卦爻辞”加《易传》文章。也有以《易经》为名称的读本,而内容有所谓的“六十四卦爻辞”加《易传》里的一部分内容。而有的称《易经》或《周易》的读本,其内容只有所谓的“六十四卦”。而且书店还有标着《周易预测》及“易经八卦占卜”的这些内容,但看其内容是讲八卦纳甲算命的,还是六爻八卦算命的,均不是注释今本《周易》所谓六十四卦卦爻辞内容的。还有算卦地滩上也写有“周易预测”,或“易经预测”的,但内容是算卦、或是看八字的。这就让人更难明白《周易》(或称《易经》)道底是什么了。
不过现在易学界把《周易》看成是卜筮之书,似乎成为了统一口径。
如现代有部大型工具书《辞源》,《辞源》里是这样解释《周易》的:“《周易》也叫《易经》,我们古代有哲学思想的占卜书,是儒家的重要经典,易有,变易,简易。内容包括《经》、《传》两部分,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附卦辞,文言,说卦,序,杂卦称十翼,为传。主要通过象征天、地、风、雷、水、火、山、泽八种自然现象的八卦式推测自然和人事的变化,以阴阳二气的交感作用为产生万物的本源。西汉《经》、《传》别行,后来才合而为一。汉儒言易,多取象占,至三国魏王弼始以义理说易,现在通行的有唐孔颖达《周易正义》(注疏本),李鼎祚《周易集解》。”
这是《辞源》对《周易》一书做出的解释,也可说是给《周易》这一概念下的定义。《辞源》给《周易》所下定义,即“《周易》也叫《易经》,我国古代有哲学思想的占卜书,是儒家的重要经典。”其它那些内容是解释《周易》一书的内容,包括如何用八种物象八卦式的推测自然和人事变化(即算卦的那回事);阴阳二气发展出哲学上的本体论;易学发展上的流派与易学著作等。
我们且不论《辞源》解释《周易》一书所涉及的相关的那些内容对与否(如把八卦卜筮混淆于《周易》)。单就《辞源》所下的定义:“《周易》也叫《易经》,我国古代有哲学思想的占卜书。”这就使人们明白了《周易》一书的性质了,知道了《周易》原来是“我国古代有哲学思想的占卜书。”若不懂《周易》是什么的话,一查《辞源》就知道“《周易》是占卜书”,现在也叫算卦的说法。完全可以把“哲学思想”省略掉不说。因为《辞源》下的定义落脚点是“占卜”的,虽然带有哲学思想,但归根结底是用来占卜的。目的是占卜的,而不是哲学,哲学思想是为占卜之用的。既然把《周易》定性为“占卜”的,而在“占卜”的前面,带上修饰语“有哲学思想”的这几个字,似有画蛇添足之感,让人感觉算卦也得有哲学思想么?古人太高明了,用哲学思想指导算卦,并且是儒家的重要经典,看来儒家人物都是算卦高手了。若这样推理,这《辞源》里给《周易》所下的定义,似有不妥。哲学思想和巫术(占卜是巫术分支)岂能融合在一起么?这难道也是东方文化的特色么?纵观西方的哲学史,哲学是排击巫术的,就连神学也是排击巫术的。造成《辞源》的这种解释,一是所见今本《周易》的卦爻结构形式以及受《系辞传》的影响;二是把《周易》一书与《易传》混同一体,所下的定义。这就混淆了《周易》与《易传》的概念,也就难分谁是有哲学思想,谁是占卜之书了。故《辞源》给所谓的《周易》(包括了《易传》)所下的定义就失去了意义。可是《辞源》是一部大型的权威辞书,可想其影响性。
还如任继愈主编的《中国哲学史》(人民出版社一九六三年版)第一册,第一章里说:“商代甲骨文也是用来占卜的,但凿龟,看它灼裂的‘兆’,手续比较麻烦,《易经》占卜方法比较简易,因为是周人习用的一种方法,故称“周易””。(《中国哲学史》第16页)
显然《中国哲学史》把《周易》当作占卜书了。
我们且看另一位大学问家胡适对《周易》一书的说法,在他的被早年学界里称为“一本划时代的著作”而享誉很高的《中国哲学史大纲》一书中这样说道:“至于《易经》更不能用作上古哲学史料。《易经》除去《十翼》,只剩得六十四个卦,六十四条卦辞,三百八十四条爻辞,乃是一部卜筮之书,全无哲学史料可说。故我以为我们现在做哲学史,只可以老子,孔子说起。”(《中国哲学史大纲》胡适著团结出版社2006年版第二十页)
胡适那本书的名称虽是《中国哲学史大纲》,可只是半部中国哲学史内容。目录上也写着的是“卷上·古代哲学史”,内容是讲先秦时期的哲学史。也正如他本人所言的那样,在《中国哲学史大纲》一书里是从老子讲起,《周易》在他眼里自然不能做为上古的哲学史料来看待,自然不会从《周易》讲起。因为他把《周易》定性为“一部卜筮之书”了。
郭沫若在他的《中国古代社会研究》一书里说:“《周易》是一座神秘的殿堂。因为它自己是一些神秘的砖块——八卦——所砌成,同时又加以后人的三圣四圣的几尊偶像的塑造,于是这座殿堂一直到二十世纪的现代都还发着神性的幽光。
神秘作为神秘而盲目地赞仰或规避都是所以神秘其神秘。
神秘最怕太阳,神秘最怕觌面。
把金字塔打开,你可以看见那里只是一些泰古时代的木乃伊的尸骸。”(《中国古代社会研究》郭沫若著中国华侨出版社2008年版第21页)
看郭沫若发出诗性般语言的说法,多么的诗意啊。郭沫若不但是甲骨文与历史学家,还是文学家与诗人。
这论证《周易》也不忘体现诗人的浪漫。而正是“诗性思维”才把《周易》弄的神秘。你看到郭先生这用“诗”的语言说《周易》,能不把《周易》看的神秘么?
郭又说:“《易经》是古代卜筮的底本,就跟我们现代的各种神祠佛寺的灵签符咒一样,它的作者不必是一个人,作的时期也不必是一个时代。”(《中国古代社会研究》郭沫若著中国华侨出版社2008年版第25页)
而另一位史学家侯外庐则认为“《易经》是杂乱伪书,最好不用”。(《中国古代社会史论》河北教育出版社2003年第2版第49页)这候外庐认为作为史料来看《易经》是杂乱的伪书,恐怕是隐含真对着郭沫若从《周易》中推导出古代社会情况的批判。但侯外庐先生却把《易经》定性为“杂乱伪书”,虽然不涉及是卜筮之书否,但“杂乱伪书”的性质就把《周易》给抛弃掉了,还有什么价值与意义呢?
金景芳教授既是历史学家,又是“易学”专家。
金景芳与吕绍刚合著的《周易全解》一书“序”中说:“这本《周易全解》包括对《易经》和《易大传》的全部解释……
一、首先需要说的,本书的说解是恪遵孔子作《易大传》所开辟的道路。这就是我们并不否认《周易》是卜筮之书。而着眼点却不在卜筮,而在于它内部所蕴藏着的思想……。”(《周易全解》金景芳、吕绍刚著吉林大学出版社1988年第1版1991年第6次印刷)
金先生在他的《周易全解》“序”中对《周易》实际定性为卜筮之书,只是金先生在对认为是卜筮之书的《周易》,着眼点不在其卜筮之术上,而是着眼于卜筮里蕴藏着的思想,这话说的让人理解着就费劲。
我们再看金景芳的另有说法:“《周易》不能说不是卜筮之书。但是学《易》时也要看到,从最初的卜筮到后来《周易》成书,中间有一个发展过程。即从形式上看它仍旧是卜筮之书,而从实质上看已变成一部蕴藏着深邃的哲学和社会政治思想的理论著作。当然,《周易》的这个思想是通过蓍与卦来实现的,并且依然把蓍与卦看成是‘神物’。然而这种神物之所以神,并不在于这个神物本身,而在于这个神物背后储藏着关于天之道和民之故的知识。当应用时,也不是认为这个神物可以前知,而是认为它可以作为对人民进行统治的工具。这一点,传统的以卜筮为职业的巫史是不了解的。一般人更不知道。应该说,真正了解《周易》的,只有下述两种人。一是作《易》者,而孔子在《易传》里所称道的‘古之聪明睿智神武而不杀者’。一是学《易》者,即‘晚而喜《易》’,‘读《易》韦编三编’,著成《易传》的孔子。
《周易》之所以不易为人理解,固然在于它还披着一层神秘的外衣,但是这不是主要的,主要在于它的思想理论的高深。”(《周易二十讲》廖名春选编华夏出版社2008年版第37页)
金景芳教授的这种说法,类似于《辞源》里对《周易》的定义说法,“有哲学思想的占卜书”。出现这种悖论,均是看到今本《周易》里的“六·九”爻式的这一外在形式所造成,不能弄清《周易》文本的改造历史。不能认清“六十四画符号”与《周易》一书的关系。把“六十四画符号”中派生出的八卦筮术,硬往《周易》一书头上套。这是先秦巫史的作法,也是《系辞传》作者们以讹传讹说法的影响。
《周易》的外衣不是《周易》作者披上去的,而是后来史巫披在《周易》身上的神秘外衣。金先生没有看破,历史上很多易学者跟着今本《周易》以讹传讹。金景芳说的“《周易》不能说不是卜筮之书。”“即从形式上看它仍旧是卜筮之书,而从实质上看已变成一部蕴藏着深邃的哲学和社会政治思想的理论著作。当然《周易》的这个思想是通过蓍与卦来实现的”。
这种悖论是《系辞传》里“《易》有圣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辞……以卜筮者尚其占”的变个说法而已。看似比《系辞》“四焉”说有进步,实质没有本质区别。
总之,金教授把《周易》定性为“卜筮之书”,既然认为是卜筮之书了,还有什么形式与内容的区别呢?把《周易》说成内容是哲学而是通过占筮的形式来实现的,更是一种有害的说法。《论语》也是哲学,为何不去通过占筮形式来实现呢?金教授还认为《易传》是孔子作的,并且认为《周易》不被人理解,主要是在于它的思想理论高深。可想金景芳在对《周易》的研究上,还有很远的距离。
如金景芳的那种说法的,在金景芳之前的李镜池先生就有过论述。李镜池的《周易探源》一书“序”里这样说:“《周易》是我国最古的一部书,其所以难解,除了它的文字古简以外,还由于它是一部占筮书,其中隐藏着编著者的哲学思想,而编篡时所采用的材料(占筮记录)时代当更加古远。”
“《周易》的内容性质,我认为《周易》原是一部占筮书,为供占筮参考而作,但它由许多占筮辞经编著者的选择,分析,改写和组织,它就不单纯是占筮书,而是寓有作者的思想的占巫书……所以《周易》是以历史材料(旧筮辞)做根据表现作者哲学思想的一部占筮书。”(《周易探源》中华书局李镜池著1978年版第1页第6页)
而黄寿祺先生也同样认为《周易》有占筮的功用。
黄先生的《周易泽注》前言说:“冠居‘群经’之首的《周易》,是我国古代现存最早的一部奇特的哲学专著。这部奇书的思想光华,是通过神秘的‘占筮’外衣,焕发出恍惚窈冥的象征色彩。它那蕴蓄丰富的变化哲理出现之际,人们对之既向往又‘陌生’,乃至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
翻开《周易》,首先看到的是八卦,六十四卦符号,以及与这些符号紧密关联的卦辞,爻辞,这就是《周易》的“经”文。
《周易》的性质,历来颇有争论。主要的分歧是:或以为是筮书,或以为是哲学著作。这一问题牵涉到对《周易》经传大义的认识,由此这里亦分经传两部分试作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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