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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问,这样人生态度真的好吗?你开始谈话时可是很难过的表情,才过三分钟就笑得如此开心不太好吧,我看不懂你埃”

问我健忘又没心没肺的活法好不好啊,这个嘛....

黎伶站起身,低下头,以严肃的扑克脸回应:“不知道呢。”

她转身走出办公室,离开报社大楼,去看望自己的胯下坐骑。

门卫大叔效率甚高,半小时不到的功夫车胎已然完好,虽然大叔认为自己是在开玩笑,但付出应得回报是黎伶的信条,软磨硬泡了好一会,总算是把钞票塞进了他的裤兜。

黎伶的大胜利!

请假条上的时间是九月二十一日早七点到二十三日同一点,就是说今天自由啦,刚好去换套正常的衣服。

回家换衣洗澡后她又出门觅食,她去了常光顾的咖啡店,那家店三年前一副快倒闭的衰样,现在生意却相当红火,老板像是得到什么秘方一样水平飙升,

那时心茧递出的纸条竟有如此魔力。

来到店门前果然爆满,人声嘈杂的气氛有种燥热感,这里也有外置的座位,比起在店里听交响曲催眠黎伶更喜欢瘫在外头的靠椅上吹风。

女孩子的午餐很简单,一份漏奶华,一杯浓缩咖啡,一条面包夹炒面足矣。

只有这种涩涩的苦感,柔顺润滑的甜腻,以及咸中带辣的刺激才能激发出黎伶的食欲,她从不挑食,那是品尽千百滋味也难以遏制的欲望,她的求知欲即是她的食欲。

饱食完毕总会带来倦意,午后的阳光转凉了,初秋的气息渐显,树叶也绿得发红,红极泛黄,将要枯萎了。

她躲在遮阳伞的阴影下打盹,在恍惚间眯眼窥见立于身前的人影。

那不是错觉,因为他在给黎伶送钱。

他干脆利落地从随身包中掏出四叠钞票一并码在餐桌上,三大份带一小号。

啊呀。

这数字。

黎伶悟了。

男人问:“这些刚好吗?”

可眼前的男人不是之前在殡仪馆所见的那位。

“你谁呀?”

“这问题好,我是谁,从哪来,到哪去,这可不知道呢。”

他拉开椅子坐在对面:“不如问个更感兴趣的问题吧。”

“你这钱保真吗?”

“开玩笑!这时代哪需要假钞,这都是银行现取的钱1

黎伶目测那堆钞票的数额大抵应该的确是在三万两千七百元左右。

所以那小子真的开发票了,好家伙多给了他五百块!

黎伶心在滴血。

“交流会全额报销的,这等家丑让外人付出可谓是丑中丑,小丑王了。”

他透露了本不需要说明的来意,表明他话里有话,话甚多。

黎伶瞳中有光,如明镜般纯粹,心跳加速,连呼吸声也变得粗重。

她赶紧蹿下靠椅开店门应贵宾:“哥咱进屋细说。”

咖啡店里的客人很多,不是秘谈的去处,常悦当然不在乎,他很期待黎伶的反应。

人可是多到无处落座的地步,黎伶走向最显眼的位置,她第一次来时,就坐在那个靠落地窗的座位,来兴致的时候她就一定要坐在那里,还必需坐在记忆中的对面。

那位置现在正坐着一对求复合的情侣,那家贫万事哀的窘境令人闻之拭泪,黎伶抬手示意,常悦心领神会,她随手往下一拍的就是一沓。

此举,善。

于是乎,她与他散了。

现在,好位置的座上宾是黎伶与常悦啦。

黎伶也终于有了时间来打量眼前的来访者,他的年龄貌似大黎伶一些,约在二十五至三十的年龄段,梳着一头漂亮中分,面带微笑,

脸蛋是很受女孩欢迎的类型,柔和中带着优雅,他的眼神往黎伶身上不失礼貌地游走,穿着浅灰色的连帽卫衣,隔一个身位也能闻到一丝淡淡的洗衣液香气,

看上去是一位干净,安静的男士。

他俩无言对视,最终打破沉默的还是那意图不明的来访者,他先从自我介绍开始,后转进到黎伶的人身安全,进而强调受害者的隐私问题,完全不知所云的一堆话,因此黎伶开始提问。

“我之后有什么需要该去哪找你呢?常悦老师?”

“也是啊,要不带你过去认下路吧,有什么事按门铃就好,我家还蛮大的。”

“哇塞,刚见面就想带女孩子回家埃”这个男人,是披着羊皮的狼。

“哈哈哈,开玩笑的。”

他递来一张纸片,拿起一看却不是名片,课程表,周末无休,每天上下午各一节的课程表。

“上午八点,下午四点,这时间我通常都在交流会三号教学楼五零七室上课,如果没找到,说明我死了。”

哦,语出惊人,很敬业嘛。

“哎呀,有时候也会抽不开身,用远程开网课就是了。”

“这么敬业地工作,工资拿的一定很多吧?”

“随机的,月初到卡上的钱打多打少是个缘。”

果然是怪人的聚集地,黎伶毕业时也有机会回到他们身边,如果那样做,现在又如何?没劲,畅想如果如何终究是可怜人无助的忏悔,没劲。

黎伶期待自己的死亡:“所以说您是位护花使者?把我从莫须有的死亡旋涡中拽出的大力水手?”

“喂喂喂!我就算吃菠菜也不会爆衣的好嘛。”

他居然摆出一副幽怨嫌弃的表情摒弃责任,太可恶了。

“感情你就是过来帮忙还个钱,顺带预言我最后的死相呀!我给钱的那位男生怎么不来?”

“他见相好去了没空,我只是在提醒你规避危险,保护你的行动超出我能力范围了,说到底我连之前那些人的具体死因都不甚了解。”

说我也会面带微笑地死去,咋地,之前的人都是被冻死的么?在冰冷彻骨的飞雪夜中徘徊,被莫名而来的暖意所包裹,

从苦寒的呼啸声中得以解脱,用暖洋洋的身体欣慰入睡,这会是他们的死因么?不应该吧,现在才入秋呀。

也或许有别的可能,比如说医疗事故,人体实验的失败品,特殊的诱发传染病,猎奇的连续谋杀,古怪的约定自杀,

巧合,神迹,扯淡,根本不存在编造的故事,可这些猜想都没有依据,正是没有依据才会有无数种猜想,没完没了,浪费时间。

“回避危险该怎么做?”

他笑了笑:“远离一切古怪的门,不要碰没见过的钥匙,基本就这两点,如果发生了什么无法理解的状况要来找我。”

“就这?这样做就不会笑着去世了么?”

他耸肩摇头:“不确定,我蒙的,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啦。”

“总有种既视感呐,似曾相识的感觉。”

黎伶伏下身子,左手托腮看着对方:“连续的同一种死法啊,三年前也发生过相似的事态呢,不过那次是连续的失踪。”

常悦的眼神往右上飘,手捏着脸做沉思状:“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真奇妙,那个夜晚是你报的警吧,来了一堆警察把那块地的土都挖薄了半米,也没找到首呢。

搞得办公楼建成后大伙都嫌那地方阴森,有事没事就想外面跑,就渐渐变成了只有重要交流才会去的办公楼,鬼楼了,而我前两天就在那里讨论着现在发生的事,

你的名字,长相,以及你在那个夜晚的故事,也是那时得知的,真奇妙。”

常悦并没有说完,他只是稍作停顿调整姿态,用非常非常明显的语气刺探黎伶:“你也很清楚,那位诱拐犯的嫌疑人,那个女人,在警察到来之前就已经自杀谢罪了,

你们三人的口供不是一致的吗?显然警察也认同了你们的判断,那么为什么能把两件不同的事关联在一起?除了[连续]以外还有其他的特性?比方说某种熟悉的仪式感?”

确实有某种感觉,可惜那是无法用逻辑阐述的直觉,如同视觉嗅觉听觉味觉触觉一样无须思考即可体会的感觉。

“我无法形容,只是隐约感受到了一种超越常识的事实。”

常悦轻声叹气:“想象力可是恐惧的源泉,就像过马路要观察车流一样,注意一点就好,没根据地瞎猜脑袋会变笨的。”

他一转话题:“说起来你就这样认同我的说法了啊,我还以为会鄙视,最起码也是被你当成精神病患呢,要是我现在随便对着那个谁说他过两天会死,他肯定会对我说出那三个字,

凶一点的吐口水飞踢腿都有可能,感觉你有心理准备,是不是以前的经历为你筑好了心理建设呢?”

黎伶再度摆出扑克脸:“是你钱给太多了。”

“怎么会1常悦大失所望,他已经无法从黎伶身上获取更多信息,正对面的女孩很有料,一时间是抖不完的,需要有足够的耐心,慢慢地,慢慢地沟通交流。

今天就到这里吧,常悦准备起身道别,却被黎伶的声音钉在原地。

“你见过死而复生的人吗?”

那回应的声音缓慢坚定:“如果真有那样的存在,那并非为人,那才是神。”

常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摇头,把装了钱的皮包放在桌上,伸手轻轻一拍皮包鼓起的部分:“你请客哦。”

那个男人刚才专挑贵的餐品点,是个小气鬼。

小气鬼走远了,小气鬼出门了。

不仅小气还很浪费,他点的食物一口没动,寂寞的甜点孤单地散发着香气,那些甜蜜的味道互相混合交织,它们像是在争夺着什么,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马卡龙,欧培拉,舒芙蕾,全是热量炸弹。

“浪费可耻埃”

黎伶只能把它们拖到自己桌前细细品尝,顺便活络脑筋追忆过往,以消耗多余的热量来避免变成一位肥肥女。

刚才的沟通中有一句话我很在意,那句[你们三人的口供不是一致的吗?]。

我并没有和另外两人串通过说辞,我始终是个诚实的人。

那晚我所看见的是梅雪与她起了争执,她随后挟持梅雪,遭到自卫反击,失去生命反应,梅雪逃走了,最后失踪了。

更晚些时间,我在警察局复述了以上经过,我不清楚另外俩人是怎么说的,如果说[三人的口供一致],那么得出的结论应该是[被杀]而非[自杀]。

至于[认同我们的判断]更是扯淡,我们三人对那件事的态度各持己见,我们的看法角度都不同的状况下如何去[认同我们的判断]?

自相矛盾的说法,如同逐流浮萍水镜花月。

那么解开绳结的思路即为系结的动机。

为什么要说谎的理由。

[我们的口供一致,警察了认同我们的判断,得出嫌疑人自杀的结论]

这一说法确实存在,黎伶从当警察的朋友那了解过。

这与事实不符,所以是谎言。

据黎伶所知的信息推测,值得用谎言掩盖的事实只有一个:死而复生的神迹。

那个夜晚的那具身体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瞳孔涣散,心跳停止,皮肤冰凉,颈动脉离断,大出血,没有任何作假的可能。

黎伶至今也忘不了到场的那些警察看见尸体时的神态,那时候的他们看不出一丝沉稳严肃的氛围,在看清那具尸体的模样后,他们的表情出演了一场现世的罗生门,

有的恐惧,有的麻木,有的欣喜,有的失神,仿佛验证了什么的喜悦,仿佛信念被击成粉粹的落寞。

什么样的表情都有,唯独看不出那权威捍卫者应有的威严。

那时的黎伶无法理解他们的反应,现在她懂了,那是因为见过不止一次了,不止一次一模一样的尸体,一次又一次死而复生的神迹。

刑侦技巧,科学工具,唯物信仰,被超越常识的事实撕成碎屑。

那时他们唯一能寄托的希望就是纯粹的巧合,死者们是四胞胎的可笑巧合。

然而这种侥幸依旧逃不出幻灭的结局,通过科学工具验证,得知死者们的dna完全一致,没有任何差异,很可惜,尸体是四人份的量。

这才是恐惧与麻木的根源,也是他们全力掩盖的事实。

显然,通过常识建立起的权威会随着常识的破灭而崩塌。

权威崩塌,权利也会一同消散。

支配的快感一旦领教过就无法割舍,为了维护权威而说谎嘛,很平常稀疏的理由。

现在想想黎伶还觉得火大,前一段日子再次见到复活的她后,黎伶还特地挑了一个警察朋友搞同事聚会的日子,请上她去捧场,想看看那些人的反应,

结果刚一落座,一抬头,人就跑了大半,剩下三俩个新来的懵逼,到最后还被朋友指责,说给他添麻烦什么的,什么嘛,给他立功的机会不懂得珍惜,

那些人根本指望不上,一点都不懂得享受现状,事实如此那就大方接受好了。

黎伶掏出今天早上出门时发现的钥匙,那把当时就插在锁孔之中的钥匙,在她手中闪闪发亮,回家开门用的就是这把钥匙,

她希望这是一把万能的钥匙,可以打开一切门,只有那样的事实才能使她坚信神迹的再临。

甜点吃得一点不剩,黎伶并不满足,她起身走向店里的办公室,用并不匹配锁孔的钥匙打开了门。

门里有店长,她用名为金钱的钥匙与自身的人情拉开了他的心防,因此她能用钥匙开启房间内一切带锁之物。

用与锁孔形状不一的钥匙开启了三层抽屉,一层零食,二层零食,第三层还是零食。

有趣。

用与锁孔长短不一的钥匙开启了竖立的衣柜,有不少孩童的衣服。

真有趣。

用与锁孔大小不一的钥匙开启了藏于天花板之上的阁楼,书架,游戏厅,电视机,书桌上还有已然完成的满分试卷。

好有趣呀!!!!

黎伶至福,毫无恐惧的理由,享受着已至的神迹,锁孔转响的天籁,求知欲飞速膨胀,她兴奋地望向手中的钥匙。

这把钥匙究竟能开启多少扇门呢?而那些门后又藏着什么呢?

好想知道,好想知道。好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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